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⑩ | 悲欢离合，终成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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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读的是经典文学作品《尘埃落定》。作者是当代作家阿来，本书曾获得茅盾文学奖，畅销数百万册，以一个有先知先觉能力的傻子少爷的视角，讲述雪域高原上一个土司家族的崩溃。让我们共同阅读这本书，看一个时代尘埃起落的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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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既是一种陪伴，也是为了更好的成长。
今天我们继续阅读小说《尘埃落定》，昨天我们读到傻子少爷在哥哥死后回到了边界，他也成了那片土地上最富有的人。
老土司来到边界，宣布了傻子少爷是土司的继承人，但傻子少爷却感觉看不见未来。
时局动荡，傻子少爷还能成为新的土司吗？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最后的节日
其实，好多人都相信我的话，说是土司们已经没有了未来。
麦其土司现在深信我是负有使命来结束一个时代的。
我当然不会叫他马上就走，我已经写下帖子，派了人，派了快马，去请邻近的几个土司来此和他聚会。
我把这个聚会叫做：“土司们最后的节日。”
最先来到的是我岳母，她还是那么年轻，我按大礼把地毯铺到她脚下，带了她的女儿下楼迎她。
她从马上下来，一迭声叫女儿的名字，并不认真看我一眼，跟着塔娜上楼去了。
这个女土司，她一直在和我作对，我请她来，只是想叫土司们最后聚会一下，她却铁了心跟我作对。
这些年，土司们都高枕无忧地生活，也许，他们以为一个好时代才刚刚开始吧。
每天，都有客人驾到，差不多所有土司都来了，其中当然少不了拉雪巴土司，我要说，他是最会做生意的一个。
最后一天来的土司是一个年轻人，没有人认识他，他是新的汪波土司，他从南方边界出发，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所以用了比所有人都长的时间。
他对我说：“相信我们会有共同的话题。”
我给他倒一碗酒，意思是叫他往下说。
他说：“让我们把仇恨埋在土里，而不是放在肚子里。”
管家问他是不是有事要求少爷。
汪波土司笑了，他请求在镇子上给一块地方，他也要在这里做点生意，麦其土司连连对我摇头，但我却同意了汪波的请求。
土司们问黄师爷是红色汉人会取得胜利，还是白色汉人。
黄师爷说：“不管哪一边打胜，那时，土司们都不会像今天这样了，不会是自认的至高无上的王了。”
土司们问：“我们这么多王联合起来，还打不过一个汉人的王吗？”
梅毒
这天，我跟土司们一起喝酒，他们每个人都来跟我干杯，只有麦其土司和茸贡土司没有一点表示。
其实，两个土司自己早就喝多了，女土司说：
“他的儿子是个傻子，我的女儿是世上少有的漂亮姑娘，他儿子都不知道亲近，你们看他是不是傻子。”
女土司以酒杯盖脸，拉住年轻的汪波土司说：“让我把女儿嫁给你吧。”
茸贡土司把汪波土司的手抓得很紧，她问：“你没有见过我的女儿吗？”
汪波土司说：“你放了我吧，我见过你女儿，她确实生得美丽非凡。”
“那你为什么不要她，想娶她就娶她，不想娶她，也可以陪她玩玩嘛。”
女土司说话时，一只眼睛盯着汪波土司，另一只眼睛瞄着麦其土司，口气十分放荡。
我本该听他们还谈些什么，却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睡着了，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客人们怪我没有给他们找点事做，我想告诉他们，事情不必去找，到时候自然就会发生，需要的只是等待，人要善于等待，但我什么都没说。
终于，我派出去的人请来了一个戏班，但这是一个古怪的戏班。
戏班老板说，在这个动乱年代，她和姑娘们无处可去了，要在这个和平的地方住下来。
黄师爷说，这些姑娘叫妓女，那个大帐篷叫妓院。
妓院老板对我说：“少爷有两个专门的姑娘，其他的姑娘都不能碰，因为有病。”
土司们都到妓院去了，我睡不着，便起来找黄师爷喝茶，我问他那些妓女的病是什么病，他说：“梅毒。”
师爷说：“少爷，鸦片是我带来的，梅毒可不是我带来的。”
从他紧张的神情上，我知道梅毒很厉害。
他说：“天哪，这里连这个都有了，还有什么不会有呢？”
我说：“土司们一点也不怕，妓院房子修好了，土司们没人想离开。”
走到桥上，我们和从妓院里出来的土司们相遇了，我看到，有好几个人鼻头比原来红了，我想，是的，他们从那些姑娘身上染到梅毒了。
我笑了，笑他们不知道姑娘们身上有什么东西。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妻子逃跑了，她是跟汪波土司逃跑的，塔娜被汪波土司放在情欲的大火里猛烧一通，又被抛弃了。
从此，我就让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慢慢老去。
过了几天，客人们都走空了，麦其土司带着太太最后离开，分手时，母亲的眼睛红了，但我们父子两个却无话可说。
过了没多久，红色汉人把白色汉人打败了，打了败仗的白色汉人向我们的地方不断拥来。
我已经准备和白色汉人军队谈判时，一件事让这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索郎泽郎因为没有杀掉汪波土司，所以一直不好意思，这回，他终于成功地抓到了塔娜的把柄。
他发现一个白色汉人军官从塔娜的房里出来，便叫上人，把这个人腰里小手枪下了，推下楼来，叫尔依绑在了楼下的行刑柱上。
我看不见楼下的情景，只听到行刑人挥动鞭子撕开空气的声音，和被鞭子打的人发出的一声声惨叫。
塔娜又和一个男人勾搭上了。
后来，月亮升起来，狗咬声在月亮里回荡。
我不是土司，但我还是准备逃向西方。
北方，茸贡土司领地上的炮声日渐稀落，东南面，麦其土司领地的炮声却日渐激烈。
有消息说，是麦其土司的汉人妻子叫他抵抗，也有消息说，是白色汉人把麦其土司挟持了，强迫他一起抵抗。
总之，是汉人叫他抵抗汉人。
我们是在一个有薄雾的早晨离开镇子的，向西的路，先要向南一段，我们正走在麦其和拉雪巴两个土司的边界上，离东南方激烈的枪炮声越来越近了，看来，我那老父亲真和红色汉人干上了。
听着激烈的枪炮声，我的心被突然涌起的，久违了的、温暖的亲情紧紧攫住了。
好久以来，我都以为已经不爱父亲，也不太爱母亲了，这时，却突然发现自己依然很爱他们。
我不能把他们丢在炮火下，自己向西而去。
我带着士兵往麦其官寨去了，向东去的路，我们走了三天。
终于，我带人乘着夜色冲进了官寨，官寨里，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人。
我冲进土司的房间，这下，我的父亲麦其土司就在眼前了，他一把抓住我，手上还能迸发出很大的力量。
父亲朗声说：“瞧瞧，是谁来了！是我的傻儿子来了！”
我也尽力提高声音，大声说：“我接父亲和母亲来了！”
“我是最后一个麦其土司！”他冲着我大声喊道。
父亲的声音把母亲引来了，她扑上来，把我的头抱在她怀里摇晃着，在我耳边说：“想不到，还能看到我的亲生儿子。”
她的泪水还是流出来了，落在我耳朵上，落在我颈子里，她坚定地表示，要跟土司死在一起。
这一晚上剩下的时间，我一直都在做梦，零零碎碎，但却把我一生经历过的事情都梦见了。
对方攻了几天，又把怕死的人都放出去了，也算是仁至义尽，这回，他们不再客气，麦其土司官寨这座巨大的石头建筑终于倒塌了。
我想，麦其家的傻瓜儿子已经升天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明亮的星星挂在眼前。
我在星光下开始行走，向着西边我来的方向，走出去没有多久，我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起身时，一支冷冰冰的枪筒顶在了脑门上，我听见自己喊了一声：“砰！”便眼前一黑，又一次死去了。
解放军的几个大官住在了我的大房子里，他们从楼上望得见镇子的全部景象。
他们都说，我是一个有新脑子的人，这样的人跟得上时代。
我对他们说我要死了。
他们说，你会是我们的好朋友，将来，革命形势发展了，没有土司了，也会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但我依旧活不到那个时候了，我看见麦其土司的精灵已经变成一股旋风飞到天上，剩下的尘埃落下来，融入大地。
我的时候就要到了，我当了一辈子傻子，现在，我知道自己不是傻子，也不是聪明人，不过是在土司制度将要完结的时候到这片奇异的土地上来走了一遭。
上天啊，如果灵魂真有轮回，叫我下一生再回到这个地方，我爱这个美丽的地方！
血滴在地板上，是好大一汪，我在床上变冷时，血也慢慢地在地板上变成了黑夜的颜色。
结语
《尘埃落定》这部小说今天就要和大家说再见了，正如作家阿来在后记中写的那样：
异族人过的并不是另类人生，欢乐与悲伤，幸福与痛苦，获得与失落，所有这些需要，从它们让感情承载的重荷来看，生活在此处与别处，生活在此时与彼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因为故事里面的角色与我们大家有同样的名字：人。
明天，将开启一本新书，让我们期待明天阅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