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檀香刑》① | 最动荡的年代，做最风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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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读的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的长篇作品《檀香刑》。有人说，这本书既写出了受刑者的悲壮，也揭示了刽子手的阴暗，而我们在人生的不同时刻，或许都曾扮演过受刑者、施刑者或观刑者的角色。让我们一起来阅读这本书，体会人性幽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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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 | 江徐
十点人物志出品
今天，为您带来一本新书——莫言的长篇力作《檀香刑》。
1986年，莫言回老家过年，从火车站检票口出来时，他听到从广场附近的小饭馆里传来一种凄婉的旋律，那是高密地方小戏茂腔。这种旋律与尖锐的火车汽笛声交织在一起，让他百感交集。
他意识到，这两种少年时期就已熟悉的、像狐狸精一样纠缠自己多年的声音，总会有一天会像种子发芽、慢慢长成大树一样，成为自己的一部作品。
十年后，围绕着火车与茂腔这两种声音，莫言开始写《檀香刑》。
1900年，天下兵荒马乱，列强入侵、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慈禧出逃、德国人在山东修建胶济铁路。小说以此为历史背景，用凤头——猪肚——豹尾的结构、浓郁的戏文风格，讲述发生在高密东北乡的一场可歌可泣的反殖民斗争、一段爱恨交织的生死故事。
小说以女主人公孙眉娘与她的亲爹、干爹、公爹之间的恩怨情仇展开，她亲爹孙丙，在家破人亡后展开反殖民斗争，被捕后由她公爹赵甲施行檀香刑。
作家毕飞宇认为，这部作品最能体现莫言的写作特征，那是一种狂放的姿态。
书中，古代的酷刑有多惨无人道，作者的文字就有多精彩绝伦，让很多人为之大受震撼，房产大佬潘石屹说：“《檀香刑》是我读过的最残忍的书。”
接下来，让我们用十个夜晚，跟随文学大师莫言先生的生动笔触，一起来品读这部惊心动魄的作品。那么，就开始今天的共读吧。
狗肉西施孙眉娘
首先登场的，是故事的轴心人物——狗肉西施孙眉娘。
她爹孙丙，唱戏的出身，猫腔第二代传人。她娘是高密东北乡有名的美人，举人托人上门提亲不答应，偏偏跟了这个穷戏子。
不成想，孙丙是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风流成性，喜欢眠花宿柳，整日不着家。
那美人日子过得绝望，吞食鸦片死在了炕上。刚会爬行的孙眉娘从她娘身边跌下了炕，爬向门外，去跟驴驹抢奶吃，被母驴咬住脑袋甩出很远。虽然保住了小命，却在后脑勺留下了一个大疤。
孙眉娘从小跟爹的猫腔戏班子走南闯北，她在台上扮演小孩、小妖、小猫。
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十五岁之前的眉娘矮小、瘦弱，像秃头小子；十五岁之后，个子开始往上窜，头发蓬勃起来，皮下脂肪不断堆积。长到十八岁，她成了高密东北乡最美丽的姑娘。
乡亲们觉得，如果不是长了一双大脚，这闺女定被选进宫当贵妃。也因为大脚，她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后来只能将就着嫁给了一个屠户。关于她的美貌，书上借她丈夫之口娓娓道来：
“她的头发黑得发蓝，刚用豆油擦过似的。她的额头光亮，赛过白瓷花瓶的凸肚儿。她的眉毛弯儿弯儿的，正是两抹柳叶儿。
她的鼻子白生生的，一节嫩藕雕成的。她的双眼水灵灵，黑葡萄泡在蛋清里。她的嘴巴有点大，嘴唇不抹自来红。两只嘴角往上翘，好比一只鲜菱角。”
绝世的美貌，悲惨的出生，艰辛的成长环境，磨练出孙眉娘泼辣狂野、嬉笑怒骂的独特性情，又遗传了她爹的风流，简直堪称尤物。
嫁人后，孙眉娘忍气吞声地过日子，直到有一天，终于忍无可忍，将想用剔骨刀修理她大脚的恶毒婆婆一脚踢飞，一顿拳头将婆婆擂得哭天抢地，不久一命呜呼。
从那之后，孙眉娘成了一家之主。她在街边开了一家小酒馆，供应黄酒和狗肉。丈夫呆笨，女人风流，当垆卖酒，生意红火。为此她得三个外号：大脚仙子、半截美人、狗肉西施。
沽酒买肉的男人，都想占她便宜，但没人得逞。倒不是因为孙眉娘有丈夫，而是因为有人给她撑腰。对此，书上写道：
“俺家里有一个忠厚老实能挡风能遮雨的丈夫，外边有一个既有权又有势、既多情又多趣的相好；想酒就喝酒，想肉就吃肉；敢哭敢笑敢浪敢闹，谁也不能把俺怎么着。”
杀猪状元赵小甲
孙眉娘的丈夫赵小甲，县城东关有名的屠户，也是个半疯不傻的痴儿。
说他傻吧，他又会杀猪宰狗，而且手到擒来，熟能生巧，堪称高密县杀猪宰狗的状元。
说他不傻吧，连男女之间那点可以无师自通的事都不懂。白天稀里糊涂，说出的话都是死心眼，不知道拐弯，想的事尽是孩童思维。到晚上成了木头疙瘩，一点都不解风情。
赵小甲和孙眉娘的家是这样的：“足有半亩大的、修着狗栏猪圈、栽着月季牡丹、竖着挂肉架杆、摆着酒缸酒坛、垒着朝天锅灶的庭院里，洋溢着血腥气味。”
除了杀猪宰狗之外，赵小甲诸事不想，只盼望能得到一根虎须。
因为他小时候听娘说，世上的人，都是畜生投胎，谁要能得到老虎胡须中最长的一根，就能靠它看见人的本相。
赵小甲做梦都想拥有一根虎须，他逢人就说虎须的故事，逢人就打听去哪里可以弄到一根虎须。
有一天，赵小甲向来酒馆喝酒的何大叔讲起虎须的事，何大叔编了个幌子，故作神秘地告诉他，知县钱大老爷的炕上有一张老虎皮，既然你媳妇孙眉娘天天去那里送黄酒狗肉，就让她弄一根“弯弯曲曲的、梢儿颜色金黄的”宝须。
从那之后，他就缠着孙眉娘要虎须。
孙眉娘无法，还真给丈夫弄来一根“虎须”。
他捏着这根视如珍宝的“虎须”，却发现并不灵验，急得要哭。眉娘哄小孩似的哄骗他，虎须不是任何时候都灵验的，要到紧急关头才显灵。
后来，赵小甲靠这根虎须，看出自己媳妇孙眉娘的本相是大白蛇。再后来，他看到从京城告老还乡的爹爹赵甲的本相是黑豹子，而他自己的本相是山羊。
还看到上门的两位衙役的本相是大灰狼，轿夫的本相是驴，刑名师爷的本相是刺猬，知县大爷的本相是白虎……
在赵小甲眼里，世界成了狼才虎豹的世界。他吓得心惊肉跳，后悔得了虎须这宝贝。
莫言赋予赵小甲这个人物浓郁的魔幻色彩，让他整日痴人说梦，梦幻颠倒地活着，也通过天天梦想通过虎须看清人之本相的赵小甲之口，道出一则处世之道：
“人还是少知道点事好，知道得越多越烦恼。尤其是不能知道人的本相，知道了人的本相就没法子过了。”
清朝第一刽子手赵甲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赵甲十岁那年，他爹因为霍乱而丧命。那时候霍乱肆虐，高密县家家有死人，户户有哭声。
他和娘把爹拖到乱葬岗，草草掩埋。人刚转身，野狗就扑上去，扒出了尸首。
十五岁那年，高密县又流行伤寒，他娘不幸染上，没多久病逝。为避免野狗扒土，赵甲将娘拖到麦秸垛里点火烧化。
从此，赵甲成为孤苦伶的叫花子，四海漂泊，只为讨口吃的。
眼看着快要饿死，他决定进京投亲，去找在京城衙门当差的堂舅。
一路乞讨，好不容易来到京城，见识了繁华热闹，也体验了各种世态炎凉、恃强凌弱，好不容易找到了舅舅。
可那时的舅舅，已经是压上断头台的囚犯。爹娘死了，唯一可投靠的舅舅被砍了脑袋，赵甲感到自己走投无路。
当他准备用裤腰带在歪脖子树下了结自己时，那个给舅舅执行砍头的刽子手将他及时救下。因为他是赵甲舅舅的好友。
遇到什么人，就走什么路，就吃什么饭。
从那之后，赵甲就成了这名刽子手——清朝刑部余姥姥的学徒，在一旁打下手，学着一招一式，最终也成为可以不动声色地砍下人头的刽子手。
在清朝刑部狱押司，共有四名刽子手，年纪最大、资历最长、手艺最好者称之为姥姥。其余三人按照资历分别称为大姨、二姨、小姨，临时雇请的帮工称为外甥。
赵甲从外甥做起，一步一步熬成了姥姥。他在刑部大堂当了三十年姥姥。
十七岁，腰斩偷盗朝廷库银的库丁。六十岁，凌迟刺杀袁大人的刺客。这中间四十四年，用他自己的话说——砍下的人头，比高密县一年出产的西瓜还要多。
在他眼里，刽子手这行当代表朝廷的精气神。这行当兴隆，朝廷就昌盛；这行当萧条，朝廷气数将尽。
简直又狂又疯又迂腐又残酷，莫言专为此人辟一辑：“赵甲狂言”。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的是《檀香刑》凤头部分的内容，介绍了小说当中的几位主人公——狗肉西施孙眉娘、杀猪状元赵小甲、清朝第一刽子手赵甲，围绕这些人物，一场惊心动魄的酷刑事件将徐徐展开。
风情万种的孙眉娘，和知县钱大老爷是怎么好上的？冷血无情的赵甲，在告老还乡后又将面临哪些人与事？
让我们期待明天的共读吧。
图片来源于剧照《红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