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楼兰姑娘(上)
——若有来世,定不负相思
作为一个仪器工程师,我走遍了几乎中国所有的省份,包括新疆。我一直想写点文字来纪念2009年在新疆的那段往事,每每提笔却又悲怆心痛无法成文。
2018年6月底,浣熊仪器“工程师手记”栏目组向我约稿,恰逢****9周年在即,我向浣熊仪器运营美女吐露我想写这个题材的想法,虽然顾虑重重,但是浣熊仪器运营美女还是鼓励我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有那个黑暗血腥的夜晚。
再见,楼兰姑娘 第一部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潮湿闷热的天气,一如2009年的那个梅雨季。
那天我在江西宜春出差,忽然手机上收到了公司系统短信,通知我下一周去新疆库尔勒出差,调试培训几乎是一整个实验室的所有大小型仪器,任务期限12天。
2009年6月23日,我乘坐中国南方航空的班机,从杭州经停兰州,到达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然后转机飞往库尔勒。
乌鲁木齐飞往库尔勒的飞机是一架小型螺旋桨飞机,只有四十余座位,感觉像内地的一辆中巴车。到了航班出发时间,飞机也几乎没有延误一分钟,就准点飞上了蓝天。
由于提前了很多天订票,所以我从乌鲁木齐飞往库尔勒的机票只花了120元,飞行时间40分钟,而从乌鲁木齐到库尔勒的火车大约需要十来个小时。
飞机上有一半是维族人,我身边的维族大叔很友好的和我聊天。
飞机飞越天山的皑皑白雪,几乎没有一点误差准点到达库尔勒机场。临别时,相谈甚欢的维族大叔和我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大叔留了地址约我有空去他位于库尔勒博斯坦市场附近的店里坐坐。
库尔勒机场很小,感觉就像内地的一个汽车站,从飞机上走到出站口大约两分钟,机场的出站口站了大约十几个接机的人,其中有一半是出租车司机。
司机陆师傅很轻易的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我,然后把我领上一辆商务车,半小时之后到达他们公司,这个公司位于库尔勒郊区,公司主要的业务是从甘草中提取甘草酸。
公司老板李总站在办公大楼门口迎接我,他和陆师傅一样,都是四川遂宁人,来新疆发展已经十几年了。
简单的寒暄介绍之后,李总把我领到位于生产车间一侧的质量部分析化验室。
李总推开化验室的门,有几个姑娘正在清洗玻璃实验器皿、整理实验器材,其中一个姑娘带着明显的维族人特征,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非常漂亮。
李总对维族姑娘说,尤丽吐孜,这是来给咱们调试仪器的工程师,你给接待一下。同时转身告诉我,这是我们这个实验室的主管,尤丽吐孜。然后李总就回办公室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尤丽吐孜穿着白大褂,面带微笑、落落大方的走过来和我打招呼,然后领着我参观了一圈实验室,并把实验室仪器摆放规划向我介绍了一下。
尤丽吐孜问我,只有您一个人给我们调试培训这么多仪器?我说是的,尤丽吐孜的脸上有了崇拜和钦佩的表情。
在化验室呆了半小时之后,时间到了下午七点半,到了她们下班时间。尤丽吐孜告诉我,她们上班时间是上午十点到下午七点半,中午两点到四点是午饭休息时间。
然后,我和尤丽吐孜为了联系方便,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和QQ号,我加了尤丽吐孜的QQ号之后,发现她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浣熊,QQ名字就是“coon”(浣熊)。
第二天上午十点不到,我准时来到公司门口等候。
尤丽吐孜骑着一辆电动车来公司的,和昨天见到的时候她被白大褂包裹着不同,她今天穿着T恤和牛仔裤,婀娜玲珑的身姿非常动人。
因为公司的食堂不是清真食堂,所以尤丽吐孜和其它维族员工一样,自行从家里带了馕饼和其它食物作为中饭。
尤丽吐孜在衣帽间换好白大褂之后,带着我走进了精密仪器室。
在尤丽吐孜和几个汉族姑娘的帮助下,我先和她们把货物核对了一遍,然后把一台台仪器拆箱抬上实验台。
在交谈当中,我得知尤丽吐孜是附近村子的人,刚从兰州大学化学系毕业一年,毕业后回到库尔勒应聘到这个公司,之前在大学的时候有使用过液相色谱仪、气相色谱仪、紫外和红外光谱仪,但是都不是特别熟悉。
安装进行得很顺利,我花了两天时间,把3套液相色谱仪、2套气相色谱仪、1台红外、一台紫外还有各种分析天平、培养箱、试验箱都安装到位。实验室的姑娘们都跟在我身边给我做助手,也仔细的观摩仪器安装调试的各种细节。
尤丽吐孜是她们的主管,不但是个子最高的,也是学历最高的,其它汉族姑娘基本上都是职高或者大专毕业生。我在仪器安装过程中教给她们的一些仪器专业知识,尤丽吐孜总是第一时间就能理解,当其它姑娘还没完全理解的时候,尤丽吐孜就给我一个新技能get之后会心的微笑。
陆师傅开了公司的货车去了外地,公司商务车的钥匙不知怎么就落到了尤丽吐孜手中。
第二天下班之后,尤丽吐孜开着公司的商务车带着我和化验室的姑娘们去附近村子饭店里吃饭
这是一个戈壁与绿洲边缘的村子,村子有三分之二是维族人,村口的饭店是一个维族大叔开的,一个维族姑娘领着几个汉族姑娘和一个汉族小伙子一起到饭店吃饭,可能这个在当地并不常见,其它在吃饭的维族老乡也在看着我们。
我照着维汉双语菜单要了一份新疆拌面,尤丽吐孜用维语帮我向大叔点了单,然后大叔和尤丽吐孜聊了好一会,期间尤丽吐孜看着我笑了好几次,我有点莫名其妙。
后来,尤丽吐孜悄悄告诉我,大叔问她我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尤丽吐孜说我是她的姆艾力木(老师),来帮助她们公司安装设备的。吃饭期间,大叔对我频频微笑,还亲自给我送来了茶水和饼,很是友好。
尤丽吐孜告诉我,这个村子大约有几百个人,有一个汉族学校和一个维族学校,有一个汉族人开的饭店川菜馆,还有一个就是这个维族大叔开的面馆。
饭后大约9点多钟,在内地可能此时已经天黑了,但是在新疆,此时天还很亮、太阳还没下山,饭店门前聚集了很多人开始唱歌跳舞,开饭店的维族大叔也弹起民族乐器,有几个维族大妈还跳起了新疆舞。
欢快轻松的气氛,和内地跳广场舞的汉族大伯大妈们无异,我们饶有兴致的看了很久,期间我怂恿尤丽吐孜也上去跳舞,尤丽吐孜说未婚维族姑娘不能太抛头露脸,所以没上去。
晚上十点多,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尤丽吐孜开着车把我送回市区的楼兰宾馆。
临别时,尤丽吐孜从车里拿出一袋新鲜杏子给我,原来这是她刚才在村子里给我买的。我有点惊讶,不知道说点什么表达我的感谢之情,尤丽吐孜调皮的向我吐了吐舌头,对我说晚安,姆艾力木。
晚上,我在酒店的房间里,辗转难眠,起来吃了几次杏子。
接下来一天,2009年6月26日,周五,我开始给姑娘们培训仪器结构原理和操作使用,几天的相处下来,姑娘们和我也越来越熟悉了。
课间,我好奇的问尤丽吐孜她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尤丽吐孜告诉我,尤丽吐孜就是维语里的“星星”。
培训过程中,姑娘们都特别用心,由于兰州大学高材生尤丽吐孜仪器理论基础比较好,所以培训非常顺利,尤丽吐孜在笔记本上记满了各种要点。关于液相色谱仪各种故障报警、泵压力异常、色谱峰形异常判断,我列出故障情况,然后给她们加以分析和解释,尤丽吐孜几乎就第一时间理解和掌握了。有时一个故障分析,我说出了前面的一半,尤丽吐孜就能把我后面一半补充说明出来。
我非常欣慰,也觉得特别轻松,工作这么多年,这么天资聪颖、互动这么默契的女孩很少见,特别是这么一个聪明的维族姑娘。
接着就是周六,本来公司周六是要上班的,但是由于通知停电,所以放假了。
清晨,灿烂的阳光从楼兰宾馆的窗户照进房间,我从美梦中醒来,忽然电话响了,是尤丽吐孜,她神秘兮兮的告诉我,她马上要过来接我,我有点奇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十五分钟之后,尤丽吐孜来到我楼兰宾馆楼下。我走下楼去,尤丽吐孜摇下车窗,甩了一下头,示意我上车。
待我坐上车副驾驶座位,尤丽吐孜拿出两个豆沙粽子给我,我忽然记起来,这一天是2009年6月27日,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尤丽吐孜,一个维族姑娘,为了我记住了汉人的节日,我非常感动。
尤丽吐孜提议我们带上化验室其他姑娘一起去200多公里外的塔里木河和塔克拉玛干沙漠游玩,我欣然同意。
上午11点,两对汉族小情侣、2个单身汉族姑娘、尤丽吐孜和我,准时出发。
我们开着商务车在戈壁中的公路上飞驰,公路两边是雪白的盐碱地,途径中石油塔克拉玛干油田时,沙漠里一台台磕头机正在采油,我很是新奇。
路边偶尔有大片大片的棉花蔬菜等农作物,都是采用滴灌装置进行灌溉。
中午2点,我们终于到达轮台县塔里木河边的一个小镇轮南镇,这是一个维族人聚居的小镇,打馕的维族乡亲,卖羊肉串的维族巴郎子,都很友好。和很多沙漠中的小镇一样,这个镇上也有很多卖滴灌带的店铺。
我们在路边一个维族老乡的饭店吃了午饭,只有新疆拌面和馕,对于我这么一个南方汉族人来说,每天的面食有点为难我。
吃过午饭之后,我们开车到塔里木河边,塔里木河是中国最大的内陆河,天山冰雪融化的水汇聚成河,由于沿途降水量很少但是蒸发量很大,塔里木河到达轮南镇之后,就基本断流了。塔里木河曾经是罗布泊的主要来水河流,由于塔里木河的中途断流,罗布泊也渐渐干涸消失。
著名的塔里木河只有我老家一条小溪那么宽,在这个季节几乎完全断流,在一潭潭水坑边,有人在用红柳枝做成的钓竿在钓鱼。水坑虽然很小,但是钓出来的鱼却很大,不断有人欢呼渔获。
我们停留片刻之后,又驱车前往沙漠深处。
这条沙漠公路横跨塔克拉玛干沙漠,从新疆巴音郭楞自治州的轮台县到另一端的和田地区的民丰县,全长566公里,在沙漠公路零公里纪念碑前,我们一行拍照留念,尤丽吐孜很开心很活跃,不断的要求我和每个姑娘合影,她说你是我们的姆艾力木,过几天你回去了,我们把和你的合影放在实验室里。
汽车驶过沙漠公路,路基两边是很多骆驼刺之类的耐旱植物,一路有滴灌装置在给这些植物浇水。
沙漠公路上车流很少,驾车向沙漠心脏地带行驶了大约30分钟后,尤丽吐孜把车停在路边,我们下车走到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塔克拉玛干沙漠大约有3个多浙江省面积那么大,是中国最大的沙漠。
烈日之下,塔克拉玛干沙漠扑面而来的是滚烫的热风。我们行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上,鞋子里很快就灌满了沙子。
于是我们脱掉鞋子,在滚烫的沙子上奔跑、欢呼,沙漠里有各种白色的贝壳化石,这应该是几亿年沧海沙漠的证据,我们捡拾了很多小贝壳化石,从一个沙丘奔向另一个沙丘。
我们在这片亿万年来可能从未有人踏足的沙漠里奔跑欢呼,尤丽吐孜跑到一个沙丘的顶部,高喊着对我说,姆艾力木,你不是想看我跳新疆舞吗?我现在跳给你看。
然后她打开手机音乐,伴随着舞曲,跳了一段欢快的新疆舞,我们其他人都围着沙丘,打着拍子为她伴舞。
亿万年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见证了我们这群年轻人的欢乐,这一天,真的很美好。翩翩起舞的尤丽吐孜,是那个绝世独立的楼兰姑娘。
再见,楼兰姑娘 第二部
告别塔克拉玛干沙漠之后,我们意犹未尽,因为还有周日一天假期,我们改变回库尔勒的原计划,改为转向库车方向,经独库公路去巴音布鲁克。
巴音布鲁克大草原是中国第二大草原,而从库车方向去巴音布鲁克的公路是媲美美国66号公路的独库公路,独库公路是G217国道的其中一段,从北疆石油城独山子到南疆的库车,中途需要翻越天山达坂。
从轮南镇出发之后,大约3小时候到达库车,库车在古代被称为龟兹(qiuci)国,也就是西游记中的女儿国所在地。
我们在路边维族大叔的摊上买了几个库车大馕,这种馕和新疆其它地方的馕不一样,直径足有50公分。
然后我们上车继续前进,车行在独库公路上,一路的风景非常美丽。过了库车之后,就是山体被风蚀得宛如巨大的浮雕艺术品的盐水沟,还有山体全部是红色的天山神秘大峡谷,有险峻奇绝的高耸雪山和盘山公路,有碧波荡漾的高山湖泊大小龙池。
随着汽车绕着盘山公路前进,海拔也越来越高,之前一直仰视着的皑皑雪山,在大龙池也慢慢变成了平视,雪山下云杉翠柏,绿草如茵。
过了铁力买提隧道之后,汽车开始下坡,天山上融化的雪水,也汇聚成潺潺的溪水,沿着山谷间流淌。
前面出现一片平坦开阔的草原,路边有一个路牌,显示到巴音布鲁克还有72公里。
将近北京时间晚上十点,一轮红日渐渐沉入草原的地平线,我们把车停在路边,在草上席地而坐。我们拿出路边买的馕饼和饮料矿泉水,开始简单的晚餐。
一望无际的巴音布鲁克大草原,远处有牧民的毡房点缀其间,牧归的少年骑在骏马上,草场的炊烟袅袅升起,如梦如幻。
尤丽吐孜对我说:巴音布鲁克一直是我最想来的地方,今天终于来了,和同事,还有姆艾力木你。
夕阳的余晖下,穿着红色维族传统纱裙的尤丽吐孜红唇皓齿、明眸善睐,长长的睫毛在扑闪,我刹那间有了一丝恍惚,想起了惊艳绝世的楼兰美女。
晚上十一点半,我们抵达巴音布鲁克,由于镇上的酒店满房,我们男女分开、分别住进了草原上的两座毡房里。
入住后我收拾好自己,时间已经是北京时间凌晨12点半,我还是没有睡意,于是我走出毡房,坐在附近的草地上看星星。
一轮上弦月挂在天边,朦胧的月光下,寂静的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美轮美奂,像梦中的童话。
大约五分钟之后,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我转身一看,是尤丽吐孜。
朦胧的月光下,尤丽吐孜穿着一件白色的维族纱裙,美丽而温婉,一如这巴音布鲁克的似水月光。
尤丽吐孜走过来,盘腿坐在我身旁,对我说:我在毡房里看到你坐在这里。
我点点头,我说:我从来没有到过草原,今夜巴音布鲁克大草原清甜的空气、朦胧的月光,我不想辜负。
尤丽吐孜说她也从来没有到过草原,除了去兰州读书的那4年,她从小一直生活在库尔勒郊外的村子里。
尤丽吐孜回忆起18岁那年,她独自一个人坐了30个小时的火车,第一次到兰州大学的情景。在兰州大学,她度过了四年美好时光。
我也给尤丽吐孜讲起我早几年在南方城市读大学的往事,那个美丽的校园,还有那个多雨的城市。
后来,我聊起我的故乡,那个青山环抱、小桥流水人家的梦里江南小村,爷爷的那个有天井的老房子,还有春天去山谷里采兰花、夏天去小河里游泳摸鱼虾的童年。
尤丽吐孜怔怔的仰望着满天繁星,思绪仿佛也被带到了遥远的江南。
尤丽吐孜告诉我:姆艾力木,你说的那一切太让我神往,我最远也只是到过黄河岸边的兰州,从来没有到过南方。你让我真的很想去看看更远的远方,去看看你的烟雨江南。
那一夜,一弯新月挂在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的天空,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在眨眼,月光下的尤丽吐孜穿着白色的纱裙,仿佛绝世独立的佳人,静静的坐在我身边。
丽吐孜回忆起她在库尔勒郊外成长的童年,还有她那能歌善舞的摩玛(奶奶),尤丽吐孜说,她记得她小时候摩玛最喜欢唱的一首歌就是《星星》。
月光下,尤丽吐孜轻轻用维语哼唱起那首《星星》,歌词虽然听不懂,但是旋律优美,别有一番异族风情。唱完之后,尤丽吐孜告诉我,歌词大意是:无论沙漠戈壁多么辽阔,我一定能走出沙漠、到达绿洲,因为星星一直在天空看着我……
晨星寥落,天微亮,露水打湿了毡房,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上的一切,都上了初妆,楼兰心事被轻轻掩藏。
清晨,我和尤丽吐孜从各自的毡房里走出来,相约骑马去草原深处看日出。
整个巴音布鲁克大草原被裹在淡淡的乳白色薄雾中,渐渐的白雾的颜色由淡红变成橙红,接着变成深红,在太阳跃出云层的瞬间,整个雾海仿佛都燃烧了起来。接着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喷薄而出,金光四射。
一瞬间,辽阔的巴音布鲁克壮美得像一首诗。太阳渐渐升起,晨雾飘散而去。一个如诗如画的巴音布鲁克,落落大方的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上的蒙古族牧民,都是当年从沙皇俄国浴血东归的蒙古土尔扈特部族后裔。
公元1771年,迁居伏尔加河畔约140余年的蒙古土尔扈特部族,因为不堪沙皇俄国的欺压,举兵东归祖国。土尔扈特人烧毁了他们自己伏尔加河畔的房子,自断后路,一路苦战,突破俄罗斯、哥萨克、哈萨克骑兵的重重堵截,历时半年终于到达祖国西陲边境伊犁河畔,到达伊犁时,出发的24万土尔扈特人只剩下7万人。大清朝接纳了他们,并把巴音布鲁克草原分封给他们休养生息。
土尔扈特人东归堪称是一部史诗,巴音布鲁克草原上随处可见“东归”符号,每年7月份,他们还要在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上举办“东归那达慕”。
上午,我们游览了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的各个景点,去了天鹅湖和九曲十八弯。
蓝天白云下,蒙古牧民的牛羊,像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上美妙的音符。我们在巴音布鲁克草原上留下了一张张欢笑的照片。尤丽吐孜非常上镜,每张照片都尽显其婀娜曼妙的身姿和精致玲珑的脸庞。
我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她身上,她也发现了我在看她,我们每每两两对视之后,又各自微笑着把视线挪开。
下午三点,我们回到巴音布鲁克镇上,用餐之后买了一些纪念品,然后驾车启程,经G218国道返回库尔勒,到达库尔勒已经是日落时分。
接下来的一天是周一,我一早收到尤丽吐孜的短信,说她给我带了她自己做的早餐。
我赶到公司,尤丽吐孜已经在实验室里等我,带给我的一份维式早餐,是馕、果酱和甜茶。我品尝了一番,尤丽吐孜的手艺确实很不错,馕很香很脆,果酱也非常好吃,是我从未品尝过的美味。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按照计划继续培训,包括仪器操作培训和应用培训,汉族姑娘们渐渐的熟悉了各种仪器的操作,尤丽吐孜更是早已掌握。
这一整个实验室全部设备的验收认证也在逐步进行,尤丽吐孜在我的一张张确认单上签下了她的名字,她的汉字写得很是娟秀。
随着每张确认单的签字,我们都意识到我的归期也越来越近了,汉族姑娘们也开起了尤丽吐孜的玩笑。她们说你的姆艾力木马上要回去了,尤丽吐孜你该怎么办呀。
尤丽吐孜的脸上泛起一阵阵绯红,渐渐的,她多了一些沉默。
周四上午,我收到来自公司的工程师任务派单短信,通知我周六早上从库尔勒出发坐火车去甘肃玉门,在甘肃玉门有一个调试任务,完成任务后从甘肃嘉峪关机场回杭州。
下班后,尤丽吐孜开车送我回库尔勒市区,在经过孔雀河的时候,尤丽吐孜把车停在路边,我们走下车来到一个清真餐厅吃饭。
尤丽吐孜给我们各点了一份新疆拌面,很长时间我们默默的吃着饭,谁也没说话。
尤丽吐孜打破沉默说:“姆艾力木,还会来库尔勒吗?”。
我说:“会,会来看你。”
尤丽吐孜说:“相隔这么远,下一次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了。”
我默默的点点头。
尤丽吐孜黯然神伤,转过头去,街角有很多维族小贩在售卖当季水果。库尔勒街头,人流熙熙攘攘,一切都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周五,我和尤丽吐孜把所有仪器设备都一一做了验收确认,然后在一张张安装确认单上工工整整的签下了各自的名字。
李总也来实验室巡视了一番,对我的工作成果很是满意。
因为第二天就要离开库尔勒了,李总和公司几个负责人当晚在库尔勒市区楼兰宾馆附近的一家川菜馆请我吃饭,尤丽吐孜是穆斯林,所以她没有参加当晚的饭局。
晚上十一点,我回到宾馆房间里,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忽然手机响了,是尤丽吐孜。尤丽吐孜告诉我,她在宾馆楼下了。
我急匆匆坐电梯下楼,尤丽吐孜已经在楼兰宾馆的大堂里等我。见到我之后,尤丽吐孜塞给我一袋水果,是她自己家里摘下来的李子和桃子。
和尤丽吐孜一同来的,是一个英俊的维族巴郎子(小伙子)。尤丽吐孜告诉我,那是她弟弟,她让他弟弟骑摩托车送她来市区,单程20公里,只为送给我一袋自己亲手摘的水果。我感动不已。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起床去库尔勒火车站赶火车。那班火车是从新疆喀什开往西安,途径新疆库尔勒和甘肃玉门。在拥挤排队检票进站的人群中,大部分都是回内地的汉族人,偶有几个去内地卖切糕的维族人。
我检票进站之后,火车还没来,我紧紧的攥紧了手中的那袋水果,回首看了看即将告别的美丽边城库尔勒,无边的离愁,仿佛库尔勒清晨笼罩的薄雾。
猛一抬头,尤丽吐孜笑嘻嘻的站在我的面前。她说她天还没亮就起床,叫醒弟弟骑摩托车送她来库尔勒火车站为我送行。说完,她又递给我一个纸袋子,里面装了刚出炉的馕和一个保温杯,保温杯里装的是奶茶,尤丽吐孜说这是给我在火车上的干粮。
我默然无语,万千思绪在心头翻涌。我看着尤丽吐孜,她穿着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在清晨的微风里亭亭玉立。
几分钟之后,火车来了,我向尤丽吐孜挥了挥手,一步三回头的走上了火车。在火车站维汉两族人民略带好奇的目光里,我们没有拥抱,甚至也没有握手。万千离愁,尽在两两对视后伤感的眼神里。
火车徐徐驶出火车站,尤丽吐孜的倩影在库尔勒清晨的光影里渐渐远去。
临别时的那一个回首,伊人梨花带雨,直教人惆怅恨别、心中百转千回。
火车在天山下的戈壁大漠里蜿蜒前行,边城库尔勒也渐渐成了远方。
我倚靠在车窗边吃着尤丽吐孜亲手做的馕和果酱,看着灰黄的戈壁和远方的雪山,想把这一切都铭刻在心里。想起尤丽吐孜,想起巴音布鲁克的那个美丽夜晚,心中满满的都是不舍和感伤。
傍晚时分,我发现我的诺基亚N72手机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一下午,有好几个小时没收到任何短信和电话了。手机欠费停机了。
大约半小时之后,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是中国移动发来的充值和开机短信。
正在惊讶之间,尤丽吐孜打来了电话,她说:我下午就发现你的手机停机了,我刚下班就去给你手机充值了。明天是周日,我们休息一天,另外,明天是我的生日。
我有点懊恼,怪尤丽吐孜没早点告诉我,她生日就在明天。
尤丽吐孜连连说没有关系。
我说:我刚过了吐鲁番,下一站我在鄯善下车,我连夜赶回库尔勒,明天陪你过生日。
尤丽吐孜犹豫了一下,说:“你坐了十个小时火车到鄯善,再坐十个小时火车回库尔勒,太辛苦了。要么你在鄯善下车,从鄯善坐火车去乌鲁木齐只要3、4个小时,明天一早我从库尔勒坐飞机去乌鲁木齐,我们在乌鲁木齐汇合,去逛乌鲁木齐国际大巴扎。”
我同意了她的方案。
挂了尤丽吐孜电话之后,我马上打电话给甘肃玉门客户,因为临时有事,我需要把调试时间向后推迟了一天。客户应允。
于是,2009年7月4日晚上,我提前在新疆鄯善站下了火车,我没有出站买票,混上了一列开往乌鲁木齐的火车……
这么多年以来,我脑海里一直在回想起那个傍晚的那个电话,那个把一切都改变了的电话。
本来上苍已经垂怜和眷顾我们,让我已经在回内地的火车上,也让我的手机都停机了,可是我和尤丽吐孜还是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走进了那个2009年7月5日的乌鲁木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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