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联合建国已300年，苏格兰为什么还对独立念念不忘？
英国和苏格兰作者：十四 编辑：Thomas
英国全称为“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英国是由多个部分联合组成的。英国国土的大部分都集中在大不列颠岛，此外还有爱尔兰岛北部及一些附属岛屿。
英国虽然完全占有大不列颠岛，但这个岛屿上的国家却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政治实体。在近几百年的历史上，英格兰王国、苏格兰王国、威尔士王国以及爱尔兰王国通过各种途径合并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联合王国。
后来，爱尔兰地区想要独立，并因此和英国统治当局爆发战争。战争的结果是爱尔兰岛南部独立，北部仍然属于英国，就此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英国。但不仅爱尔兰，二十世纪以来，苏格兰人的民族情绪也在发酵，独立的呼声日渐高涨。
▲英国四部分+爱尔兰地图
一、不屈反抗，昂扬自由的精神
不列颠岛屿的开发历史并不算晚，真正塑造了今天不列颠文化的居民，是在公元前五百年左右移民到不列颠的新居民。起源于欧洲大陆的凯尔特人就在那一时期到达了不列颠地区，并在此建立了聚落，繁衍生息。
凯尔特人发源于今天的法德地区，在当时那里还不甚发达。而罗马人早已在南欧建立了相当发达的文明，并因此视凯尔特人为“蛮族”。凯尔特人曾和罗马人爆发长期的战争，欧洲大陆的凯尔特人在罗马军队的铁蹄下损失惨重。
凯尔特人的一部分跨过英吉利海峡，移居不列颠之后，罗马人也接踵而至。不列颠岛中南部的凯尔特人最先被罗马人征服，但北方的凯尔特人凭借山岭地形与顽强的斗志，与罗马人进行了长期的斗争。
罗马人虽然取得了一些军事胜利，但却无力征服北方的凯尔特人，因此只能退回中南部地区，并在边境地带修建了一段长城，阻绝南北。而这道长城的出现，使得后来的不列颠岛上出现了南北分化。
▲哈德良长城（Hadrian's Wall）的位置
公元五世纪中叶，曾称霸地中海的罗马帝国内部纷争不断、国家被频繁入侵，内忧外患的罗马帝国已经无力维持其霸权地位，不得不收缩防御。于是，罗马人把远在不列颠的军队全部撤回本土。
罗马人撤离在不列颠岛上留下巨大的权力真空，吸引了众多势力的觊觎。当时欧洲不止有凯尔特一个“蛮族”，同时还有日耳曼人和斯拉夫人。
日耳曼人起源于北欧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后扩散到欧洲其他地区。日耳曼人的一个分支——盎格鲁·萨克逊人来到了不列颠，占据了岛屿的中南部，填补了罗马人离开不列颠中南部的权力真空，并建立了自己的王国。此外，日耳曼人的另一支，曾在北欧生活且擅长航海的维京人，在公元八世纪左右也来到了不列颠。
不列颠岛的中南部因为这些民族的迁入而陷入长期的列国纷争之中。这些王国中，有一个由盎格鲁·萨克逊人建立的威塞克斯王国，趁其他王国在长期的战争中不断衰弱之机建立起霸权，建立起了统一的英格兰王国。
▲英国七国时代
这时的不列颠北部也出现了一些变化，但程度远不如中南部剧烈。罗马人撤离不列颠后，北部移入了一些新民族，包括来自爱尔兰且属于凯尔特人分支的斯科特人，来自北欧的部分维京人，再加上原生从中欧移民而来的凯尔特人，北部也逐渐兴起了很多小王国。
大约在公元九世纪，北部的皮克特国王肯尼斯一世凭借强大的武力征服了周边的其他民族，建立了阿尔巴王国。皮克特是凯尔特人的分支，而阿尔巴王国即为“苏格兰王国”。
也就是说，在公元九到十世纪，苏格兰和英格兰两大王国都相继建立。生活在同一块岛屿上的两个王国，必然要在以后的历史上碰撞出火花。而仅仅过了一百余年，由于建立英格兰王国的威塞克斯王朝的灭亡，来自欧洲大陆的由维京人后代组成的诺曼人成功入主英格兰。
诺曼的本意即为“北方人”，这是欧洲人对来自北方的维京人的称呼。维京人的一个分支在法国的诺曼地区定居下来，建立了诺曼公国。在一百多年前，英格兰的萨克逊人打跑了维京人，建立了英格兰王国。如今，英格兰王国却成了维京人后代的领地。不得不说，这也是历史的戏剧之处。
▲维京人从北欧（黄色）入侵迁徙（橙色）路线图
诺曼王朝建立后，英格兰王国和苏格兰王国发生了第一次碰撞。英格兰的新国王威廉，对苏格兰国王收留并迎娶前英格兰王朝王室成员的做法非常不满，决定发兵苏格兰。苏格兰无力抵抗，只能投降臣服，英格兰第一次取得了对苏格兰的宗主地位。在两大王国的第一次对抗中，苏格兰落败。
后来，诺曼王朝灭亡，来自法国的安茹家族因为与诺曼王室的姻亲关系继承了英格兰的王位，开始了英格兰王国的“金雀花王朝”。在金雀花王朝时期，英格兰对于苏格兰的控制欲望在不断增强，尤其是在“长腿”爱德华一世在位时期。
爱德华一世趁苏格兰内政因争夺王位而混乱的良机，入侵并直接控制了苏格兰王国。
▲全盛时期的金雀花王朝版图
但苏格兰人并没有就此屈服，虽然王室无法领导苏格兰反抗侵略，但苏格兰人却自发组织斗争，由此引发了苏格兰独立战争。苏格兰奋勇抵抗并取得了第一次独立战争的胜利，使得其王国保持了独立地位。
但在随后爆发的第二次独立战争中，苏格兰却遭遇惨败，连国王也被俘虏。不过，当时的英格兰因为与法国在领土以及贸易上的诸多争端，正在进行“英法百年战争”。因战争而国力大损的英格兰无力继续侵吞苏格兰，只能无奈作罢，苏格兰在与英格兰的第二次对抗中侥幸存活。
▲苏格兰独立战争
之后的苏格兰因为国王绝嗣，只能迎接旁系的斯图亚特家族入主王位，苏格兰开始了斯图亚特王朝时代。此后苏格兰国王迎娶了英格兰的公主，使得两大王国因为血缘拉近了距离。数十年后，英格兰的王位传到了伊丽莎白女王的手中。
伊丽莎白女王终身未婚，因此将王位留给了与英格兰有着血缘之亲的苏格兰国王。此时的两大王国终于迎来了历史性的时刻，苏格兰的国王同时有了苏格兰和英格兰两大王国的国王头衔，两大王国也因此进入共主邦联的时代。
所谓共主邦联就是两国有一个君主，内政之间还是各管各的。虽然距离合为一体还有很长的道路，但这一历史事件对后来联合王国的形成影响深刻。
▲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画像
二、万般无奈，卸下沉重的王冠
组成共主邦联后的两个王国在发展水平上存在巨大差距。英格兰人商业贸易发达、殖民地广阔，有着强大的海军舰队。而苏格兰人外贸商品单一，缺乏竞争力、缺少殖民地、没有强大的海军。这一差距导致双方在之后的历史进程中出现迥然不同的局面。
英格兰人凭借自己的海军和其他欧洲强国一一掰手腕，将西班牙、荷兰、法国一个个打压下去，逐步构建自己的殖民帝国。而苏格兰应对危机的能力太差，在重要的贸易伙伴——荷兰衰败后经济就遭遇了困境。
随着英格兰与欧洲各国的竞争日益激烈，大西洋东岸处于频繁的战争与森严的贸易壁垒之中，而这些状况都对苏格兰的经济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
祸不单行，在十七世纪末，苏格兰又遭受了一次大饥荒，为了缓解饥荒，苏格兰政府大量进口粮食，造成货币外流，再次重创了经济。
面对这一状况，苏格兰人也想要通过开辟殖民地来发展经济。于是，1695年，苏格兰人成立了“苏格兰对非洲及东、西印度群岛贸易公司”，之后便推出了在中美洲海峡进行殖民的“达瑞恩计划”。
▲中美洲地峡
虽然苏格兰人成功在中美洲地区建立了殖民点，但因为这一地区的自然环境复杂，不仅无法开辟航线还有猖獗的疾病困扰。再加上这一地区早已被西班牙视为囊中之物，殖民计划遭到了西班牙的破坏，而英格兰人对此则袖手旁观。最终，达瑞恩计划宣告破产，大量投资人血本无归，苏格兰损失了全部流动资本的25%，让国家经济走向了崩溃的边缘。
在这一背景下，苏格兰人开始重新审视目前的制度体系。此时的英格兰人开始担心苏格兰会脱离目前的王位联合制度，并倒向法国。
因此，双方议会开始就“一体化合并”进行探讨。起初，这一方案遭到苏格兰人的反对，他们并不想放弃自己的独立地位，苏格兰人民族情绪十分高涨。
▲英国国旗形成过程示意图
但在1704年，苏格兰银行宣布破产，苏格兰人不得不担心如果英格兰继续对苏格兰经济制裁，他们将走上绝路，因此态度大为缓和。
历史性的时刻终于到来，在世界舞台上争执了数百年的两个国家迎来了合并的历史机遇。1707年1月，《合并条约》在苏格兰议会大厅得到通过，同年5月，《英格兰及苏格兰王国合并条约》正式生效。
这一条约生效后，有着八百余年历史的苏格兰王国及其议会将被取消，两个国家正式合并成为一个国家。英格兰将为苏格兰提供大量的经济支援，包括取消贸易壁垒以保障贸易自由、由英格兰拨款给苏格兰人，作为苏格兰分担英格兰债务的补偿，而这笔钱被分配给之前在“达瑞恩计划”中受损的苏格兰投资者。
三、灭灯复燃，独立为了那般
两大王国持续斗争的历史随着《合并条约》的签订而消失了，苏格兰在此后接受了很多英格兰的先进发展成果，包括工业革命的输入，苏格兰的经济由此腾飞。
尽管苏格兰从1707年的合并中挽救了自己的国家，并将其带入了高速发展期，但他们还是没有积极从中找寻认同，反而对合并多有诟病。但毕竟当时的英国国力强盛，拥有广阔的殖民地和庞大的世界市场，留在英国显然更有利于苏格兰的发展。
随着历史进程的开展，大英帝国的地位遭受到越来越多的挑战，两次世界大战对其国力损伤巨大。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的欧洲形势
在一战结束后，欧洲大陆上有很多民族都摆脱附属地位赢得了独立，奥匈帝国的解体与其治下地区的独立最具代表性。不仅是欧洲大陆风云激荡，英国治下的爱尔兰也爆发了独立战争。
爱尔兰王国建国于十六世纪中叶，英格兰人曾长期对爱尔兰施加武力，直到爱尔兰于1801年并入联合王国。在一战后，爱尔兰民族意识觉醒，决意反抗英国，由此引发战争。最终英国人与爱尔兰达成了协议，爱尔兰大部分地区独立，而北爱尔兰仍然归英国。
苏格兰人受到这些事件的刺激，内心已经熄灭了两百多年的自由之火又燃烧了起来。致力于推动苏格兰独立的苏格兰民族党此时成立，但当时这个党派还没有很大的影响力，因此少有支持者。
当时苏格兰对英格兰的依赖性实在太强，苏格兰接近半数的出口贸易都依赖于英格兰，因此独立的条件还不充分。二战期间，出于同仇敌忾的目的，苏格兰暂时打消了独立的念头。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再想要独立，20世纪60年代北海地区发现了大片油田，苏格兰的民族独立分子对于要和英格兰分享油田的收入感到极为不满。于是，独占油气资源的收益成了苏格兰独立运动发展的影响因素之一。
▲北海油气资源分布示意图
七十年代，执政的英国工党政府为了吸引苏格兰地区的选票，试图恢复苏格兰地区议会，但没有成功。“铁娘子”撒切尔为首的保守党上台后，坚决反对苏格兰的独立主张，使得独立运动受挫。但作为妥协，撒切尔政府同意恢复苏格兰议会，但同时要求保留取消该议会的权力。
于是，消失了三百年的苏格兰议会被重新开启。随着苏格兰民族党在苏格兰议会中的地位提高，苏格兰独立的呼声也日益增强，直至2014年发起了独立公投。
苏格兰与英格兰之间的纠纷持续了一千多年，从侵略与反侵略，又到寻求联合与呼吁独立，似乎双方从未建立牢固可靠的联系，“自由意志”牢牢占据上风。自《合并条约》以来的建立的英国，与其说是一个政治联合体，倒不如说是一个“利益联合体”。苏格兰人需要摆脱孤立的困境，英格兰人不想再后院起火。
▲苏格兰独立运动支持者在游行
虽然在这一过程中苏格兰人甚至放弃了自主权，把自己委身于英格兰和英国，但苏格兰人很少将身份认同建立在“英国人”上，相对于英国人这一身份，苏格兰人更认可苏格兰人的身份，而非英国人。
趋利而来必然趋利而往，苏格兰的独立意识的复萌也就不难理解，至于如今并没有实现独立，只不过是双方的利益没有到根本对立的地步。但在英国脱欧的大背景下，英国的脱欧主张与苏格兰的民意和利益相违背，苏格兰独立的话题将会在未来掀起更大的风波。
▲决定英国未来命运的“脱欧公投”，苏格兰和英格兰站在了对立面
作者：十四 编辑：Thomas (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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