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思琪的初恋乐园》④ | 被诱奸的少女和永远缺席的父母

10天共读一部经典好书，满足你的知识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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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读的是近年来罕见的华语佳作《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本书由已故的青年作家林奕含所著，改编自她的个人故事。林奕含曾被作家止庵评为“张爱玲之后最好的中文写作者”，让我们通过阅读这本书，握紧房思琪们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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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既是一种陪伴，也是为了更好的成长。

领读 | 小静

     十点人物志出品

昨天我们读到思琪在迷迷糊糊中走出了李老师家，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是她第一次失去记忆片段。

李国华他们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不怕别人告发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真的假的

每天思琪洗澡都把手指伸进下身。痛。那么窄的地方，不知他怎么进去的。有一天，她又把手伸进去时，顿悟到自己在干什么：

不只是他戳破我的童年，我也可以戳破自己的童年。

不只是他要，我也可以要。如果我先把自己丢弃了，那他就不能再丢弃一次。反正我们原来就说爱老师，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

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说不定真与假不是相对，说不定世界上存在绝对的假。她被捅破、被插烂、被刺杀。但老师说爱她，如果她也爱老师，那就是爱。

她记得她有另一种未来，但此刻的她，是从前的她的赝品。没有本来真品的一个赝品。那么，去爱李老师变得不那么难。

这些天，她的思绪疯狂追猎她，而她此刻像一只小动物在畋猎中被树枝拉住，逃杀中终于可以松懈，有个借口不再求生。经历了大彻大悟，大喜大悲，思琪在浴室快乐地笑出声音，笑着笑着，笑出眼泪，遂哭起来了。

还不到作文日，李国华就去按房家的门铃。思琪正趴在桌上吃点心，房妈妈把李国华引进客厅时，思琪抬起头，眼睛里没有眼神，只盯着他看。

他说，过道的小油画真美，想必是思琪画的。他给思琪送来一本书。他跟房妈妈说：“最近城市美术馆有很棒的展览，房先生房太太不知有没有时间带思琪去？反正我是没缘了，我家晞晞不会想去。”

房妈妈说：“那刚好，不如老师你帮我们带思琪去吧，我们夫妻这两天忙。”李国华装出考虑的样子，然后用非常大方的口气答应了。

房妈妈念叨女儿，还不说谢谢，还不去换衣服？

思琪异常字正腔圆地说了：谢谢。

刚刚在饭桌上，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

思琪一时间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还没开学。

拿了老师的书，思琪就回房锁上门，她的背抵在门上，暴风一样翻页，在书末处发现了张剪报。她的专注和人生都凝聚在这张纸上，直见性命。

剪的是个小人像，大概是报纸影剧版剪下来的。一个黑长头发的漂亮女生。思琪发现自己无声在笑。刘墉的书，夹着影剧版的女生，这人比我想的还要滑稽。

后来怡婷会在日记里读到：“如果不是刘墉和影剧版，或许我会甘愿点。比如说，他可以用阔面大嘴的字，写阿伯拉写给哀绿绮思（注：阿伯拉与哀绿绮思指法国800多年前的一桩往事，阿伯拉是哀绿绮思的住家教师，两人的感情看起来你情我愿，其实天然受到师生关系中权力不平等的影响。）的那句话：

你把我的安全毁灭了，你破坏了我哲学的勇气。

我讨厌的是他连俗都懒得掩饰，讨厌的是他跟初中男生没有两样，讨厌他以为我跟其他初中女生没有两样。

刘墉和剪报本是不能收服我的。可惜来不及了。

我已经脏了。脏有脏的快乐，要去想干净就太苦了。

曹衣带水

思琪埋在衣柜里千头万绪，可不能穿太漂亮了，总得留些给未来。又想，未来？她跪在一群小洋装间，觉得自己是柔波上一座岛。

出门时房妈妈告诉思琪，老师在转角路口的便利商店等她。也没叮嘱她不要太晚回家。

出了大楼，思琪才发现外面下着大雨，走到路口一定湿透了。算了。愈走，衣裙愈重。看见路口停着台计程车，她坐进后座时，先把脚伸在外面，鞋里竟倒出两杯水。李国华倒是身上没有一点雨迹安坐在那里。

老师看上去很喜欢她这个模样，微笑起来的皱纹也像马路上的水洼。李国华说：“记得我跟你们讲过的中国人物画历史吧，你现在是曹衣带水，我就是吴带当风（指北齐画家曹仲达和唐代画家吴道子开创的两种绘画风格）。”

思琪快乐地说：“我们隔了一个朝代啊。”

李国华突然趴上前座的椅背，说：“看，彩虹。”

而思琪只看到年轻的计程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像钝钝的刀。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他们眼中各自的风景一样遥远。计程车直驶进小旅馆里。

李国华躺在床上，头枕在双手上。思琪早已穿好衣服，坐在地上玩旅馆地毯的长毛，那么美的地毯，承载多少猥亵的记忆！她心疼地哭了。

他说：“我只是想找个有灵性的女生说说话。”她的鼻孔笑了：“自欺欺人。”他又说：“或许想写文章的孩子都该来场畸恋。”她又笑了：“借口。”

他说：“当然要借口，不借口，你和我这些，就活不下去了不是吗？”

李国华心想，他喜欢她的羞恶之心，喜欢她身上沖不掉的伦理，如果这故事拍成电影，有个旁白，旁白会明白地讲出，她的羞耻心，正是他不知羞耻的快乐的深渊。射进她幽深的教养里。用力揉她的羞耻心，揉成害羞的形状。

隔天思琪还是拿一篇作文下楼。后来李国华常常上楼邀思琪看展览。

思琪她们整个初中生涯都有作文日陪着。作文日是枯燥、不停绕圈子的读书生活里的一面旗帜。对于怡婷来说，作文日是一个礼拜光辉灿烂的开始。对思琪而言，作文日是长长的白昼里，一再闯进来的浓稠的黑夜。

初中结束的暑假前，思琪她们一齐去考了地方一女中和台北的一女中，专考语文资优班。两人两头都上榜了。

房妈妈刘妈妈都说有对方女儿就不会担心自己女儿离家在外。李国华只是聚餐时轻描淡写两句：“我忙归忙，在台北时帮忙照看一下还是可以的。”

李老师的风度气派给房妈妈刘妈妈喂了定心丸。思琪在聚餐的圆桌上也并不变脸，只是默默把寿司下不能食用的云纹纸吃下去。

房妈妈刘妈妈思琪怡婷北上看宿舍，看了便犹疑着是不是要外宿。后来也是因为李老师云淡风轻说一句：“我在台北会照顾她们。”妈妈们决定她们住在刘家在台北的其中一间房子里，离学校走路只要十五分钟。

思琪她们在暑假期间南来北往探视亲戚、采购生活用品。思琪在家一面整理行李，一面用种天真的口吻对妈妈说：“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

“谁？”

“不认识。”

“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

思琪不说话了。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她脸上挂着天真的表情把桌上的点心叉烂，妈妈背过去时把渣子倒进皮扶手椅的隙缝里。

害怕睡着

李国华不知为何那么精明，总抓得到零碎的时间约思琪出来一会。反正他再久也不会多久。

在李国华眼里，一个大大的台湾，最多的不是咖啡厅，也不是便利商店，而是小旅馆。

思琪有次很快乐地对他说：“老师，你这样南征北讨我，我的身体对床六亲不认了。”

她当然不是因认床睡不好，她睡不好，是每晚都梦到一只东西在她眼前，在梦里她总以为梦以外的现实有人正在用东西堵她的身子。

后来上了高中，她甚至害怕睡着，每天半夜酗咖啡。从十三岁到十八岁，五年，两千个晚上，一模一样的梦。

李国华和同事去新加坡自助旅行。他们每天都很晚起，先到景点拍几张照，再悠闲地晃到红灯区。照片是给老婆孩子看的。

物理老师说：“一小时后这集合？”英文老师的眼镜颤抖得亦有贼意，他笑说：“一个小时对我不够。”他们都笑了。

数学老师拍拍英文老师的肩膀说：“男人还是年轻好，话说回来，我很少用买的。”李老师说：“我也很少。”没有人要承认不是骗来的就不知道行不行。

英文老师笑了：“人家技巧好你们也要嫌？”李国华心想：英文老师原来不是太有爱心，是太没耐心了，他不会明白，一个连腿都不知道要打开的小女生，到最后竟能把你摇出来的那种成就感。

这才是让学生带着走的知识。这才叫老师的灵魂。春风化雨。李老师心里的笑升上来破在脸上。大家都想知道他在笑什么，他说：“我跟之前的那个学生分了，现在这个太好了，好到我没法一次容纳两个。”

“几岁？”李老师笑笑不说话。所以低于十六岁，还没合法。他们不禁都露出羡慕的眼光。李老师倒是一脸无所谓。

数学老师大声说：“谁不会老呢？”李老师说：“我们会老，她们可不会。”

后来这句话一直深深印在这些老师们的心里。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思琪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只能自欺欺人，给自己找个借口爱上老师，反正相爱的话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但是思琪每晚都睡不好，她还能顺利完成学业么？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

图片源于《不能说的夏天》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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