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看了受不了！男的犯罪女的受罚，什么混蛋逻辑?
2019年了，这样的言论还是层出不穷，真是既累且烦：
美国一位名叫Maryann White的天主教母亲，喊话大学女生不要再穿紧身裤，理由是这形同裸体让人害臊，而她想保护四个儿子不受诱惑。
图/微博
结果，这段言论几乎成了紧身裤的广告。不仅引发美国男女大学生齐抗议，还促进了学校穿紧身裤的风潮。
舆论也烧到了大洋彼岸的中国。
从小到大被世俗囚禁的女性们
当女性反对这位母亲“女生不要穿紧身裤”的言论时，她们到底在反对什么？
这种对女性该穿什么衣服指手画脚的言论，为什么会触发她们（也包括部分男性）如此巨大的反感和反抗行为？
大概是因为，女生们在“不该穿紧身衣”的要求中，嗅到了一种对个体自由的干涉，而反抗是面对控制的本能反应。
图/Giphy
这种要求背后，还隐含着一种定罪逻辑：
既然是女性的“不当”着装引发了男性的性冲动，那么男性实施性犯罪的行为，就得到了合法化、合理化——在这种逻辑里，犯罪的主体是男性，被定罪的却是女性。
这种因果关联，就不仅令人反感，还令人愤怒了。
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说：
“人的身体是一个工具或媒介，如果人们干预它，监禁它或强使它劳动，那是为了剥夺这个人的自由，因为这种自由被视为ta的权利和财产。
根据这种刑罚，人的身体是被控制在一个强制、剥夺、义务和限制的体系中。”
福柯这段话讲述的原本是人类社会的刑罚，但作为女性，我们的身体其实一直是被这样的体系控制的。
△电影《我罩袍下的口红》中，
即使被传统约束戴上头纱，但仍渴求自由的美
图/豆瓣
只不过，控制我们的不是监狱，而通常是道德、是日常生活中的评价体系：
我们被限制活动时间、活动空间（女生深夜不要出行、不要一个人旅行），被要求能穿什么不能穿什么（女生不应该穿紧身衣，尽管男性可以在大街上光膀子），被要求到了一定时间要做某些工作（生孩子、照顾孩子、照顾家庭）。
但是想想，这种待遇其实像极了监狱对囚犯的方式：
早起晚睡都有一定的作息时间、只能在有限的空间内活动、要穿去掉个性的囚服、要在固定的时间参加劳动改造。
监狱对个人肉体的惩罚是另一个话题，这种惩罚是针对犯罪的人，且对没有犯罪的人形成威慑。
而一般女性没有犯任何罪，却从小到大都囚禁在人们道德评判中（这种道德标准往往与人们对男性的要求截然不同），囚禁在社会的恐吓中，也囚禁在自己对暴力的恐惧中。
图/《问题餐厅》
有的人不知不觉被驯服了，有的人自己选择了配合，人们便穷尽各种词汇来赞美她、奖励她；
有的人不愿意合作，有意识无意识反抗，人们便总会给她扣一个不怎么好听的帽子——有时候是“荡妇”，有时候是“剩女”，有时候是“妖艳贱货”，有时候又是“女汉子”“女屌丝”。
由于这种控制常常以“为我们好”为名，女性身处其中也难免困惑，但如果真是出于爱或善意，难道自由不是最好的礼物吗？
《美女与野兽》中，在经过一段斯德哥尔摩式的暧昧相处后，野兽忐忑地表白、问贝尔姑娘：你认为在这里会幸福吗？贝尔反问：
没有自由的人会幸福吗？
图/《美女与野兽》
为什么总要求女性做改变？
说回“紧身裤之争”。
这位天主教妈妈觉得自己孩子受到了女性身体的“诱惑”，想用围巾围住儿子的眼睛，但最终采取的行动却是呼吁女生别穿紧身裤。
且不说她这种通过屏蔽外界性特征、性知识，来压抑、贬低孩子的性冲动和自然发育的做法是不是正确，她这种逻辑倒是很有代表性。
就算我们认同“男人的性冲动导致其无法抑制地犯罪”这种论调，那为什么没人去要求男性改变自己、控制自己、尊重别人的自由呢？
△电影《女儿国的杰基》里，
男性才是备受约束的那一方
图/豆瓣
比如，如果晚上难以控制地想强奸别人，那就晚上9点以后不要出门，以免走入犯罪的深渊、断送自己的一生；
比如，男性出门可以带一款特定的墨镜，减缓大街上女性身体对自己的生理刺激；
或者男性晚上最好不要去酒吧、夜店这种地方，免得被气氛、酒精刺激得荷尔蒙旺盛又要犯罪；
或者男人不要一个人旅行，以免独处无人监督从而为犯罪制造有利机会……
这都是历史上女性一直被要求做的事情，女孩或多或少都是被这样要求着长大的，女性能缩小自己的行动空间、时间、方式，男性自然也能做到。
可是没人要求他们改变自己、配合社会，原因很简单：
拥有权力的人不用改变，地球是绕着他们转的，义务或禁锢从来都是强加给“无权者”的。
图/《问题餐厅》
对女性身体的规训和控制，是驯服她们的最基本的手段，毕竟“在大多数情况下，肉体是唯一可以触动的财产”。
福柯对肉体干预的描述也很适合社会对待女性的方式：
“对肉体的政治干预，按照一种复杂的交互关系，与对肉体的经济使用紧密相联；
肉体基本上是作为一种生产力而受到权力和支配关系的干预；但是另一方面，只有在它被某种征服体制所控制时，它才可能形成为一种劳动力（在这种体制中，需求也是一种被精心培养、计算和使用的政治工具）；
只有在肉体既具有生产能力又被驯服时，它才能变成一种有用的力量。”
而驯服的女性是最“好用”的。
让乖乖女成为过去
在这场横跨太平洋的讨伐中，很高兴看到，今天有这么多女孩，尤其是中国女孩，已经不愿意再做一个与体制乖乖合作、符合体制需求、符合男性需求的乖乖女了，起码她们敢于表达自己的反感和对这种无端控制的厌恶。
The perfect girl has gone（完美女孩已经走远）。
△不久前有女生因画哥特妆被禁止乘坐地铁
网友抗议：这是侵犯人权！
图/微博
压制依然存在——有人说紧身裤没有美感，有人为其母亲立场辩护、有人说男女生理不同、女生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应该接受建议……但反抗是必须的。
女性作为个体，如果接受了体制、舆论对自己肉体的干预，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
是像阿拉伯妇女一样只能蒙住全身才能出门？
是像印度女性一样，被轮奸、杀害后，罪犯还声称要怪受害者自己“夜间外出”？
还是像《使女的故事》一样，彻底失去人身自由、沦为富人阶层、乃至整个体制的生育工具呢？
几年前的女性，还只会接受指责、不敢为自己辩解，“艳照门”中被侵犯隐私事业也倍受打击的阿娇，只敢哭着怪自己“很傻很天真”，而今天，普通女孩们也已经懂得对“女生不该穿紧身裤”这种自私又无理的要求，要不客气地怼回去。
当然，体制、传统始终是强大的，每一个选择了反抗的人，最好都做些被惩罚的准备，比如孤独，比如误解。
但是正如《let it go》的那句：“在这寒冷稀薄的空气里，我终于能呼吸了（Up here in the cold thin air where I finally can breathe）。”
图/Giphy
自由的空气虽然寒冷，但出来了就再也不想回到过去。
P.S. 本文观点仅代表特约作者个人观点，部分图片来源网络。
作者
翩翩
公关女／女权主义者／中国传媒大学传播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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