查看原文
其他

该死的是,我偏偏爱着这个国家

维罗阳光
2024-10-01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维舟 Author 维舟

原创作品经授权转载自 l 公众号“维舟”

ID l weizhousw
文 l 维舟
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奥本海默》先了解一下故事背景。

随着二战爆发,为了应对德国,1938年,美国启动曼哈顿计划;奥本海默领导制造原子弹的工作,在洛斯阿拉莫斯的实验室开始,1945年7月15日凌晨5点30分,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在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的一片沙漠地带爆炸,试验成功。

1949,苏联也成功地制造了原子弹。美国历时7年,耗资23亿,而苏联仅花费5年时间,美国的霸权地位受到挑战,政府和军方的首要任务是找出内鬼。

在紧张的冷战氛围下,麦卡锡主义兴起,使美国处于一种近乎偏执的反共状况。那些“曼哈顿计划”的参与者们成为了调查的首要目标,其中就包括曾经的英雄奥本海默。

由于奥本海默和美共来往密切,他的挚友、爱人、弟弟和弟媳都是美共党员,他甚至还给美共捐款,他的政治立场也被怀疑。

随着听证会的召开,奥本海默的每一个言行都受到了放大镜般的审查。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意识形态成为了决定人的命运的关键。

这位国家的功勋,却被置于了公众的审判台上。最后,奥本海默身份虽没有问题,但却被取消了安全特许权。

你看懂了这部电影吗?

奥本海默预告片
1967年2月,在“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的追悼会上,外交家乔治·凯南回忆起这位知交:“1950年代初的黑暗岁月里,各种麻烦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身处旋涡中心的他不胜其扰。我提醒他,上百个国外的学术中心都会欢迎他的加入,我问他是否考虑到国外生活,他眼含泪水地回答:‘该死的是,我偏偏爱着这个国家!’”

那是他的心里话,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种复杂深沉的感情。爱因斯坦就觉得这没什么好挣扎的:“奥本海默的问题在于,他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美国政府……问题其实很简单,奥本海默只需去华盛顿告诉官员们,他们都是傻瓜,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在 爱因斯坦 看来,奥本海默没必要深陷这种困境,“他为国家做了突出的贡献,如果这就是她(美国)给予的回报,那他就应该转身离她而去”。

这位伟大的物理学家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作为犹太人,当他察觉到在纳粹德国呆不下去时,他确实转身离去了,并自此拒绝再次踏上德国的土地。在他看来,热爱物理学就够了,没必要再爱上哪个国家,何况那说不定还会妨碍他对物理学的爱。

然而,奥本海默不是这样。

他多年的秘书韦尔娜·霍布森清楚地记得奥本海默当时的反应:“爱因斯坦是不会明白的。”那是一种感性与理性交织、难以言表的热爱:“他热爱美国,这种感情就像他对科学的热爱一样深厚。”

两人分手后,爱因斯坦 看了下奥本海默的背影,点了点头,对自己助手说:“那是个傻瓜。”

Mariano José de Larra(1809-1837)

无数知识分子都曾被自己所热爱的国家伤透了心。

浪漫主义作家拉腊在短暂的一生中创作了大量犀利的杂文,批评祖国西班牙的种种问题,但他也清醒地意识到,试图以写作来警醒国人不啻痴人说梦。有时人们似乎有所醒悟,但转身打了个哈欠,又继续沉睡。

他发现,国内三个不同阶层的人都以不同方式闭目塞听,没有人尽力去超越自身处境的局限,诚心去倾听他人,进而齐心协力改变这片土地的面貌。在失望自杀之前,他说:“在马德里写作,让人哭泣。”这是因为,为西班牙人写作是在浪费墨水和灵魂。

和西欧国家不同,西班牙在之前的几百年里将启蒙视为洪水猛兽,挡在门外,当时代发生变动之后,在其他欧洲国家眼里越来越显得像是“一个无知、迷信、充满宗教狂热的落后国家”。

当那些先觉者为之痛心疾首并起来呐喊时,他们遭遇的是无处不在的敌意,尤其是对其忠诚度的怀疑。可想而知,那些卓越的心灵必然超前于时代,因而也就更易于为世所不容,遭到摧折。

这就是为什么作家萨尔瓦多·德·马达里亚加说:“西班牙在历史上总是表现出一种荒谬的冲动,非要摆脱自己最有前途的知识分子。”

这番话夹杂着遗憾、批评和伤心,但在一个内外部激烈冲突、社会急剧转型的社会里,这种冲动却在所难免,又何止西班牙如此?


在19世纪的俄国,当第一批知识分子想要“到人民中去”时,并不知道自己是在水泥地上播种。将受压迫者理想化,是当时俄国思想文化的一贯主题,然而,习惯于对自己命运逆来顺受的俄国农民,却将自己所有的生活理想都投射在沙皇身上,这种不可撼动的信念,使他们实际上无法想象任何其它可能。

当失望者走向激进时,他们得到的回应不是警醒,而是震惊之下更深的误解,继而带来事与愿违的不幸结果。十二月党人起义“给那些大家族的心理造成了重大的冲击,他们琢磨不透,也无法理解是何种疯狂的思想控制了他们的年轻人”,而沙皇则确信,那是因为“俄国的青年暴露在‘有害的’、‘空洞的’思想下,所以坚决要将这些思想拒于国门之外”(《旧制度下的俄国》)。

俄国思想家赫尔岑早年就立志改变这个国家的面貌,那时他和同伴奥加辽夫在莫斯科城里的麻雀山上共同立誓:“我们要为我们所选择的斗争献出我们的一生。”结果则是,他23岁被流放六年,35岁被迫流亡国外。

在他的回忆录《往事与随想》中,他身在异国仍无法忘怀故国,感觉两头都格格不入:
流亡者与祖国切断了联系,被丢在河对岸,像树木无法汲取新鲜的树液一样萎谢了,干枯了,在自己的人民眼中成了外国人,可是在他们所居住的国家中也仍然是外国人。

那时德国友人卡尔·舒尔茨问他为何不前往新大陆,他答:“非常简单,从前有一个正直的德国人曾怀着独立的自豪感回答我道:‘我在士瓦本有自己的国王’,现在我也可以这么说:‘我在俄罗斯有自己的人民!’”

他所爱的那个国家,与其说是一片国土,不如说是无数人组成一个群体,而他始终是其中的一份子,一个终生的异端。他当然深知俄国人的秉性,知道他们钟爱权威,“他们至今仍目眩神迷于权力的傲慢闪光,有人特立独行,他们就拂然不悦”,他甚至知道新的一代更犬儒、粗暴,很难期望未来就一定更好。但他仍然热爱着这个国家。

Alexander Herzen (1812 - 1870)

一次次地,在每个时代的变动中,我们总能看到这样令人嗟叹的景象一再重演:那些率先捕捉到变动的敏感心灵,总要承受不可承受之重,而那些浑浑噩噩的无数人,不仅无法理解他们的痛苦,甚至很可能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变动。

如果他们转身离开,那当然简单多了,但且不说这未必总能做到,更重要的是,“该死的是,我偏偏爱着这个国家”,那种复杂深沉的冲动就是他们身体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哪天它衰退下去,他本人的生命也就随之枯萎了。

离开并不能带来救赎,因为真正的救赎不在彼岸,而只能来自内在。在流亡中写成的《彼岸书》中,赫尔岑意识到,真正重要的是自我启蒙、自我拯救:“人如果不要救世,而要救自己——不求解放人类,而求解放自己——我们将大有助于世界的得救与人类的解放。”

这并不是说每个人只关心自己,而不再关怀国家乃至人类——说起来吊诡的是,超越自身的热爱虽然是他们痛苦的根源,却也成就了其思想深度。很难想象,一个没有现实关怀的思想家,能有多么深刻的思想。

这当然也是罕见的品质。

不少人都曾注意到,奥本海默有一种“圣人般的同情心”,或许也因此,他才能既理解世人,又给出忠告。1954年,他应邀在哥伦比亚大学校庆200周年之际发表演讲,他说: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要知道自己的局限,知道肤浅的罪恶,每个人都必须紧紧抓住身边的一切——他的所知、他的所能、他的朋友、他的传统和他之所爱,以免在普遍的混乱中失去自己,无所知,也无所爱。

他无疑深知这一点,在此他暗示:“紧紧抓住身边的一切”尽管情有可原,但只有知道自己的局限,才能通往超越和自我解放。对这些卓越的心灵来说,这也是最终的救赎:即便当下无人能理解,但他们可以耐心等待,数十百年后,终究能等来可以理解自己的一代人。

维舟老师的文字犹如一面镜子,人们通过它可以看清自己在时代中的样子。

为此,先知书店诚挚推荐维舟《一只脚踏进后现代》签名版,看清当下中国人的精神世界。

本书是作家、书评人维舟十余年评论生涯的阶段性总结。从无根的现代人到由死线组成的人生,再到高科技中世纪,他细致描摹当代中国人的生存境况。

透过维舟敏锐的观察和犀利的评论,我们可以重新审视熟悉的文化现象和未经省察的观念,重新反思自己的生活和身处的时代。

本书为维舟老师亲笔签名版,数量有限。感兴趣的书友可识别下图二维码,一键收藏。

J.罗伯特·奥本海默

中国武侠90年丨大家都心知肚明,手里有权有钱,终究比手里有剑好使

一个日渐强大的政府,迟早会毁掉人类自由与繁荣

韩国有今天,源于那一代勇敢的年青人!



原创不易,感谢有你!点个「在看」,不怕走散

请三观一致的读友,扫码加维罗新号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维罗阳光
向上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