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车祸现场”、“长得磕碜”，我不相信这是树下野狐能说出来的话
在伞君的印象里，说起古代奇幻小说，《搜神记》一定是名列榜单前三。
其融合了《山海经》、《西游记》、《封神演义》等中国古代经典作品，为我们展现了中国古代神话的宏伟篇章。
其作者树下野狐更是被认为是"当代新神话主义浪潮的领军人物"。
然而，就在前几天，他与网友在微博上的争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图/微博
“老女人”、“车祸现场”、“长得磕碜”、“贱逼”等……
树下野狐几乎是一气呵成地完成了教科书式的脏话羞辱。
树下野狐，你为什么出口成“脏”？
树下野狐何许人也？
北京大学毕业，其创作的《搜神记》，是近年来最著名、最畅销的网络奇幻经典之一，同时也开创了中国新神话主义的东方奇幻风格，掀起全球华人网络的"搜神热"。
而其本人也被誉为“北大蒲松龄”、"本土奇幻扛旗人"。
但是能让树下野狐如此飙脏话的事情起因却非常“普通”：
树下野狐在自己的微博聊到了以往看演唱会的遗憾经历，而一些歌迷在看到这条微博后，发出了不同的意见。
在讨论过程中，双方言语逐渐激烈，最终场面失控，转至双方互骂。
虽然大V与网民的争执并不鲜见，而出口成脏到这个程度的，倒也算稀奇。
作为女性的我，在阅读他这些口不择言气急败坏的言语中，下意识地觉得不舒服。
而细细思索之后，我注意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
为什么许多人在吵架过程中，下意识采取的方式，就是以性羞辱的手段，通过使用性暗示意味强烈的词汇，来达成攻击对方的目的？
脏话背后的雄性视角
粗口中的性羞辱，可能构成了形形色色多种多样的中华粗口里，最突出的文化图腾。
要讨论这个议题，首先要从脏话的分类说起。
1992年，Timothy Jay将脏话做了十种分类：
cursing(诅咒)、
profanity(玷污神圣)、
blasphemy(亵渎)、taboo(禁忌)、
obscenity(猥亵)、
epithets(表示性质的形容词)、
scatology(粪学)、
Vulgarity(粗俗)、
Slang(俚語；行話)、
nsult and slurs(侮辱与中伤)。
图/搜狗
而在这十大的经典分类中，程度最重的，便是obscenity(猥亵)。
猥亵意指企图采用以性相关的方式，通过使听者产生性联想，而达到羞辱对方的目的。
当一個字被稱做是obscene(猥褻的)的時侯，就表示不能自由地被使用，它是被限制的。
因此，与性交有关的联想都被认为是“Obscenity”（猥亵）的，它们被法庭认为是最有攻击性的，而不能正常使用。
而猥亵的心里背后，本质上是雄性的权力支配感。
语言学家布尔迪厄曾经指出，
“语言关系总是权力符号的关系”。
人们通过争夺在公共空间的话语权，来获得对权力的掌控。
而歧视与语言暴力同样能构建出一个攻击性的系统，用以排除对说话人之外的异己，与胆敢反抗说话人的异见者。
波伏娃在一九七九年的访谈里曾经说过，
“语言承袭自雄性社会，包括许多雄性的偏见。”
长期以来，由于雄性长期占有语言系统的掌控地位，因此这套攻击性系统背后的逻辑，依然是雄性视角，故脏话里最常出现的，便是对女性的攻击。
图/搜狗
在《脏话，让每张嘴变成垃圾场》一文中，对于性别歧视类的脏话，曾有过精准的论述：
“男人借用着对女人的脏话而占领权力，女人则在男人的脏话里臣服。”
这些攻击包括但不限于：
对于女性年龄、外貌、身材、职业的外在属性的莫须有攻击；
对于女性本身生殖器官的非法化猥亵想象；
将女性比喻为雌性动物；
将败德的标签贴在女性头上；
站在男性视角的生殖器羞辱等。
在这场骂战中，博主通过下三路的攻击，宣泄着自己的愤怒，以获得虚妄的权力掌控感。
博主以性器官式的羞辱辱骂正常询问的网友
图/微博
而受到了攻击的一些网友，也出现了过激的言语，
“强奸你爸你妈。”
这样的表述，也是典型的败德式的猥亵攻击。
讨论的主体本来仅限于两个个体之间，而在这些脏话的攻击中，他们通过对性暴力的想象与道德上的败德指控，企图对对方展开反击。
图/微博
而树下野狐的反应也很直接，他以同样肮脏下流的语言辱骂网友，终结了理性沟通的可能性。
别让嘴巴变成思想的垃圾场
脏话是人性里最卑劣的部分，因为它将对另一个群体的歧视，在种种莫须有的指控与肮脏的咒骂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图/搜狗
在这些脏话中，女性总是处在弱势的位置，成为了被攻击的靶心。
可以这样形容，性羞辱式的脏话是沟通中的毒丸，交流贵在尊重对方与善意，而脏话便断绝了一切善意的可能性，直接向对方展现了最富攻击性的一面，兽性凌驾于人性，扯下了文明人的面纱。
脏话是交流中最不能容忍的底线，当理性的讨论变成了情绪化的互喷过程，那么双方都在发泄情绪的过程中，一次次地伤害着本来无辜的女性群体。
“人应该有一种期许，决不让自己的嘴巴变成思想的垃圾场！”
一个脏话横行的社会，也是暴力无忌的社会。
图/西部网
语言会使人下意识地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当出口成脏变得无所顾忌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在潜意识里，对女性的冒犯、性羞辱与潜在的性暴力想象都是可以接受的。
当一个获得话语权的大V毫不顾忌地在公共舆论空间大爆脏话，却没有几个他的粉丝意识到这样不妥，反而是嘲笑网友“脑残护主”。
而一些网友也回击时，下意识地使用了同样肮脏的脏话的时候，也可见在网上的舆论空间里，对脏话的容忍度有多高。
图/站酷
麻省理工的语言学教授Avram Noam Chomsky（艾弗拉姆）在他发表于《Of US involvement in the war in Vietnam》（《美国卷入越南战争》）的谈话中曾说，
脏话是包括我们所有人在内的不幸弱者，因无穷愤怒而不断宣泄的惯行。
而那位在公共舆论空间上大爆脏话的作家，也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
越张牙舞爪的人，其实也就越虚弱。
弱者愤怒而抽刀向更弱者，没有什么比通过发泄自己身上的兽性，攻击下三路的方式来抒发愤怒更卑劣的了。
作者
水畅
写作者，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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