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奇冤“河东狮”
“据说昨天你和老婆吵架了,如何收场的?”
“是她跪下求我!”
“不会吧?”
“她说:‘我不打你了,快从床底下出来吧!’”
河东狮吼
《河东狮吼》,张柏芝的代表作之一,张柏芝饰演的“悍妻”柳月娥和古天乐饰演的陈季常之间的爱情,总为人津津乐道。纵观古今,“河东狮”这个词就是悍妻、妒妇的代名词。这个词的来头,还得从苏轼说起。
北宋年间,确有一个名叫陈慥(zào)的人,字季常,号“龙丘先生”。传说,他家里养了一群歌舞伎,妻子河东(山西西部)柳氏又生性彪悍、善妒,每当陈慥宴请客人来家中嫖妓,她就要拿木杖猛捶墙壁,并大声怒吼,弄得客人不欢而散,陈慥也很是无奈。这一切,都被苏轼写进了一首诗里:
……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寄吴德仁兼简陈季常》想必大多数人的视线已经被刚刚的“嫖妓”给带跑了。这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怎么看都像是一出悍妇与懦夫的故事。
其实,苏轼这首诗可不是写陈慥的,而是写给吴瑛(字德仁)的,这首诗创作于宋神宗元丰八年(1085),那时候苏轼刚从黄州贬谪之地归来,一直未能见上吴瑛一面,很是遗憾,所以为吴瑛写下了那首诗,诗中的最后一句为“铜驼陌上会相见,握手一笑三千年”,正表达了再相见的愿望。在这首诗中,苏轼拿自己和陈慥的道学、佛学与吴瑛相比,表达了对吴瑛悠闲生活和自悟禅道的向往。“龙丘居士”这两句虽然表面写的是陈慥惧内,但深层写的其实是陈慥的学佛。这两句话翻译过来是:
这样一看,意思就很明显了,全诗并非旨在陈慥学佛学道,至于那嘲讽陈慥惧内的说法,就更无从谈起了。
苏轼真的挺冤,他的这首《寄吴德仁兼简陈季常》其实是一首很长的诗,被后人断章取义,竟变成了“嘲讽男人惧内诗”,苏轼就因为这个,被不少女性喷得狗血临头,骂他花心大少的也有,骂他大男子主义的也有,真是冤枉不浅。
其实断章取义不是现代人干的,早在南宋年间,就有个叫洪迈的作家在《容斋随笔》第三卷《容斋三笔》里写了一篇这样断章取义的小说了。就是在这篇小说里,陈慥被塑造成了一个性好女色的惧内男人,柳氏也被塑造成了一个拿拐杖捶墙怒吼的悍妇。
这本小说之后,对苏轼诗的断章取义便一发不可收拾,诸多明清文学作品都沿用了“河东狮”这一典故,如《官场现形记》、《快嘴李翠莲记》等;《红楼梦》也有一个章回名叫“薛文龙悔娶河东狮,贾迎春误嫁中山狼”;在明代著名滑稽戏《狮吼记》中,作者汪廷讷还发挥想象,加入了许多幽默传神的惧内剧情,使这个典故更加有血有肉了。可见,“河东狮”已经成了一个相当成熟的典故,错的人多了,也便成了真理。
如果没有后人对苏轼那首诗的断章取义、误解误传,也就没有今天“河东狮吼”的爱情佳话。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正是这样的巧合,才诞生出灿若星河的文学、戏剧作品。
那么,除了苏轼那首《寄吴德仁兼简陈季常》之外,还有什么证据表明这一切都是后人断章取义呢?
元丰四年(1081),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陈慥也因为痛恨北宋政府的统治而隐居山中,两人有着强烈的共鸣。那时,苏轼曾给陈慥写过一篇《方山子传》,通过描写与方山子(即陈慥)相识、相遇的场景,表达了对陈慥性格的赞赏,也流露出了对陈慥怀才不遇的惋惜之情。文中有几句话是这么写的:
“庵居蔬食,不与世相闻。弃车马,毁冠服,徒步往来山中,人莫识也”
“呼余宿其家,环堵萧然”
这些描写,明确表示了陈慥隐居山中,过着十分清苦的日子。问题这就来了——一个隐居山中过得如此清苦的隐士,会在家里养歌舞伎三天两头宴请公子哥们上门嫖妓吗?如果有哪个公子哥嫖妓愿意三天两头往大山里跑,这个公子哥的口味也是够奇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