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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屋的失、得、失

互联健谈 2020-10-07


近日,平遥县政府签发的《关于撤销落实私房产权通知书的决定》引起关注。




平遥县政府发出的《决定书》要求被通知者15天内腾退房屋,并交回房屋所有权证,逾期将采取强制措施收回房屋。


据《财经》文章《谁动了我的祖屋?》报道,事情要从近70年前说起。


1953年,林震(化名)的爷爷花1100元在平遥买下1000平米的一个院子。也因此负债不少。
1958年,才住了5年,借的钱还未还完,林家院子东西两侧的马棚和北侧的仓库被政府经租出去,只保留了南边的7个房间自住。

起先每月还有18元租金收入,文革开始后就不再发放了。


直到2013年,几经周转,林家最终收回了经租房,但是如今一纸通知...


大部分中国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经租房”了,然而对于一些人却是永远无法忘记的一个词。

经租”是上世纪50年代出现的一个“关键词”。1958年前后,政府对私有的出租房屋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方式就是“经租”。经租就是对数量在规定起点以上的私人出租房屋,由政府有关部门统一出租、管理、修缮,并把一定比例的租金支付给房主。

林震家祖宅房契上面注有经租时的范围和房租比例。《财经》记者 刘经宇/摄


因为私有房屋属于生活资料而非生产资料,1954年宪法有“国家保护公民的合法收入、储蓄、房屋和各种生活资料的所有权”的明文规定。1956年中共中央书记处第二办公室《关于目前城市私有房产基本情况及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意见》中提出“对城市私人房屋通过采用国家经租、公私合营等方式,对城市房屋占有者用类似赎买的办法,即在一定时期内给以固定的租金,来逐步地改变他们的所有制”的意见。

在1958年对私有出租房屋进行改造的时候,是采用“经租”的做法,而没有采用“公私合营”的做法。这里边虽有“逐步改变所有制”的说法,但是直至文革结束前并未宣布被经租的私有房屋变为“归国家所有”,也没有要求被经租的私房房主办理相应的产权变更手续。这里边虽然提到“赎买”,但是直至文革结束前并未就此做出具体安排,也没有办理相应的经济法律手续。


平遥古城内部分涉事住宅已被贴上封条,封条落款为平遥县人民政府。《财经》记者 刘经宇/摄


上世纪80年代,国家开始落实私房政策,总的精神是私房社会主义改造本身是正确的,凡是符合国家和省、市、自治区人民政府的政策规定,纳入社会主义改造的私有出租房屋(即国家经租房屋),属于国家所有。但同时政策也承认,在改造过程中因开展工作的时间比较仓促,工作粗糙,遗留下一些问题,这些遗留问题要通过落实私房政策的方式进行纠正,凡是不符合国家和省、市、自治区人民政府的政策规定错改的房屋,应实事求是地给予纠正。

1985年,当时的城乡建设环境保护部印发了《关于城市私有出租房屋社会主义改造遗留问题的处理意见》,对私房改造运动中出现的各类问题给出了解决意见。

此后,许多城市开始将“经租房”逐步返还给原房主。
经过林家曲折不懈的努力,2012年,落实私房办公室(平遥县政府成立的落实私房政策领导组办公室)终于通知林震,他家的经租房可以返还了。

2012年林震家租屋被退还时收到的落实私房产权通知书。《财经》记者 刘经宇/摄


通知书显示,根据“晋政发(86)18号”文件精神,城内西郭家街28号院内的北5东6西7,大门0.5共计房屋18.5间,建筑面积350.65平方米,产权退还给林震的爷爷。通知书明确,“此书为办理房产登记,变更房屋所有权证的依据”。

但是随后的收房并不容易,落实私房办称前面经租房的租客拖欠了近2万元的房租,必须补缴。当然租客们是不会支付的。
除此之外,落实私房办公室采取了“货币置换”的方式,即要按照返还面积,对应不同价格,缴纳一笔置换款。
林家兄弟二人对此一度颇为不满,“我们家的房子,被经租这么多年,欠的房租不给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们要拿回来还要再付钱。
但最终,林震只能自己补缴了前面租客的2万房租,又缴纳了9.8万余元置换款。林震称,9.8万这笔钱被称作“自愿支持古城建设”,和他替租户代缴的租金一样,这笔钱也未获得收据,多位房主证实了林震的说法。
然而,当时的6家租户却不肯搬走,最后无奈的又给了18万才好不容易打发走他们。
2013年5月,在前后花费近30万元后,林家兄弟才真正收回了爷爷传下的这处院落。
本来故事到此结束,虽然辛酸,也算团圆了。
然而2020年6月,他们收到了平遥县政府发来的《撤销“落实私房产权通知书”的告知书》(下称告知书)。
告知书称,按照“山西省委总号〔58〕289局6号”文件规定,太原、大同等五市凡出租房屋100平方米以上的,其他城镇凡出租房屋60平方米以上的,可作为改造对象进行改造。山西省政府《关于私房改造中若干遗留问题的处理意见》第一条规定:凡是符合“国务院〔64〕国房字21号”和“山西省委总号〔58〕289局6号”文件规定,已纳入改造的私有出租房屋,一律属于国家所有因平遥县落实私房政策领导组办公此前做出的返还决定不符合上述规定,将撤销此前林家收到的《落实私房产权通知书》

简单说,前面返还错了,现在纠正,限期将房子交回。


林震家祖屋现已改建成客栈对外营业。采访对象供图


还有另一位当事人,其祖辈曾被定性成地主,因此她收到的告知书中显示,依据《关于私房改造中若干遗留问题的处理意见》第九条的规定:地主、富农、资本家出租房屋已经实行无起点改造的,不再变动。此时,距离其将家中原有租客纠纷全部解决完,重掌祖宅实际只过去了2个月。

有房主称,之前城内有一处小院售出了近2000万的价格,“我们这个院子,起码要三四千万以上。”

目前房主们最大的不满在于,政府凭借一份告知书,就推翻了此前做出的返还决定。同时相关的善后政策并不明确,大多数家庭都曾缴纳过置换款,还有后续腾退租户、修缮房屋的花销,店铺关停期间造成的经济损失。房主们不知道,这些都该由谁承担?

《财经》记者试图就收回经租房以及后续解决方案采访平遥县政府,平遥县委宣传部人士回复称,这项工作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涉及问题比较复杂,由于工作纪律和保密要求,相关信息暂时不方便对外公布。


互联杂谈后记:



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它出自洛克的思想,他指出人们按契约成立国家的目的是保护私有财产,因此国家不应干涉公民的私有财产。洛克甚至进一步认为私有财产是人q的基础,没有私有财产无人q可谈。

即使是最穷的人,在他的小屋里也敢于对抗国王的权威。屋子可能很破旧,屋顶可能摇摇欲坠;风可以吹进这所房子,雨可以打进这所房子,但是国王不能踏进这所房子,他的千军万马也不敢跨过这间破房子的门槛。

当中国人把这句话融化在血液中,成为每个人的基本信念,中国人才真正有尊严的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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