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王国里的神仙眷侣

西子湖畔定终身

1926年3月,谷超豪出生在浙江温州市一个叫高盈里的僻静小巷里。他从小聪明好学,显示出超众的对数学的兴趣与天赋。上小学时,一次老师课堂上发问:一个四边形,每边边长都是1,面积是否是1?谷超豪想了想,站起来朗声回答:“不一定,四边形一压就成了直线,面积就成了0。”

那时谷超豪还没有学习菱形的面积公式,但却从形状的变化想到了这个问题,使得老师对他大为赞赏。

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谷超豪所就读的学校被炸,幸好疏散得早,才没有人员伤亡。目睹日寇在中国的烧杀抢掠,少年谷超豪升腾起了一股强烈的义愤。

在哥哥的影响下,谷超豪少年时期就阅读了《大众哲学》等进步书籍,他加入学校进步组织,写文章、贴标语,为抗日宣传做后勤工作。1940年,年仅14岁的谷超豪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43年,年仅17岁的谷超豪以高分被浙江大学龙泉分校录取。大学毕业后,著名数学家苏步青先生出面留他作了助教。

当谷超豪为事业和理想努力拼搏的时候,在上海,一个注定与他有着人生长长“交集”的女孩也在发奋苦读着。

这女孩便是胡和生,她1928年出生于上海一个艺术世家。与谷超豪一样,胡和生从小对数学就有着浓厚的兴趣。为了能用简捷方法解答疑难数学题,她能一个晚上不眠不休,直到做出为止。

1950年,大学刚毕业的胡和生报考数学专业研究生,因为成绩优秀,同时被北京大学和浙江大学录取,她选择了浙江大学的微分几何学,成为著名数学家苏步青教授的学生。

谷超豪第一次看到娇小、美丽的胡和生时,就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是1950年9月的一天,谷超豪在数学系图书室里翻阅资料,胡和生浅笑向他走来说:“苏先生给了我一篇论文,有些地方没弄清楚,我想让你帮我看一看,可以吗?”谷超豪喜出望外地说:“好啊,把论文给我吧!”胡和生说论文在宿舍里,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取。

胡和生气喘吁吁地跑去又跑回,累得满头大汗,娇喘连连,让谷超豪顿生一股怜惜之情。随后,他俩共同讨论起论文来,谷超豪对胡和生的聪慧、灵透更是赞赏。

此后,这对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渐渐走到了一起。1957年,同在复旦大学执教的他们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珠联璧合事业共进

结婚后,谷超豪和妻子恩爱有加,生活上相互关心、呵护。1958年初,新婚才半年的谷超豪被国家选派到莫斯科大学留学,随后不到两年,谷超豪在数学、物理上显现的才华震惊了校方,很快就获得了数学、物理博士学位。

学成归国后,谷超豪和胡和生相互勉励,几乎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深奥而广袤的数学研究领域中。为了节省时间,胡和生很少去理发店剪发,每次都是她洗过头以后,让丈夫给她剪。起初,谷超豪说自己剪不好,如果剪坏了她就没法出门了。胡和生笑着说,剪坏了更好,我就可以天天在家里做研究了。谷超豪这才大胆地拿起了剪刀,后来,他的剪发技艺愈来愈好。胡和生开玩笑地说:“这一生,光剪发你就能为我省去几个月的时间,太值得了!”

在谷超豪的家里,一间三十多平方米的书房摆着两张写字台,谷超豪的书桌朝阳,胡和生的书桌面墙,书房里堆放着各种文件、会议通知、报纸以及书籍,一对把事业视为生命的数学狂人每天就在这里并肩学习,两人为了一个问题常常争得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但找到共同点时,他们又相视一笑。

这对学术界的神仙眷侣出现在别人面前时,总是手拉着手。在校园里散步时,出席重要会议时,哪怕是去买一件小东西,他们的手都没有松开过。而每当研究上有了进展或有值得高兴的事,他们也是手拉着手到学生们常去的饭店里小小地庆祝一下。

最让谷超豪感到欣慰的是,他和妻子的研究领域虽各有侧重,但两人的高度默契让他们的研究变得事半功倍。谷超豪说:“我做的工作可以讲给她听,她做的工作可以讲给我听。我们互相理解,也可以互提问题、相互核验,这是我们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60年的执著探索,使得谷超豪和妻子成就斐然。谷超豪曾将自己的三大研究领域——微分几何、偏微分方程和数学物理亲昵地称为“金三角”,他和妻子一起研究的“孤立子理论与几何学”方面的成果,有很强的创造性。而胡和生不但是中国数学界唯一的女院士,还是第一位走上国际数学家大会NOETHER讲台的中国女性。

数学成就了谷超豪、胡和生的爱情之梦。当年的同学少年,如今已经白发苍苍,这对手拉手出现在人们面前的神仙眷侣,已然成了中国数学界一道最惹人注目的风景。

琴瑟和鸣一生相守

时光如梭,谷超豪和胡和生转眼成了耄耋老人。现在,谷超豪家里的家务基本上由钟点工来做,钟点工一天来家1～2小时,其他的零碎家务就由老夫妻俩各自分担。只要有时间,老两口都会亲手烧一两个菜。谷超豪把做饭称为“自作自受”,即自己做饭,自己享受。

生活中有数学相伴,谷超豪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有滋有味。就拿最简单的炒菜来说,他通常先把碗洗好,然后把炒好的菜盛到碗里。可扎上围裙的谷超豪计算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根据统筹方法,应该先炒菜,在煮菜的时间里去洗碗,这样洗碗的时间就省下来了。

谷超豪还是个“业余台风预报员”。他根据当时的风向和台风的几何特性,可以用简单的方法跟天气预报作出同步判断,并且比试一下谁更准确,谁更及时。这么好玩的事儿,谷超豪常常乐此不疲。

2004年,强台风“云娜”正向我国东南沿海靠近,预报说会在浙江或者福建登陆。当时上海非常紧张,做好台风晚间来袭的准备。中午前后,谷超豪看到朝南的窗口拍打着雨点,风向正朝东南方向转变,于是认定这个台风已经在浙江登陆,且中心正向西或西北方向移动,上海不会有大问题。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完全正确。

胡和生工作之余的爱好则是养花。她最喜欢的是太阳花,她照料那些娇小的花朵,就好像养活了一群漂亮的小姑娘。为了这群“小姑娘”,胡和生发明了她的“红色稻草人”——红色塑料袋扎在杆子上,杆子竖在花盆边,守护太阳花,就好像稻草人守护着麦田一样。

那一年,她的太阳花种子发芽了,嫩嫩的,招人疼爱。可是,小麻雀来了,它们在花盆里打滚,闹得欢天喜地,没几天一大盆嫩芽就被小麻雀糟蹋了。遗憾之余,胡和生发现另一只花盆里的太阳花却还绽放着鲜绿的芽芽,那些芽芽躲在几朵大红花下面。

是不是麻雀害怕红颜色呢?于是,胡和生就制作了她的“红色稻草人”,果然,从此,小麻雀不来找麻烦了。

年轻时,胡和生嗓音非常好,唱歌曾是她的特长,苏联歌曲唱得行云流水。而读大学时,她的英文朗诵也让老师忍不住夸奖“beautiful voice(美丽的声音)”,同学们就送了她这个绰号。在浙江大学读研究生时,她参加过浙大合唱团。那些年代久远的歌词有时唱着唱着就忘了,怎么办呢?

这时候,谷超豪就会说:“没关系,我记得呢。”于是,他便放开歌喉,用自己的歌声填补岁月留下的记忆。

岁月流转,这对在数学界德高望重的老夫妻,从相恋到相守,已历经60年的感情积淀。他们虽然从没有向对方说过“爱”字,但对方早已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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