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弑母，次子荣登福布斯，这家教育，成功？失败？

作者授权转自美国的那些事儿

一个富裕的华裔家庭一家四口，早年移民来加州。长子是自己父母眼中的乖乖仔、别人父母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和邻居眼中的好人，一向温和的他却某天发飙持刀怒弑父母，母亲当场惨死、父亲重伤：父母眼中的不肖次子17岁还未成年已被父母视为废柴逐出家门，不想五年后成为行业翘楚荣登福布斯青年才俊榜。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这个案件发生在去年春天。这个案子由于发生的地方离我住地开车半小时的车程，而且牵涉华裔和名人，一直颇为引人注意。今天我有空梳理了整个案件的所有细节，不禁掩面叹息。这是教育的失败还是成功？是人设的坍塌，还是本性的暴露？

先看看背景资料。

彭家早年移民自上海，父亲：彭够俊（Gou Jun Peng，音译），母亲沈维萍（Wei Ping Shen，音译）有两个儿子，长子彭亦宏（Yihong Peng），次子彭亦亮。

全家福：左一：长子彭亦宏，右一：次子彭亦亮

如果说一个家中的孩子有乖乖和乖张的两种，长子和次子则正好按顺序入座。

按照加州橘郡（Orange County）监狱资料显示，长子彭亦宏，出生于1987年4月22日，身高5尺10，体重160磅，黑发棕眼，职业是实验室科学家（lab scientist）。他还曾拥有药剂师助理（Pharmacy Technician）执照，该执照一般来说高中毕业就可以报考，但通常是药学院学生会去报考，以在读书之余可以在药房兼职。

案发于2018年3月30日晚10:30 左右，位于橘郡圣胡卡皮特诺市 (San Juan Capistrano)30岁华裔男子彭亦宏，因涉嫌刺死其母亲沈维萍（Wei Ping Shen，音译）并致使父亲重伤，于31日在家中被捕，警方尚未透露其作案动机，凶嫌彭亦弘保释金为100美元。于4月2日过堂后，保释金升到400万美元。估计可能是因为法庭查明他弟弟和他感情非同一般，而且可以随时付得起这100万而怕他弃保而逃。

橘郡警局发言人布劳恩(Carrie Braun)表示，当晚（30日），有邻居称： 手持刀具的犯罪嫌疑人彭亦宏站在小区La Novia大道和Ortega公路附近的家门外，一脸杀气，手上和刀上满是鲜血。邻居看见后立即报了警。执法人员迅速赶往现场后，当即找到了趴到在血泊中两名受害人，他们身上有明显刺伤痕迹，经警方证实二人分别为彭的父母。当时嫌疑人彭试图逃跑，但被警方当场控制并找到作案凶器——一把匕首。

后经警方证实，彭亦宏母亲沈维萍，59岁，在被送到医院后经抢救无效死亡，父亲身受重伤送院治疗。事发时女友也在现场，据说之前发生口角，父母是站在女友一边的。

彭亦宏与女友

邻居拉森（Susan Larsen）称，彭亦宏近期刚与他交往很久的同居女友分手，心情沮丧。他的父母当时可能是为此事而来安慰他。拉森并表示，彭亦宏平时是个好人。

不出我意外，似乎所有案件的邻居对隔壁凶嫌的看法大体都是“平时是个好人”，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利害关系，还是根本不了解而没话找话，不管隔壁的凶嫌是连环杀人犯，还是恐怖袭击分子，或是这样的独立个案，几乎没有例外。我因为对犯罪心理学颇有兴趣，所以连带着关注了很多案件。你们可以留意下，看看这个结论是否得到印证。

根据地产网站Title Company的信息，凶案发生在位于San Juan Capistrano这所名为Capistrano De Ofo的封闭式小区内的31446号凶嫌彭亦宏的公寓，所有人也是他，结构为三室两卫，房屋面积为1330平方英尺，建筑时间为1982年。房产交易记录上显示，该房屋上一次交易时间是14年前，也就是在彭亦宏才16岁的时候。

换言之，彭父母在长子16岁的时候就以他的名义买了一套房。很多读者可能会认为这是父母爱子心切的表现，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为了逃避以后高额的遗产税，既然以后房子总归是要留给孩子的。

有人推测凶嫌是因为想夺取父母的财产而起杀意，不过按当时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来看，似乎没有必要，而且这套房本来就在他名下。

这套房之所以没有写次子彭亦亮的名，我猜测原因有二：1. 次子比长子小七岁，当时才9岁，还年幼。2. 因为他们另外还有一套房，可以以后留给他吧。目前这一房产所显示的市值约为65万美元。

同样根据Title Company的记录，59岁的母亲沈维萍名下拥有一栋独立屋（Single Family House），位于我居住的城市圣克里门提（San Clemente）Calle Opalo街上。该栋独立屋是四室四卫，室内面积3300平方英尺，占地8250平方英尺，环境幽闭。建于1994年，目前市值158万美元。这一地区属于中高档社区。所以虽然目前父母居于此，如果不出意外，按平均主义的原则，这套房子在以后应该是次子彭亦亮的吧。

这两套房虽然分别在南加州两个城市，其实隔得不远，也就半小时的车程。所以父母经常可以去看长子。

细心的读者会留意到次子彭亦亮怎么不住在这两套房中的一套？因为他在17岁的时候已经被母亲赶出了家门。

出生于美国的次子彭亦亮，据他自己说，自10岁起就常与父母口角。喜爱电玩游戏，在母亲眼里是不成器的。终于有天早餐桌上母亲骂他不收拾东西，不找工作，无用（worthless），他反嘴说：九月他就要去读大学了。对比在大学就在药房打工的乖乖仔哥哥，母亲自然认为他“懒惰”，让他滚，并且没收了他的手机。

2010年，17岁的他被家里赶出来。寄宿在朋友家中，他为此在Reddit上写了一个帖子向网友求助，获得了上千美金的捐款，才得以生活下去。

他在帖子里说：“我的母亲是中国第一代移民。在他眼里我是一个又懒又没用的儿子，她让我找一份正经工作。我跟她说，我已经申请了很多，但作为一个大学生，我没有什么经验，”

“结果我的反驳把她惹毛了，她让我卷铺盖走人，我也真这么干了。我知道早晚一天我会离家出走，并一度很担心会发生在我18岁生日这天，因为我父母一直威胁我说18岁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显然，他曾经的担心还是把他父母揣度得柔弱了一些。不过，他终于可以因为不必担心被撵出家门而痛快地过个18岁生日，因为那天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我现在住在我朋友家，不知道自己要干嘛，身上只有价值600美元的电脑，50美元的自行车，50美元现金和Paypal账户上的50美元。我想向大家寻求帮助。”

他的帖子发出来后，网上筹了1000多美元，加上哥哥不时的接济，他算是活了下来。

他开始更加疯狂的打电玩赚钱，因为他“不想沦落到麦当劳快餐店”。

在美国（和加拿大），很多父母是这么恐吓孩子的：你不好好学习，以后只有去麦当劳打工。因为麦当劳这样的快餐店是付时薪的，时薪一般是按州里最低工资标准算。加州大概是15美元/小时，有的州更低。这样的工资是维持不了生活的，所以一般到麦当劳打工的都是赚零花钱的大学生，或者闲着没事干想多挣点的老奶奶，或者找不到正经工作、不得不打两份工的人。

父母如此反对他在电竞求生，被赶出家门一年后的2011年，当他有实力去瑞典参加电竞比赛时，一个本来是值得庆贺的荣耀，却仍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等他拿到冠军和奖金回家后，父母也没有表扬过他。

等到他打游戏的收入超过父母两个人收入的总和时，父母才不再另眼相看。

今天的彭亦亮，可是职业电竞届一哥（经历过文革的父母大概不知道原来玩游戏也是一个“职业”吧）。玩游戏的，如果你不知道他，那你还没入门。他是最火的美国职业“英雄联盟”射手，效力于Team Liquid队，他的英雄角色为汎，因其有北美第一AD美名，人称“汎神”。

他还有另一个花名“大师兄”，起源于他在一次采访中表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与周星驰电影“破坏之王”中的断水流大师兄不约而同，从此许多玩家称他为大师兄。

唉，也是长了张欠扁的嘴，无怪乎被强势的虎妈赶出了家门，还不定当时怎么得瑟的呢。

他的游戏代码为Doublelift，这是扑克牌游戏的基本技巧，因为大师兄对魔术也很感兴趣。

大师兄

年纪轻轻的他（废话，因为电竞届都是年轻人，年纪大了哪里熬得过）在电子游戏这个1350亿美元的巨大产业里，带领的Team Liquid队，在去年春季和秋季分别摘得“英雄联盟”北美总冠军。他本人亦5次赢得北美冠军，并在youtube上拥有50粉丝，推特拥有80万粉丝。

回首往事，大师兄选择了理解和原谅。

父母经历文革吃了很多苦，大师兄曾表示，中国文化很不一样。在美国出生长大的他，尽管还会说一点上海话，却是个地道的美国人。所以一个美国人和经历过文革的父母，应该是有很多思维和沟通上的差别吧？

“如果你是第一代(移民)，你必须试着理解父母的经历。我的父母经历了文革，他们吃了很多苦，他们也想投射这个，希望我也吃点苦，然后变成像他们一样成功的人，因为他们都是非常聪明的人”。在采访的最后，他还表示，他总有一天会补偿父母。

他在2013年的另一次采访中说：如果能来一次，他不会那样对自己的父母。“那样太蠢了！我应该妥协，我不需要每天都气我的父母，可以听他们的话一些，同时仍然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冲突只会让双方都痛苦。

不过，即使后来那样的荣誉加身，也期望得到父母无条件的爱吧？如果只是因为孩子收入比他们高、有成绩，才爱他，这样的爱，在孩子眼里是不是也不够圆满呢？

如果我是他，我大概也会伤心的。我父母是爱我，还是更爱钱。似乎是，如果我失败了，就不值得父母的爱。这样的伤痛，应该是很难平复的。一个看上去有条件的爱，究竟算不算是爱。

这样的孩子长大之后会不会有安全感，会不会记恨父母？

如果这样的挫败曾经屡次发生在次子身上，有什么理由不会发生在长子身上呢？

2013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吃劲苦头的次子重新思考了自己的过往、反省了自己对父母的态度，但是，一帆风顺的哥哥似乎陷入了与父母更多的纠葛。这事体现在案发那一晚。

长子的失恋，从他父母站在女友一边的态度，似乎可以看出乖乖仔遭受到和弟弟一样的心理挫折。邻居说是来安慰他的，想必父母都是这样认为的吧？但实际呢？他们站在了女友一边。

我们姑且不论这种分手谁对谁错，分手的情侣，从来都是因为错误的时间，错误的遇见。原本没有对错的。不过，要激起一个温顺的乖乖仔、可能还颇具理性的实验科学家这样大的怨霾和杀意，如果不是长久以来受挫的积累，必然是致他于窒息的绝望吧？没有了灵魂伴侣的爱，如果再没有父母的爱，这样的世界如何能支撑下去？

同样的家庭教育，成长出两种不同的标本，一个循规蹈矩的理科生，一个放浪不羁爱自由的浪子，也颇值得回味和思考。如果没有这个弑母事件，何尝不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成功模式呢？

我的故事从来不想以教训结束。我们的故事，以问题开始，也以问题结束，就像这个充满无数谜团的人间。我们凡人需要做的，无非是思考。和敬畏。

相关文章

长按下方二维码打赏


金额随意
感谢您的鼓励与支持！

点下方阅读原文，查看更多互联杂谈精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