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传》③|读书改命运,患难遇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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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读的是作家张艳茜的作品《路遥传》。路遥是中国当代作家,曾写过《平凡的世界》《人生》等知名文学作品。本书是国内首部忠实记录路遥文学人生轨迹的传纪读本,作者张艳茜曾经与路遥共事,是路遥的学生以及朋友。她笔下的《路遥传》,向读者展示了一个既平凡又不平凡的路遥。让我们共同阅读这本书,了解路遥的文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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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既是一种陪伴,也是为了更好的成长。
今天我们继续阅读《路遥传》。
昨天我们读到了《路遥传》里路遥被父亲过继给伯父一家、和伯父伯母家里的具体情况,还有在那个特殊历史时期路遥为了读书而经受饥饿的故事。
换句话说,路遥的青少年时期完全是与贫困饥饿的生活做斗争的成长过程,而正是这个过程磨砺了路遥的意志。那么,后面会发生什么呢?
下面,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争取到延川中学上学
1963年,14岁的王卫国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艰难中高小毕业了。
刚刚经历三年自然灾害的陕北农村,依然处于极端的贫困之中,没钱、没粮,是广大农村普通人家真实的生活状况,大伯家同样是有这顿没下顿的煎熬,残酷的现实,让大伯愁眉不展,无可奈何。
到了报考初中时,看着别的孩子兴高彩烈地去上学,王卫国心如刀绞,痛苦不堪。
情急之下,他想起大伯的拜识(结拜兄弟)——大队书记刘俊宽。
王卫国哭着去找刘俊宽,说:“干爹,我想上学,我想上学,你给我想想办法吧。”看着干儿子求学心切,为上学哭得这么伤心,干爹刘俊宽心里十分难过,可如何帮助干儿子呢?
刘俊宽家中也不宽裕,也是要糠菜充饥的。刘俊宽沉思了半响。站起身来对干儿子说,好,干爹给你借粮去。
那年月,家家都是一样的穷,都是一样的朝不保夕,要想借到粮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平日里,侠肝义胆、为人仗义的干爹刘俊宽,在那一带的群众中有很高的威望,这时候得到了回报。他跑了很多人家,总算借到了两斗黑豆。
有了粮食,就有了上学的希望。王卫国兴奋不已,他立即扛上两斗黑豆,拿着简单的铺盖,匆忙赶到县城。
谁知,当天下午,王卫国又情绪沮丧地返回村里。再次哭到干爹刘俊宽窑洞里。
王卫国说,学校有规定,新生超过一个礼拜就不允许报到了,“我已经超过一个礼拜了,被除名了”。
刘俊宽听罢此话,起身擦了把王卫国的流满泪水的小脸,刘俊宽不假思索地拔腿就向延川县城赶去。
曾经在延川县城工作过几年的刘俊宽,与延川中学校长杜永福关系很好。
刘俊宽赶到延川县城,直奔延川中学,找到校长杜永福,将王卫国家的情况对杜永福作了详细介绍,希望杜校长能给予特殊照顾。
杜永福校长十分爱惜人才,当然,更多是感动于刘俊宽的古道热肠,杜校长接受了刘俊宽的请求,他当即召开校委会研究讨论,很快,学校决定,破例接收王卫国入校。
争取到延川中学上学这件事,在王卫国后来成为作家路遥的人生中,是极为关键的一步。
不仅仅是上学本身,而是这一步的迈出,让王卫国认识到,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人事关系,是可以把握自已人生命运的重要因素。
在饥饿中疯狂阅读
王卫国终于如愿以偿地走进延川中学上学了。
这是王卫国生活道路上一个意义重大的开端。
当王卫国背着那点破烂行李踏进学校大门的时候,他就像一个虔诚的穆斯林走进神圣的麦加,心中充满了庄严的感情。
但是,很快王卫国也知道了:他在这里将要面临的困难,比他原来所预想到的还要严重得多。当然,饥饿仍然是一个主要的威胁,可严重的困难还不仅仅在此。
王卫国被编在初66乙班。班主任是刚刚毕业于西北大学数学系的常有润老师,语文老师是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的程国祥。
1963年,虽然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已经结束,但是,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中国的老百姓,依然还生活在极度困顿之中,只是城市人要比苦难深重的农村人相对优越许多。
在延川中学就读的大多是在县城里生活的孩子,王卫国所在的班级又是一个尖子班,班上的同学大都是干部与职工子弟。
尽管当时普遍处于困难时期,但贫富的差别在农村子弟和县城子弟之间仍然是太悬殊了。
县城生有国库粮保证,每天都有粮食供应;他们的父母亲的工资也足以使他们穿戴得体体面面,让人看起来像个中学生的样子。
而像王卫国这样的贫困农村生,经常处于饥肠辘辘不说,穿着那身寒酸的农民式的破烂衣服,跻身于他们之间,简直像一个叫花子!
王卫国交不起每月五六元钱的伙食费,有时,连5分钱的清水煮萝卜菜叶也吃不起。
那时,学校的饭菜分为甲、乙、丙三个等级,他所吃的都是丙级菜:黑窝头、稀饭、腌酸菜。就这些,还是要好的同学凑给的,同学能给予王卫国的,也只是杯水车薪。
下午吃过的晚饭只是一碗几乎见不到米粒的稀饭,到晚上睡觉这一段时间,是让王卫国感觉时间过得最漫长的了。
他经常饿得心火缭乱,不知该怎样才能熬到上床睡觉。有时,王卫国就跑到城郊的土地上疯狂地寻觅着——酸枣、野菜、草根,一切嚼起来不苦的东西统统往肚子里吞咽。
要是能碰巧找到几个野雀蛋,那对王卫国来说真像从地上挖出元宝一样高兴。
这时,他就拿枯树枝烧一堆火,急躁地把这些宝贝蛋埋在火灰里,而往往又等不得熟就扒出来几口吞掉了。
延川中学的校门外,是条路面用碎石片插起来的小路,据说是清朝末年铺设的石板街道,现在已被几代人的脚片子磨得凹凸不平。
街口上立着几座年月很旧的老店铺:这些破破烂烂的房子和那新建筑起来的商店、食堂、药材公司、邮电局、银行等等排成一列。
走在这条街上的王卫国,时常感觉这座破旧的老房子,与那些新建筑站在一起,就像上早操时自己站在班上的队列里一样显得寒酸。
紧靠着旧社会时开的染坊,现在是铁铺的老房子,是前两年才盖起的县国营食堂,透过大玻璃窗,能看见里面的人吃得前俯后仰。
去县城的新华书店要经过这里。王卫国尽量克制着不往那玻璃窗里面看。
新华书店新进了一批新书,听语文老师程国祥讲,最近出了一本书叫《创业史》,很不错。
当然,饥寒交迫的王卫国是买不起书的,但是,他想立在书店里翻一翻,看一看。
看书,是抵制饥肠最好的良方。延川中学的阅览室里,有不少的藏书,古典小说居多,《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等等。王卫国在程老师的推荐下,阅读了这些书;还阅读了《保卫延安》、《红岩》、《三家巷》等。
不读则已,一读便让腹中空空的王卫国,感觉到了大脑粮食补充的快感。读了一本又要读下一本,不然,很快他就感觉大脑也如同肚子一样处于饥饿之中了。
对于有意志、有追求的人来说,自卑感会转化为争取优越感的补偿动作,不但能使自卑感不成为心理障碍,反而能升华为一种超越自身、反抗命运的动力。
结识曹谷溪
1956年,榆林地区的清涧县,在生活着王卫国亲生父母的老家,一个叫郭家嘴村的另一名少年曹谷溪,同样是为了上学读书,从榆林地区的清涧县来到土地贫瘠、文化落后的偏僻小县——延川。
刚刚成立的延川中学,三个初中班招收180名学生,可是,这个县达到录取分数线的考生只有115名,只好从绥德考区调拨65名,曹谷溪就是其中的一名。
曹谷溪形容自己,在这个县,他有几件事堪称第一:第一届延川县高中毕业生,第一个“全县文化水平最高,烹调技术最低的炊事员”,第一个中国作家协会西安分会会员。
早在1965年曹谷溪就出席了“全国青年业余文学创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受到了周恩来总理、朱德委员长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1962年曹谷溪从延川中学毕业时,比曹谷溪小8岁的王卫国刚刚艰难地踏进延川中学的大门。
那时,他俩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相识,是从那场疯狂的“造反有理”的派性斗争开始的。
1968年的农历二月,陕北高原寒风刺骨,滴水成冰。被不肯离去的强势冬寒压迫的春天没有任何要到来的迹象。
在延川县城唐坡,用来押罪犯的一孔石窑洞里,关押着一个快要冻僵的人,此刻,他的内心比身体还要冰凉。从窑洞门楣上方加了铁条,又糊了厚厚报纸的窗户,他难以穿透外面狭窄且昏暗不明的世界,更不知能否等到他人生春天的到来。
这个人就是曹谷溪。在躯体和心灵受到极度摧残时,再懦弱的人也可以视死如归。可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比死亡更可怕。
这一年曹谷溪才27岁。
从烹调技术最低的炊事员,到因舞文弄墨成为贾家坪公社团委书记的曹谷溪,“文化大革命”的大风暴席卷而来后,他迅速成为被人民群众“批倒批臭,打翻在地,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的一个“黑诗人”。
尽管受到批判,“老镢头诗人”曹谷溪仍然怀着一颗赤诚之心。他的最单纯、最朴素的信念,是坚定不移地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话。
恰在这时,从北京发出最新指示,把陕北米脂的“101战斗队”树立为一面“文革旗帜”,曹谷溪为自己选择了立场,毅然表态,声明自己支持与米脂县同一个派别的延川的“延总司”是革命造反组织,自己愿与“延总司”风雨同舟。
与“延总司”站在一起,就等于做了以路遥为骨干领导的“红四野”的对立面,牢狱之灾便不可避免。
然而,虽然坐的是对立面的监牢,却时常得到对立面的人为他送上的干柴,送上的玉米饭,还串联着要搭救他出狱,还有传话说对立面的总头头王卫国,极为崇拜曹谷溪的诗名。
这令曹谷溪感觉,对立面里也的确有好人。
大难不死的曹谷溪,在两派群众组织相继解散了武斗队,武斗之风被刹住之后,重获自由。
此时的曹谷溪,对派性之争有了清醒的认识,他下决心离开公社互相厮杀的派性强烈的人群,去一个新的环境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他的人格和名字这个时候同时发挥了作用,曹谷溪被调到延川县革委会政工组的通讯组,做了一名又搞新闻又搞文艺创作的宣传干事。
进入县委工作的曹谷溪,正式见到已经当了县革委会副主任的年仅十八岁的王卫国。
英气逼人、踌躇满志的王卫国,对宣传干事曹谷溪说:“我早知道你,没想到今天才第一次见你。
曹谷溪说:“我也早听到你的名字,还坐过你们的监狱。”
王卫国的脸上显出一丝尴尬,他说:“那些龟孙子们瞎日鬼哩,我一满不知道。现在,我要拜你为师,跟着你学写作哩。”他说得很诚恳。
曹谷溪在延川县革委会住的窑洞是2排18号。
作为延川县的著名诗人的谷溪先生,是这个县私人藏书最多的人,他的这孔窑洞里,有苏俄的《铁流》、《毁灭》、《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一大批著名长篇小说。
有普希金、马雅可夫斯基、高尔基等大批著名作家的各类名著,还有歌德的《浮士德》等书。
当路遥读到这些书时,兴奋得如同阿里巴巴意外发现了宝藏一样。
2排8号不仅仅是王卫国借书取书的知识之源,而且是他们二人谈天说地的场所。
1969年4月“九大”之后,王卫国由于“文革”初期种种过激的武斗行为,被罢免了县革委会副主任的职务,并于1969年11月回到老家郭家沟村务农。
那一天,革委会的军代表来到2排18号窑洞,当着曹谷溪的面,对着“文革”中当过“红四野”军长的王卫国宣布:经县革委会核心领导小组研究决定,停止王卫国的县革委会副主任职务,进行审查。
从一名普普通通农家子弟的初中生,一步步走上全县红卫兵头头的高位,既需要组织、演讲、写作多方面的才能,也需要勇猛、狂热、强烈的“造反精神”。
虽然王卫国回到了郭家沟,但是,他与曹谷溪的友谊和联系却日益深厚和紧密。王卫国走上文学创作这条艰辛之路,与曹谷溪的影响与扶助有极大的关系。
结 语
今天我们读到了《路遥传》里路遥争取上中学的过程,还有读书时期在饥饿中疯狂阅读,以及在“文革”中与曹谷溪的相识。
换句话说,也许正是极度的饥饿逼迫着少年王卫国一步步走向了作家路遥的人生。只是这其中的过程,也惟有他自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那么,后面会发生什么呢?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
文中配图来源于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