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③ | 真正的富有，是内心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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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读的是经典文学作品《尘埃落定》。作者是当代作家阿来，本书曾获得茅盾文学奖，畅销数百万册，以一个有先知先觉能力的傻子少爷的视角，讲述雪域高原上一个土司家族的崩溃。让我们共同阅读这本书，看一个时代尘埃起落的寓言。
我们会从连续留言互动10期的朋友中抽取3-5位赠送精美图书，欢迎大家每天坚持阅读。
阅读，既是一种陪伴，也是为了更好的成长。
领读 | 储杨
十点人物志出品
黄特派员带来了一袋罂粟种子，希望麦其土司能够种在自己的领地上，然后再来收购。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将陷入深渊，面临着可能的危机，故事将会如何发展呢？
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母亲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一个无可逃避的日子，她穿上美丽的衣服来迎接这个日子。
她看着土司领着新欢一步步走向官寨，也就等于是看见了寂寞的后半生向自己走来。
许多人都抬头仰望土司太太美丽的身影，这种美丽是把人镇住的美，央宗也给我母亲那种美丽给镇住了，她不断对我父亲说：“求求你，放了我，我要回家。”
父亲说：“你是怕楼上那个人吧，不要怕她，我不会叫她把你怎么样。”
背后是那具倒吊着的尸体，在木桩上轻轻摇晃。
父亲大声发话：“本该把你们都杀了，但你们还是逃命去吧，要是三天后还在我的地界里，就别怪我无情了。”
下面的暗影中传来一个小男孩稚气的声音：“土司，让他们再照照你的脸，我要记住你的样子！”
“你是害怕将来杀错人吗？好，好好看一看吧！”
“谢谢，我已经看清楚了！”
父亲回身时，看见母亲从她幽居的高处俯视着自己，母亲十分满意父亲向她仰望的那种效果。
在我所受的教育中，大地是世界上最稳固的东西，其次，就是大地上的土司国王般的权力。
但当麦其土司在大片领地上初种罂粟那一年，大地确实摇晃了，济嘎活佛坐在庙中，见到种种预兆而不说话叫他寝食难安。
活佛见到土司的时候，大地就开始摇晃，望着那巨大而神秘的力量所来的方向，听着惊魂甫定的人们开始喊叫，从叫声里就可以知道有房子倒塌了，有人死了。
活佛擦去头上的汗水，说：“天哪，我白来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大地摇晃一阵，田野里那些奇怪的情形就消失了，死了人和倒了房子的人家得到了土司的救助，不久，地里的罂粟也到了采收的时候。
浓稠的白色，一点一滴，从一枚枚罂粟果子中渗出，汇聚，震颤，坠落。
黄特派员从汉地派人来，加工这些白色的果浆，从炼制间里飘出的气息，只要有一点点钻进鼻子里，一下子就叫人飞到天上去了。
麦其土司，伟大的麦其土司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的东西把人们解脱出来了，这样的灵药能叫人忘记尘世的苦难。
这天，雨水从很深的天空落下来，他被人拥到火盆前坐下，很响地打了两个喷嚏。
好多种能够防止感冒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他都摇头，说：“还是太太知道我的心思，到底是汉族人。”
土司太太是把烟具奉上了，说：“是你带来的种子结的果子，也是你派人炼制的，请尝尝。”
黄特派员深吸一口，吞到肚子里，闭了眼睛好半天才睁开，说：“好货色，好货色啊！”
土司急不可待地问：“可以换到多少银子？”
母亲示意父亲不必着急，黄特派员笑了：“太太，不必那样，我喜欢土司的直爽，他可以得到想不到的那么多银子。”
黄特派员还说，官寨现在有多少银子，他就给同样多的银子，不过，要求土司用一半的一半从他的手里买新式武器把寨里的人武装起来。
土司欣然同意。
黄特派员带走了大量的鸦片，留下几个军人操练我们的士兵，官寨外那块能播八百斗麦种的大地成了操场，整整一个冬天都喊声动地，尘土飞扬。
新年将到，临时演兵场上的尘土才降落下去，积雪消融，大路上又出现了新的人流。
他们是相邻的土司，带着长长的下人和卫队组成的队伍，卓玛叫我猜他们来干什么，我说，他们来走亲戚，她说，要走亲戚怎么往年不来。
起初，我们对客人们都十分客气，父亲特别叮嘱，不要叫人说麦其家的人一副暴发户嘴脸，可是客人们就是要叫我们产生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们带着各自的请求来到这里，归结起来无非两种：
一种很直接，要求得到使麦其迅速致富的神奇植物的种子。
一种是要把自己的妹妹或女儿嫁给麦其土司的儿子，目的当然还是那种子。
在这个喜气洋洋的冬天里，麦其家把所有前来的土司邻居都变成了敌人，因为他们都没有得到神奇的罂粟种子。
于是，一种说法像闪电般迅速传开，虽然每个土司都是中国的皇帝所封，现在他们却说麦其投靠中国人了，麦其家一夜之间成了藏族人的叛徒。
关于给不给我们的土司邻居们神奇的种子，我们一家人，父亲、母亲、哥哥三个聪明人，加上我一个傻子，进行过讨论。
他们是正常人，有正常的脑子，所以一致反对给任何人一粒种子。
而我说，又不是银子。他们说，咄，那不就是银子吗？！
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没有叫我把话说完，我是想说，那东西长在野地里，又不是像银子一样在麦其官寨的地下室里。
我把下半句话说完：“风也会把它们吹过去。”
但是没有人听我说话，或者说，他们假装没有听到我这句大实话。
侍女卓玛勾勾我的手，叫我住口，然后再勾勾我的手，我就跟她出去了。
她突然一下跪在我面前，说：“少爷，银匠向我求婚了。”
泪水一下流出了眼眶，我听见自己用很可笑的腔调说：“我舍不得你呀。”
卓玛说：“我已经看好了一个姑娘，她配你是最合适不过的。”
第二天，我还是对母亲说，该叫卓玛出嫁了。
好在，她只是做我的贴身侍女，而不是我正式的妻子，犯不着多挑剔。
土司叫人告诉银匠，即使主子喜欢他，如果他要了侍女卓玛，他就从一个自由人变为奴隶了。
银匠说：“奴隶和自由人有什么分别？还不是一辈子都在这院子里干活。”
他们一结合，卓玛就要从一身香气的侍女，变成脸上常有锅底灰的厨娘，可她说：“那就是我的命。”
就为了些灰色的罂粟种子，麦其土司成了别的土司仇恨的对象。
一个又一个土司在我们这里碰壁，并不能阻止下一个土司来撞一撞运气。
近的土司说，我们联合起来一起强大了，就可以叫别的土司俯首称臣，称霸天下。
麦其土司的回答是：“我只想叫自己和百姓富有，没有称霸的想法。
春天到来了，父亲说：“没有人再来了。”
哥哥提醒父亲：“还有一个土司没有露面呢。”
没有来的那一家是不久前才跟我们打了仗的汪波土司，父亲说：“他们不会来，没那个脸。”
哥哥说：“他们会来。”
父亲叫道：“他是我的手下败将，难道他会来抢？他的胆子还没有被吓破吗？”
其实，麦其土司已经想到儿子要对他说什么了，他感到一阵几乎是绝望的痛楚，仿佛看到珍贵种子四散开去，在别人的土地上开出了无边无际的花朵。
我们都知道，土司们都会那样干的，而我们根本没法防范，所以，你去提一件我们没有办法的事情，除了增加自己的痛苦外，没有什么用处。
那个字效力很大，像一颗枪弹一样击中了麦其土司，但他并没有对哥哥发火，只是问：“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哥哥有办法，他要土司下令把罂粟种子都收上来，播种时才统一下发。
土司这才用讥讽的语调说：“已经快下种了，这时把种子收上来，下面的人不会感到失去信任了吗？再说，如果他们要偷，应该早就得手了，我告诉你，他们其实还可以用别的手段，比如收买。”
未来土司望着现在的土司，说不出话来，面对这种尴尬局面，土司太太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神情。
土司又说：“既然想到了，还是要防范一下，至少要对得起自己。”
母亲对哥哥笑笑：“这件事你去办了就是，何必烦劳你父亲。”
未来的土司很卖力地去办这件事情。
命令一层层用快马传下去，种子一层层用快马传上来，至于有多少隐匿，在这之前有没有落到一些到别的土司手里，就不能深究了。
正在收种子时，英果洛头人抓住了偷罂粟种子的贼，他们是汪波土司的人，头人派人来问要不要送到土司官寨来。
哥哥大叫道：“送来！怎么不送来？！叫行刑人准备好，叫我们看看这些大胆的贼人是什么样子吧！”
小尔依看到我，很孩子气地对我笑了一下，便弯下腰做自己的事情了。
偷种子的人被推了上来，这是一个高大威武的家伙，差点就要比行刑柱还高，看来，汪波土司把手下长得最好的人派来了。
那人对哥哥最后的请求是，送回他的人头时要快，他说，不想在眼里已经没有一点光泽时才见到主子，那样的话，对一个武士太不体面。
行刑人知道，大少爷英雄惜英雄，不想这人多吃苦，手起刀落，利利索索，那人头就碌碌地滚到地上了。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黄特派员应约来收购了鸦片，从此，麦其土司成了最富有的土司，也因此，引来了周边土司的羡慕与嫉妒。
为了防止罂粟种子被偷，麦其土司的大儿子可谓是卖尽全力，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杜绝。
汪波土司派来偷种子的人已经被抓住，他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就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