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③ | 金钱能改变命运，亦能摧毁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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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读的是中国通俗小说巨匠张恨水的作品《纸醉金迷》。本书是张恨水后期最具影响力的代表作，讲述在一个充斥着一夜暴富梦想的年代，人们迷失在倒卖黄金炒作债券的金融漩涡，官员贪污、商人投机，女人做拆白党、整个社会都围绕金钱进行着最后的疯狂。让我们共同阅读这本书，看人性在金钱面前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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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 | 小静
十点人物志原创
今天我们继续阅读《纸醉金迷》。
昨天我们读到魏端本让魏太太好好保管皮包里的十五万元，不曾想魏太太一下子全输光了。
范宝华走到他写字间门口，将门框上的电门子扭着了电灯，笑道：“魏太太，请到里面稍坐片刻，我去找开水去。”说着，扭身就走。
当他走时，脚下当的一声响。魏太太只管说着不要客气，他也没听见。她低头看那发响的所在，是几根五色丝线，拴着几把白铜钥匙。
魏太太想起来了，前天到这里来，看到范先生用这把钥匙，开那装着钞票的抽斗，这正是他的；于是将钥匙代为拾起，走进屋去。
魏太太坐在沙发上等了好几分钟范宝华并不见来。心里也就想着，他来了，怎样开口向他借钱呢？看他那样子，倒是表示同情的，在赌桌上就答应借赌本给我，现在正式和他借钱，他应该不会推诿。
今天不借一笔钱，回家休想过太平日子。只是自己要借的是十五万，至少是十二万，他不嫌多么？照说，他那桌子抽斗里，就放有一二十万现钞，他是毫无困难可以拿出来的。他是个发国难财的商人，这全是不义之财。
想到这不免对那写字台的抽斗望着。手上拿了开抽斗的钥匙呢，她托着钥匙在手心上掂了两掂。偏头听听门外那条过道，并没有脚步声。于是站起身来，扶着门探头向外看，那走道上空洞洞的。魏太太咳嗽了两声，也没有人理会。
她心里一动，钥匙会落在我手上，这是个好机会呀。但立刻觉得有些害怕，莫名其妙的，随手把这房门关上了。
关上门后，对那桌子抽斗注视一下。看看手心，那开抽斗的钥匙，还在手上呢，突然的身子一耸，跑了过去，在抽斗锁眼里，伸进钥匙，把锁簧打开了。
她打开抽斗来，一点没有错误，正是范宝华放现钞的所在。里面共是大小三捆钞票，把两捆大的，先塞在桌子下的字纸篓里，那捆小的，揣到身上短大衣插袋里，立刻关上抽斗，并不加锁。钥匙由锁眼里拔出来，也放进衣袋里。
她回到沙发椅子上坐着，觉得手和脚有些抖颤，靠了沙发背坐着，微闭了下眼睛，但还没一分钟，她又跳起来。
先打开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然后将桌下字纸篓提出，将那两大捆钞票，向皮包里塞着。无奈皮包口小，钞票捆子大，塞不进去。
她急忙中，用牙齿把捆钞票的绳子咬断，把两捆钞票抖散了，乱塞进皮包里去。
钞票虽是塞到皮包里去了，可票子超过皮包的容量，合不拢来，她将皮包扁放桌上，两手按着，使劲一合，才算关上。
她低头看看地下，还有几张零碎票子，弯着腰把票子拾起，乱塞在大衣袋里。将皮包搂在怀里，坐在沙发上凝神一下，凝神间，她首先觉得全身都在发抖，其次是看到搂着的这个皮包，鼓起了大肚瓤子，分外引人注意。
这时，范宝华由走廊那头来了。后面跟着个听差，托着把瓷咖啡壶，和几个杯碟。他老远的一鞠躬道：“魏太太，真是对不起，遇到了几位同寓的，一定拉着喝咖啡，我简直分不开身来。现在也要了半壶来请魏太太。”
她见了老范，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只觉得周身像筛糠似的抖着。咬紧了牙齿，深深的向主人回敬着点了个头。笑道：“对不起，天气太晚了。我……”
她极力的只挣扎着说出两句话来，到了第三句我家孩子等着的时候，她就说不出来了。
范宝华看到，这楼上，一点声音没有，而且天花板上的电灯，也并不怎的亮，再看魏太太脸腮上通红，眼光有些发呆，自己忽然省悟过来，这究竟不是赌博场上，有那些男女同座，这个年轻漂亮的少妇，怎好让位孤单的男子留在房里喝咖啡。
便点了头笑道：“那我也不强留了。”魏太太紧紧的夹住肋下那个皮包，又向主人一鞠躬。皮鞋走着楼板咚咚的响，一直就走下楼了。
她到了大街上，这颗心还是乱蹦乱跳，自己只觉得六神无主。看到路旁有人力车子，也不讲价钱了，径直的坐上去，告诉车夫拉到什么地方，连催着说走。
到了门口，首先将手掌试了试自己的脸腮，倒还不是先前那样烧热着的，这就更从容一点的走着。
回到家魏太太让杨嫂带两个孩子去买糖吃，这才脱下大衣把揣在身上的那三捆钞票拿出来，匆匆的点了一点，每捆五万，已是十五万了，先把这送到箱子里去关上，然后打开皮包，将那些乱票子，全倒在床上。
先把大票清点下，有两万多，且把它捆好，放在抽斗里。再看零票子，还有一大堆，继续的清理下去，恐怕需一小时，那时丈夫就回来了。
于是在抽斗里找出个旧枕头套子，把钞票当了枕头瓤子，全给它塞了进去，随着掀开床头被褥，塞在褥子底下。
看看床上并没有零碎票子了，这才斜靠了床头栏杆坐着，将一只手抚摸自己的脸腮，她说不出来是怎么的疲倦，身子软瘫了，偏着头对了屋子正中悬的电灯出神。
范宝华虽然上次买了批金子已经疯涨，但他看现在行情喜人想再多入一把，让老陶再去帮他跑跑路，他想把一直舍不得卖的钢铁零件和几桶洋钉子出手了。
他只要八百万现钱，随便陶伯笙和李步祥怎么卖，多的是他们的。没想到当晚他俩就把事情办妥了，说已找到买家，刚好是八百万。
范宝华连问：“哪来的这好主顾？”陶伯笙道：“这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回家去遇到隔壁邻居魏端本闲谈起我为什么忙。他说，那遇到太撞巧了。他们机关里，正需要买大批洋钉，钢板钢条虽不是必需的，也可以收买。
他引着我俩人见了他司长，看过单子，我要价一千万，他开口就还了个八折，议定看货商定价钱。而且怕生意作不成，先付了五十万定钱。
看那样子，他们以为是个便宜。准可卖出八百万。啰！这是那五十万支票。”说着，在西服小口袋里，掏出张支票交给范宝华。范宝华喜不自胜说又可以买四百两黄金了。
第二日上午八时，由陶伯笙出面做东，请在广东馆里吃早点。除范李陶三位，还有魏端本和他的科长孟希礼。席间就将价格回扣全作定了。
议定货价八百四十万，收据开九百六十万。在座的人，算是个个都有收入，无不起劲。吃过点心，大家一路去看货，自然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孟科长也不加挑剔。
这日下午，孟魏二人亲自出动，把范宝华抛出的三桶洋钉和一些钢铁材料，抬进机关，然后再找着陶李二人到范宝华写字间里交款。
魏太太知道魏端本今天出去，是有油水可捞的，再看到放在桌上的皮包，肚瓤子鼓了起来，分明是里面有货。
这就立刻找了火柴盒，擦了支火柴，站到他面前，给他点上烟，向他瞟了一眼，然后微笑道：“难道你会一点都没有捞着吗？”
魏端本喷着一口烟道：“若是一点也捞不到，下次还想我们和司长、科长跑腿吗？我们共总是得一百二十万回扣。我拿了个零头，司长和科长坐捞一百万。这个不算，范宝华还送了老孟一只金镯子。”
说着，坐了下去，手一拍桌子道：“当小公务员的该死！”魏太太笑道：“你不要发牢骚。这二十万元，我不分润你的，你到拍卖行里去买套西服穿吧。”
魏端本道：“趁现在黄金还没有加价，我们去储蓄二两黄金。你上次储蓄二两黄金，还费了那么大的事。这次我们痛痛快快的，就储蓄十两。
魏太太会将这笔钱去储蓄黄金么？还是又会去赌博？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