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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心武细说金瓶梅》⑧ | 一对夫妻的无耻,揭露人性深处的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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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读的是《奇书与世相:刘心武细说金瓶梅》,《金瓶梅》是中国古代文学名著,四大“奇书”之首,海外影响力超越《红楼梦》。作者刘心武研究《金瓶梅》多年,本书是他的心血之作,也是适合多数读者的普及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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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 | 辛峰
十点人物志出品

 

今天我们继续阅读《奇书与世相:刘心武细说金瓶梅》。

 

昨天我们阅读到了宋惠莲与西门庆奸情的全过程,后来被她的丈夫发现了。这让我们窥见了那个时代里人心的荒芜与社会的荒诞。那么,后面我们会读到什么呢?

 

下面,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黑暗王国里的一道闪电

 
来旺儿领了银子回家睡觉,半夜忽然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在嚷嚷“抓贼”,他一下子惊醒了,宋惠莲也惊醒了,来旺儿就抄起一根哨棍,冲出去。
 
听这声音是从花园里边传来的,他就往花园那边跑,没想到跑着跑着,突然就被绊倒了。慌张当中,小厮举着火把一照,一把刀子落在来旺儿身前,那人就说“抓住了,抓住了”,就把来旺儿给抓了。
 
来旺儿就很奇怪,不是抓贼吗,为什么把他给抓了?就对小厮说:“你抓我干什么?”
 
小厮说:“抓你干什么?你带着刀子,你是要杀主人。”
 
来旺儿说:“刀子不是我的。”
 
小厮又说:“不是你的,怎么从你身上掉下来?”就把来旺儿扭送到前面的大厅。只见大厅上蜡烛点得火亮,西门庆正坐在椅子上。
 
小厮就把来旺儿按倒在西门庆面前,让他跪下。西门庆大怒,说:“你要杀我。”来旺儿就辩解:“没有这事。”
 
这个时候就有人揭发了,说:“你原来就说过,你要杀主子。”
 
西门庆说:“你怎么这么忘恩负义,我给了你六包银子让你去开酒铺,让你上街去找伙计,你怎么还拿把刀子来杀我?银子在哪儿呢?”
 
来旺儿说:“银子都让我媳妇给收起来了。”
 
西门庆说:“把银子还给我。”
 
一些仆人就到来旺儿房中把六包银子取过来了,宋惠莲也跟着过来了。
 
《金瓶梅》清内府彩绘绢本插图《清宫珍宝丽美图》(六)

结果六包银子里面只有一包是银子,其余五包都是用锡和其他贱金属铸的假银锭子。
 
这个时候来旺儿也傻了。
 
宋惠莲一看这情况就跪在西门庆面前说:“爹,这是你干的营生!你的六包银子,我收着,原封儿不动,平白怎的抵换了?恁活埋人,也要天理!”
 
西门庆对宋惠莲比较客气,就让小厮们把她拉扯起来,赶紧把她送回去,然后把来旺儿送到官府里去了。
 
那个时候西门庆还没有当上官,可是官府老早被他买通了。官府把来旺儿打得是皮开肉绽,最终屈打成招。
 
宋惠莲自从来旺儿被拘走以后,就闭门哭泣,茶饭不吃。
 
西门庆派人去哄劝她,说西门庆是一时生气,想给来旺儿一个教训,来旺儿在监狱里没有挨打,过几天就能放回来。
 
结果宋惠莲就相信了。这样宋惠莲就又献身给西门庆。

《金瓶梅》日文人物往来社1967年版,全四卷平装,
32开本,上田学而译,清水昆画

可是实际情况是来旺儿不但在里面受饿挨打,后来干脆判了罪,被流放到徐州。来旺儿就很惨了,等于从清河县扫地出门了。
 
发配徐州前,来旺儿哭哭啼啼地跟押送他的两个公差说:“把我打成这样,我走也走不动,你们发发善心,把我押到西门府的门口去,你们去跟里头说,让我媳妇拿点衣服、盘缠给我。”
 
结果西门府的仆人秉承西门庆的意志,把他们轰走了,而且把来旺儿在西门府门口哭诉的事情都瞒过去。
 
公差最后把来旺儿押到了他岳父的棺材铺,他岳父给了他一两银子,给两个公差一人一吊铜钱,这样公差在路上就会对他稍微好一点,还给了一斗米和一点盘缠。
 
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一天,宋惠莲终于得到准确信息,来旺儿已经被发配徐州了。
 
她一听说西门庆下毒手,她就关闭了房门,放声大哭。哭完以后就悬梁自尽,很快就被听见声音的人冲进来解救了。
 
西门庆听到消息后来看她,她就当众控诉西门庆:“爹,你好人儿,你瞒着我干的好勾当儿!……你原来就是个弄人的刽子手,把人活埋惯了,害死人还看出殡的!”
 
晚上,西门庆走了,等众人散了,宋惠莲又上吊了,这一次真的死了。
 
兰陵笑笑生在写人性,写宋惠莲的人性里面还有一种闪光的东西,叫作良知。
 
在西门府的黑暗王国里面,宋惠莲的控诉是一道耀眼的闪电。
 
西门庆在宋惠莲死后简单地把她发送了。没想到宋惠莲的父亲知道这事以后就不答应,跑到官府去,不允许官府草草火化尸首。
 
西门庆进一步地买通官府,最后反倒把宋仁抓了起来,说他讹诈官府,把他害死了。
 
所以《金瓶梅》不可以简单地用“淫书”两字概括它,像它里面的宋惠莲这个角色,就是一个非常难得的、独有的妇女形象,值得我们一再回味。
 

王六儿与韩道国

 
在《金瓶梅》里,西门庆后来娶了李瓶儿,李瓶儿在狮子街有一所住宅,是当街的两层楼房子,李瓶儿死了以后这个宅子自然就归了西门庆。
 
西门庆后来从南方获得了很多的丝绒,就在狮子街原来李瓶儿的住宅打开两个门面,开了一个卖绒线的铺子。绒线铺当然要聘请掌柜了,后来就聘了韩道国。
 
韩道国当绒线铺子的掌柜以后,在买卖方面还过得去,西门庆就一直让他经营绒线铺。他虽然是西门庆雇的一个绒线铺的掌柜,但他并没有很多的机会真正接近西门庆本人。
 
韩道国喜欢吹牛,这天他又坐着跟一个人吹牛皮,说:西门庆吃饭的时候,如果他不在场,西门庆就吃不香。他和西门庆熟极了,不是一般关系。
 
正吹着牛就有人来找他,说他们家出事了。
 
原来韩道国有个兄弟,人称韩二,趁他不在家,到他家跟他媳妇王六儿私通,被邻居发现了,就把这一对奸夫淫妇抓住捆起来了,要押送到官府去。
 
韩道国这才慌了。有人提醒韩道国:“你既然跟西门庆那么熟,你去跟他说一声,这问题不就化解了吗?”
 
韩道国这才露了馅儿,他自己的力量是找不到西门庆的。
 
后来他找到了西门庆的结拜兄弟应伯爵。请他转求西门庆。应伯爵就在西门庆面前替韩道国求情。
 
那个时候西门庆已经有官职了,西门庆就派人和保甲打过招呼,王六儿当场就放了,韩二后来也被放了。
 
《金瓶梅》德文1987年版,5+1全套,有函套,3209页,祁拔兄弟译

虽然西门庆发话解救了王六儿和韩道国,但是西门庆在那个时候并没有见过王六儿,直到出了下面这件事,西门庆才见到了王六儿。
 
西门庆收到了东京权贵蔡京管家翟谦的一封信,信中翟谦提醒西门庆记得从清河县给他物色一个女子当小老婆。
 
西门庆一下子就着急了,这事他居然给忘了。翟谦在帮他脱罪、获得蔡京青睐方面起过关键作用,是他通天的一个重要桥梁,他的要求得满足。
 
于是西门庆就跟吴月娘商量,让李瓶儿的养娘冯妈妈去找一个合适的女子,而且得快点找,西门庆得把她送给翟谦。
 
冯妈妈最后找到的人就是绒线铺掌柜韩道国的女儿,叫韩爱姐。
 
而且冯妈妈反映韩爱姐是个处女。西门庆就决定亲自到韩道国家看一下这个韩爱姐是不是拿得出手。
 
到了韩道国家,韩道国就让他媳妇跟他女儿都出来跟西门庆见面,但更吸引西门庆目光的不是韩爱姐,而是王六儿。
 
王六儿身材高挑,跟孟玉楼有一比,瓜子脸,尤其是她脸上的肤色是紫膛色,就是有点像茄子皮的颜色。
 
西门庆觉得王六儿紫膛色的面皮别有风味,就看中了王六儿。
 

一对无耻的夫妻

 
西门庆为京城的翟谦找了韩爱姐当小老婆。她年龄相当,又是个处女,模样也还端正,所以是理想人选。
 
西门庆就派韩道国把他的闺女送到东京去了,当然他也确实准备了一些陪嫁让韩道国一路送去。这样翟谦人财两得,就很满意。
 
在韩道国送女儿去东京期间,西门庆乘虚而入占有了王六儿,王六儿也很愿意献身。
 
对一个紫膛色面皮的女子,西门庆产生兴趣,显然是一种旁门左道的兴趣,跟他对潘金莲、李瓶儿这些人的兴趣不同,甚至和他对宋惠莲的兴趣都不一样。
 
西门庆就是要从王六儿身上获取性虐待的快感。
 
王六儿不但承受了这一切,好像还挺享受。王六儿得到了西门庆的这种特殊的宠爱以后就张扬起来了,当然西门庆要不断地给她银子,她也不断地向西门庆索要银子,西门庆都满足了她。
 
按说西门庆这样蹂躏王六儿,王六儿多少应该有些羞耻感,但王六儿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后来韩道国把他的女儿韩爱姐送到东京翟谦家,给翟谦做了小老婆,他就从东京回来了。
 
到家后,王六儿非常高兴地给他洗尘,王六儿把西门庆跟她发生关系的事情都告诉了韩道国。
 
《新水浒传》剧照

王六儿说:“他到明日,一定与咱多添几两银子,看所好房儿。也是我输了身一场,且落他些好供给穿戴。”
 
当时韩道国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叫作锦儿的小丫头,他也不是很惊讶,心中也有数。
 
王六儿说,这是西门庆买来送给她的,韩道国听了以后就很高兴。
 
他竟然还说:“明日往铺子里去了,他若来时,你只推我不知道,休要怠慢了他,凡事奉承他些儿。如今好容易赚钱,怎么赶的这个道路!”
 
意思就是明天我又到铺子里睡去,我不在家,把家里空出来,西门庆来的时候你就推说我在铺子里忙业务,你就从从容容地接待西门庆,不要怠慢了他,凡事多奉承他。如今挣钱不容易,没想到咱们家有这个办法来挣钱了。
 
夫妻两个人议论西门庆霸占王六儿的事,就完全把它当作一桩生意来谈论。
 
《金瓶梅》写人性,写人性深处的黑暗,写无耻写到这种地步,在客观上也让我们对当时社会的人和人性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所以,《金瓶梅》是一部了不起的文学作品。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了王六儿献身西门庆,她的丈夫韩道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金瓶梅》通过这一对夫妻的无耻行径,让我们看到了那个时代人性深处的溃烂是如何地严重。那么,后面我们还会读到什么呢?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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