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檀香刑》⑧ | 为了孩子，她拯救了丈夫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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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读的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的长篇作品《檀香刑》。有人说，这本书既写出了受刑者的悲壮，也揭示了刽子手的阴暗，而我们在人生的不同时刻，或许都曾扮演过受刑者、施刑者或观刑者的角色。让我们一起来阅读这本书，体会人性幽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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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 | 江徐

     十点人物志出品

昨天，我们读到的是：钱丁约见领导义和神拳攻打建路窝棚的孙丙，与他约定，用孙眉娘交换德国人质。不成想交换未成，反倒被孙丙戏耍了去。在钱丁擒获孙丙后，出尔反尔的德国人开炮攻打马桑镇，高密县第一大镇就此不复存在。

孙丙被擒获，马桑镇毁灭，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将如何演绎下去？让我们开始今天的共读吧。

重操旧业的赵甲

“咱那亲家孙丙，妖法惑众，举旗造反，触犯了国家法律，引起了列国争端。为了震慑刁民，维护法纪，山东巡抚袁大人，请咱家出山执掌檀香刑。”

这是赵甲的独白，也是小说情节承前启后的一段猫腔唱词。

为执掌檀香刑，京城还乡、放下屠刀的赵甲要重操旧业了。为此，知县大人让衙役奴颜婢膝地听从他指示，准备了檀香刑需要的种种刑具。

一根紫檀木材，像秦叔宝使用过的铁锏；一只白毛黑冠的大公鸡，像一个怒气冲冲的小男孩；一捆散发着硝碱生涩味的牛皮绳；两柄木榔头，闪烁着紫红色光芒；一口十八印大锅，能煮一头牛……

单看这些准备材料，就已让人心生畏惧，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身为首席刽子手，赵甲的思想冷酷而迂腐，而且带着变态心理。他认为刑罚是大清朝的排场，刑罚越厉害，代表排场越大。他听说过欧洲的木桩刑，觉得那太过小儿科。

赵甲不无自豪地想着：“檀——香——刑。多么典雅，多么响亮；外拙内秀，古色古香。这样的刑法你们欧罗巴怎么能想得出！”

在他看来，天下的戏，没有比杀人更精彩的，天下的杀人方式，没有比用檀香刑杀人更精彩的。

当赵甲还是新手时，前辈就告诉他，干这行当，就像宫里的太监一样，太监虽然净了身，但心还不死，刽子手虽然还有三大件，但心已死。

前辈还告诉他，啥时候见到女人连想都不想了，意味着距离成为出色的刽子手就不远了。

赵甲回想起几十年前，回了一趟家，那时候还能马虎成事，于是留下了赵小甲这个愚笨儿，就像从一锅炒熟的高粱米里种出一棵高粱来。

在别人眼里，赵小甲呆笨痴傻，可是在他爹赵甲这里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种子。他想方设法地告老还乡，不为别的，就为因为思念儿子赵小甲。

他决定把赵小甲培养成大清朝最优秀的刽子手。

行行出状元，赵甲觉得自己是这一行当的状元，儿子也得是状元。

之所以对这次执刑格外上心，除了表示效忠清朝皇权，报答袁大人对自己的知遇之恩，还有一份公报私仇的阴暗心理。

因为赵甲知道儿媳孙眉娘跟知县大人钱丁有一腿，她让赵家蒙受耻辱，让儿子赵小甲当乌龟。不成想她亲爹落到了自己手里……

他送给孙眉娘一句话：好媳妇，俺会让你的爹流芳百世，俺会让你的爹变成一场大戏，你就等着看吧！

书院前的席棚搭好了，升天台也搭好了。剑状的檀木，像两条凶猛的黑蛇，在香气扑鼻的大锅里煮着，这样在用刑时不会吸血。

赵小甲将和好的面扔进油锅里炸面，让檀木吸收一些谷气，这对受刑时的孙丙的身体有好处。

赵甲又往油锅里扔下几坨牛肉，让沾染了谷气的檀木再沾染一些肉气，以便增加檀木柔性。

一切准备就绪，等候的时候，赵甲给儿子讲起自己的风光往事——当年，在天津凌迟完一名想暗杀袁大人的好汉，受到袁大人的亲切接见，又受到慈禧太后和皇上的隆重接见。

也就是那个时刻，因为赵甲干这行当时间之长，杀人之所，慈禧封他为刽子手行当的状元。又赐他一串檀香木佛主，对他说了一句：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义薄云天的叫花子

“想起你教儿学猫腔，流水身段把子功。儿随你走村过店把戏唱，青衣花旦小桃红。羊肉包子牛肉面，刚出炉的热烧饼。爹的孬处抛脑后，好处件件记得清。为了救爹一条命，女儿要，豁出个破头撞金钟。抖擞精神往前闯，就听到，身后一片吵闹声。”

这是孙眉娘的心路历程，是她在得知亲爹被判檀香刑后的一段猫腔唱词。

当她走在为救亲爹往前闯的路上，听到一片吵闹声。循声望去，那声音来自叫花子队。

在高密，每年的八月十四，也就是中秋节前一天，全县叫花子会在大街上游行三个来回。第一来回唱猫腔，第二来回唱把戏，第三来回将腰间口袋解下来，装乡民们施予的粮食和米面。

每到这一天，当游行队伍到了孙眉娘家门口，她总会将一竹桶油腻腻的铜钱倒进叫花子的破瓢里，猴精耍怪的小叫花子会放开喉咙喊一声“谢干娘赏钱”。

每逢此时，叫花子们的眼光都投了过来。孙眉娘知道，他们馋她，她偏故意歪头抿嘴地对他们笑，把眼神往他们飞，引得这些叫花子弄景作怪，连翻跟斗。这个时候，路边的看客就会嗷嗷怪叫，大声喝彩。

今年的游行队伍有点蹊跷，众花子簇拥一把空椅子，他们的头儿不见踪影。他为何没有像往年那样端坐藤椅抖威风？

孙眉娘没有明白这其中缘由，便被叫花子架到藤椅上，抬进了长满狗尾巴草的娘娘庙，又被拽进黑乎乎的庙堂，最终见到了叫花子队伍的老大朱老八。

朱老八将孙眉娘弄来，并无恶意，而是为了跟她商讨如何救出她亲爹。江湖虽险恶，自有仗义人。

朱老八这样说道：“别的咱家就不说了，单冲着你爹他那一肚子猫腔，咱家也要把他救出来。咱家定下了一条妙计，买通了县衙里的典史四老爷，就是管牢狱那个疤瘌眼的杂种苏兰通，让他在牢狱中来一个偷梁换柱。”

有一个叫花子，也喜欢唱猫腔，还是孙丙的亲传弟子，他自愿替孙丙做替死。

夜半时分，准备就绪的叫花子们悄悄走出了庙门，孙眉娘披上破夹袄，跟在后面他们。一行人穿过大街，踅进胡同，拐进草鞋市，窜进鲁家巷，上了小康桥，又从县衙后花园翻墙进入衙内。

他们先是放了一把火，制造混乱气氛，趁此混乱，溜进监押房。而后，一位被朱老八买通的衙役带他们进入死牢。

让众人万万没想到是，大家豁出性命，越过千难万阻，眼看着就要按计划将孙丙营救出去，他却发了失心疯，赖在牢房不肯出去。他的挣扎与吼叫将清兵引了过，营救行动就此失败……

这个时候，孙眉娘听到“仪门外的大院里，枪声、火声、喊叫声混成一片，血的气味和火的气味冲进俺的鼻子，银色的月光突然变得血红了。”

孙眉娘做梦也没想到，在逃生的危急关头，知县夫人将她拖进知县私宅东花厅，又让她躲进被窝，这才逃过清兵的追捕。

知县进屋后，第一次同时面对夫人和情人……他趁外边有人喊，以执行公务为由，赶快逃避了这种尴尬境地。

知县夫人怎会搭救孙眉娘？

她当然不会搭救抢自己夫君的女人，她是为了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因为那是知县的孩子。

面对眼前情况，知县夫人问她，愿留还是愿走。

孙眉娘选择走，知县夫人赠她五两白银，劝她远走他乡避灾难。

然而，孙眉娘选择留下，她宁可死在高密县，也要为亲爹的冤屈闹个天翻地覆。

德高望重的单举人出山，带领高密县全体乡绅和乡民，去县衙为孙丙请愿，希望法外开恩，释放孙丙，以慰民心。然而这也是徒劳。

事情展至此，已近小说的高潮部分——赵甲对孙丙执行檀香刑。书上写道：

好戏开场了啊，有孙丙站囚笼大街游行，中秋节艳阳照天地光明。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的是：为孙丙的檀香刑这场好戏，一方面，告老还乡的赵甲重操旧业，着手做准备刑具；另一方面，高密的叫花子们义薄云天，为营救孙丙出谋划策，不惜牺牲性命。

最终营救失败，是因为孙丙自己不愿离开监牢，他打定主意要上刑场，唱《檀香刑》这场戏。用刑之前，孙丙向准备与他唱这场戏的徒弟，讲述了猫腔的历史。让我们期待明天的共读吧。

图片来源于剧照《白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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