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人都听说了最近爆火的一款选秀节目《创造 101》，这款节目是腾讯从韩国买来版权后在国内制作的一款网络综艺，主打的就是从 101 个选手中选出最终的 11 人出道组成一个女团。

既然原版的节目是韩国制作的，相信大家也很容易联想到一些韩国的女子团体，这些团体的一大特点就是——

统一由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小姐姐们组成。

比如这样的：

还有这样的：

虽然从来没有人认真地探讨过“女团的标准”是什么，但笔者相信，由于日韩文化的流行，和诸如少女时代、AKB48 一类的可爱少女系女团留给大家的深刻印象，至少“白瘦美”应当是很多人心目中做女团的重要标准了。

然而，在这次的《创造 101》节目中，有几个选手的自身条件显然是和这个标准是相悖的，其中，最明显的一位就是这几天在各大社交媒体上大火的“地狱使者”王菊了。

王菊的艰难“黑红”之路

刚参加这个节目的时候，作为补位选手，她甚至都没得到导师的认可，没能留在 101 人的大名单内。

在 3unshine 的 Abby 退赛后，她才得以加入练习生的行列，在那时她就坦荡的对着镜头说，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

和这个节目中大部分白、瘦、甜美可人的女生相比，她虽然具备相当的唱跳实力，台风也极为过关，但是在一开始却从没有赢得过网友们的喜爱，甚至“理所当然”地出现了很多因为她的长相就黑她的人。

这种质疑的声音在第一次公演结束后达到了一个顶峰。

更有网友因此发明了一句“地狱空荡荡，王菊在土创”来专门表示对她的不欣赏。下面这张图一度在网络上流传甚广，被很多人转发、嘲笑。

原句为“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然而，戏剧性的转折却是，这句话由于流传过广被王菊本人听到了。

面对大家的嘲笑，她不但没有和节目中其他很多女生一样在镜头前流泪，反而是大大方方的拿这句话来自黑，给大家身体力行的表演“地狱空荡荡，王菊在土创”。

另外，她还在第二次公演的时候用了“来自地狱的使者”这个梗为自己拉票，说：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所以等会不给我投票的朋友要注意咯，I'll be watching you 。”

这几句话以所谓的欧美综艺式的“婊气冲天”成功为王菊圈了一大波粉。

更让人惊喜的是，面对大家对自己“不适合女团”的评价，她落落大方地用自己的高情商来回应了这个问题：

“你们手中的票就是重新制定标准的权利。”

而在第二次公演的表演舞台，她也用自己的表演和原创的歌词征服了不少观众：

IACE（此处字幕“IECE”有误）是王菊曾就读的上海市三女中的校训，四个字母分别代表女性应当具备的四种品质：

Independence (独立)、 

Ability (能干)、 

Care (关爱)、

Elegance (优雅)。

在歌词中，她还表达了自己不愿被人评价妆容、衣着，更不需要男性给自己来买钻石戒指，因为她可以给自己买。

能在女团选秀的节目中看到这种类似“女性独立宣言”一般的歌词，实在是给了笔者很大的惊喜。

毕竟在此之前，在节目中大多被展示出来的还是女孩们的可爱、善良、温柔，“温良恭俭让”似乎成了一个女孩能不能被人喜爱的重要评判依据。

当然，如果有点古灵精怪的个性那也不错，但前提是颜值必须要高，才会被观众所接纳、喜爱。

说到颜值，有很多网友翻出了王菊以前的一些照片，发现她以前其实很美很白，符合传统的亚洲“白瘦美”的审美标准。

现在被人们所看到的王菊其实是自己做了美黑之后的样子，而关于这一点，她也有自己的回应：

每期都处在淘汰边缘的王菊，突然在上周六的晚上节目播出之后靠着自己的高情商自黑、独立自主的女性宣言和高质量的舞台表演爆红，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各大社交媒体。

许多以前嘲笑过她长相的微博大V也都加入了为她拉票的行列。很多网友为了给她拉票，想了很多搞笑的口号、打油诗、表情包，来吸引大家给王菊投票。

支持她的微信群也纷纷建立起来，细看大家的群备注也是令人捧腹：

在这样病毒式的表情包轰炸传播之下，就连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纷纷奔走相问：

王菊是谁？她为什么这么红？她究竟凭借什么打动了大家？

微博上网友的发言

这两位网友的发言也许能回答一部分上述问题，王菊的精神独立、努力坚强当然是动人的，但在背后，还有着更深层次的问题：

她好像说出了很多女性想说但是没能说出的话——我只是想做我自己，而不是符合大众审美的精美洋娃娃。

13 年前，

曾有人和王菊面临一样的困境

王菊在初入《创造 101》之时所面临的大众的恶意其实和 2005 年刚刚靠超级女声成名的李宇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那年的超级女声可以说是在全国爆红，引起了现象级的话题讨论，而在这些大大小小的讨论中，李宇春和她坚持的“中性风”一直都是不可忽视的一个部分。

无论是在比赛之中，亦或是在她已经成功夺冠之后，“不男不女”的争议一直与她如影随形。

很多人嘲笑她、不喜爱她仅仅因为她很少化妆、不留长发、不穿裙子、相貌中性。

为此，网友们称呼她为“春哥”，还因此衍生出了 “信春哥得永生”、“信春哥不挂科”等口号式的人身攻击。

更有甚者，直接将她的图片 P 在了计划生育的宣传图上并配文“生男生女都一样”。

直到今天，在很多人眼里，十多年前对于李宇春的这场网络暴力，是有史以来范围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网络暴力，而这一切，仅仅针对她的样貌，与人品和业务能力毫无关联。

然而，坚持了几年之后，李宇春和她的中性风最终被大众所接纳。

甚至现在娱乐圈中很多女明星都喜欢走“中性帅气”的人设风格，并借此来吸引更多的粉丝，比如大家常提到的“范爷”范冰冰和“迅哥”周迅。

范冰冰

包括李宇春本人，现在很多中性帅气的造型也都会得到网友的好评了。比如这个月她去参加戛纳电影节的造型，也依然走的是很中性帅气的风格。

13 年间，在女性中性风逐渐被大众所接受的过程中，笔者敢说李宇春在其中一定起到了相当的推动作用。

而这次的《创造 101》中，其实也不乏一些中性风格的选手，比如以下这位 SUNNEE，虽然她也因为中性的风格受到了些许的非议，但相比当年李宇春的遭遇，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至今为止，在娱乐圈出了那么多“哥”、“爷”、“天仙攻”人设之后，“春哥”这个称呼仍旧是李宇春的粉丝不肯触及的一个痛点。

在推动性别差异化、多样化的道路上，李宇春作为先行者，不可谓不艰辛。

因此和数年之后才真的被网友彻底“放过”的李宇春相比，几周之内就反转了舆论风向的王菊是因时代进步而更幸运的那一个。

当我们在为她们投票的时候，

也是在为自己理想的世界投票

正如笔者在开头放出的韩国女团的照片所示，一直以来，大家认为的女团标准，不外乎好看、可爱、妩媚、清纯，外加一些唱歌跳舞的基本功，甚至如果你足够好看，连基本功都可以被忽略。

发现没有，这和传统社会对于女性的要求有着高度的重合性：

不能强势，要会撒娇，漂亮温柔，有点文化但是又最好不能太有文化……

这些在日常生活中，种种或明或暗的对于女性的桎梏，我们并不能通过更加实际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不满，而这次王菊通过她的对于“坚强、独立、自主”的展现，成功地让网友认可了她，她让大家感到：

为菊姐投票，就是为自己理想中的世界投票；为菊姐打 call 去对抗那些诋毁她的声音，就是在砸开传统对于女性（包括其他少数群体）的枷锁。

一个黑转粉

微博截图

不可否认的是，王菊事件中当然也有跟风起哄、投票，为了表示自己是跟得上潮流的人才去支持她的网友，他们对于“差异化”“打破标准定义”的理解也许还没有那么深。

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创造 101》中的另一名选手高秋梓。

这位外号叫“胖虎”的女生由于可爱的性格、很强的综艺感和不弱的实力也有很多人喜欢，几周下来排名也很高。

但是网络上仍旧有很多攻击她身材和长相的评论，例如，在一个讨论她身材的帖子下，你能找到这样的回复（这里网友攻击的“不努力”，是说她没有努力的管理好自己的身材）：

网页截图

在“挺王菊”已经成为“政治正确”的一句口号之后，我们很少看到有人敢再去嘲讽王菊的身材肤色，但这并不代表其他选手就都拥有了不被嘲笑的豁免权。

现在的“全网支持王菊”行动中，虽然有很多网友确实只是在跟风看戏，但笔者也觉得这是好事，是一次教会大家尊重个性、尊重、理解的生动的公众课。能有助于大家尊重那些肤色偏黑、体型偏胖，或者只是跟“肤白貌美大长腿”不一样的女生。

十三年前，李宇春作为一个标志性的人物，用她的努力教会了公众“原来中性的女生也可以这么美”。

而今，王菊同样以她的方式在告诉大家，女生黑一点、胖一点也可以是美的，更重要的是，闪烁着独立人格的女性最美。

注：本文观点仅代表特约作者个人观点，部分图片来源网络。

作者

胡晓
中国传媒大学文学院学生，关注性别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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