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华史记青少年系列 | 中国领事洋律师．傅列秘传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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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程汉，黄倩

1878年11月8日，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馆开馆。在领馆成员中，有一位美国籍的领事傅列秘(Frederick Bee)。正式的中国外交机构，为什么会选中一位美国公民担任它的成员呢？

    傅列秘像

这要从那个时代的历史讲起。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伊始，经济衰退使得加州的当地白人和欧洲移民都把矛头对准了在种族、肤色、语言、文化、宗教和生活习俗上与他们迥然不同的华人，认为是这个群体抢走了他们的工作机会，夺去了他们的财富。于是，排华运动开始了。
       

排华的核心口号是 “让中国人无立锥之地！”排华者扬言要“武力解决”：“六个月内，我们要送走那五万（华）人；要是中国佬不肯走，我们把他们送到海里，我们准备好了；要是投票办不了，我们就用子弹解决！” 他们有组织地从纽约运来枪支，计划焚烧华工的伐木场，甚至还准备用炸药摧毁唐人街。排华从言论升级为行动，向越来越多的区域蔓延。

局势不断恶化，本地人自然不肯惹事，华人更是自身难保、岌岌可危。在越来越糟糕的环境中，只有傅列秘等几位美国人挺身而出，为华人发出了公道的呐喊。
        

1825年出生的傅列秘原来是纽约的律师，1849年来到加州。1855年他开始经营矿业。同时，他还经营过旧金山渡轮、加州电报、小马快递邮政服务。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

他的企业雇佣过20名华人；他们的勤劳与能干给予他深刻的印象。当时的加州金矿区有很多华工，他们工作繁重但报酬低廉，更为不公的是社会地位极为低下。

每当看到华工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时，正直的傅列秘都会出手相助，帮助他们维护自己的权益。他的热心还扩展到其他方面。在他被聘为三藩市中华会馆法律顾问期间，经常以律师身份为进入美国时遭到无理扣押的华人进行尽心辩护。1876年，国会成立了一个中国问题调查委员会。在没有一个律师愿意站在华人一边的情势下，傅列秘挺身而出担任了华人的律师，屡次在国会作证，接受媒体访谈，极力伸张正义。他的刚正、热情与能力，在华人中建立起极好的口碑。

在《华盛顿邮报》上，傅列秘用自己的经历和事实表明了对华人的看法：他们“忠厚而诚实”，干活“没人能超过他们。他们辛勤地劳作，每一分钱工资都是挣来的”。华人在开垦加利福尼亚领土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在南加州修路时要经过沙漠，无论给多少钱白人都不去，因为烈日灼人。若不是中国人，那条路永远也修不起来。”对于华人只是干体力活或者做家庭仆人的说法，他予以了驳斥：“完全不对。很多华人是成功的生意人，三藩市贸易会有二十八名华人成员”；并以详细的海关数据证明了一年内华人对于美国经济的贡献。他认为，加州优秀市民阶层是鼓励华人移民的，因为他们眼中的华人是良好的市民。对于排华运动，他怒斥说：“美国内战期间和修建铁路时因为劳动力匮乏，我们都鼓励华人来。华人没有抢白人饭碗。”而现在反对华人的，就是“几年前在纽约放火烧医院的那种人，还有七月暴乱时破坏哈里斯堡和匹兹堡火车站的那种人”！
    

在知晓了这些情况后，中国首任驻美公使称赞傅列秘是凡遇华人有事，总是愿意出面想办法解决的“真心卫顾、始终不懈者”，还把他比作中国古代的大侠。公使觉得，旧金山的交涉事件纷繁，需要熟悉情况的美国人帮助，而傅列秘在品质和能力上都是最合适的。就这样，傅列秘成了总领事馆的领事。

    首任驻美公使陈兰彬推荐傅列秘担任领事的理由（转摘自刘锦藻：《清朝续文献通考》）

八十年代，排华逆流愈演愈烈。担任了领事的傅列秘也面对着越来越复杂的局面，越来越繁重的任务。每有排华事件发生，傅列秘都果断行动，乘火车、蒸汽船，或是骑马奔赴现场；他的现场调查和详实取证，成为当时中国对美国外交交涉的牢实基础。

1880年的丹佛暴乱中，一名华人被打死，另一名华人被割去双耳。中国公使根据傅列秘的调查报告，向美国国务院提出了抗议照会。

    这张图片记录了丹佛排华暴乱的野蛮与疯狂

1882年3月，傅列秘在给激烈辩论《排华法案》的国会的信里警告：“法案”违背了美国的立国之本；“我相信《独立宣言》的不朽真谛与‘黄金定律’和‘山上宝训’来自同一个源头”；“一百年前国父们无疑踏上了一条通向平安、强大与荣耀的道路，而我们现在要走的道路却恰恰通向耻辱，软弱与危险。”

1884年，出生在美国的华人孩子梅蜜（Mamie）入读公立学校被拒。傅列秘在了解了详情之后，立即向旧金山市教育局提出了抗议；他在给旧金山学监和加州学监的公函中指出：这种行为既违反了中美之间的现行条约，也违反了美国宪法和加州法律。这件事最后达到了建立专门的华人学校的局部胜利。

1885年9月，怀俄明州石泉镇的欧洲移民矿工以华工不参加罢工为理由而发动屠杀，造成至少28名华人死亡，15人重伤，26人逃遁后失踪。参加中国调查团赶到现场的傅列秘在调查报告中写道：诚实的居民举报暴行后马上会收到”小心性命，滚出这里或后果自负”的书面威胁；办案时“不积极取证；只允许一人作证；作证内容仅仅为：遇害者已经死亡”；“当地官员这些执法行为证明了司法程序完全是演滑稽戏。只有立刻宣布军事管制才能显示出这一事件的严重性”。中国提出了要求惩处暴民与镇长以及索赔的诉讼。由此联邦政府的一支两百人的军队在这里驻守了十三年。

    调查团在石泉镇事件现场。左起：格罗伯克校官、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馆译员曾海、傅列秘、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领事黄锡铨、总领事馆官员邢某、布里奇兵站司令麦库克

1886年，西雅图地区连续发生暴力驱逐华人的事件。傅列秘请求地方政府和联邦政府干预；并致电州长警告说 “心地邪恶的家伙杀害了几个华人，进一步的暴力可以随时爆发”。 当年，他代表保护华人的少数派在国会发言，重申了华人的优良品质，有力地驳斥了排华分子蛊惑人心和污蔑华人的谎言：“华人的瑕疵白人全都有，然而华人勤劳、节俭、温和、平静、年底保证不欠债这些美德，白人却做不到几条。所以白人没有理由用华人和白人的活法不一样作为借口而驱逐他们。”

1889年，一个华人遭到税收官员殴打。傅列秘坚决要求逮捕那个打人的官员，并将此事向媒体公布。

    1879年9月25日，傅列秘陪同旧金山华人领袖参加格兰特总统的接见

傅列秘的正义行为，自然引起了排华者们的敌视。有的报纸发表社论，公开指责傅列秘“不是个好美国人”；有的报纸刊登了丑化、侮辱他的漫画；他收到过要他“30天之内离开加州，否则要你的命”的恐吓信；甚至有人公开集资要暗杀他。

但是，傅列秘从来没有退缩过。中国公使黄遵宪回忆，在一次协助华人入境时，一名白人持枪威胁对他们道：“敢帮助他们，叫你尝尝子弹！”傅列秘立即从靴子里拔出一把手枪，对着那人说：“你敢？！”
        

1892年5月27日，傅列秘去世，享年67岁。在那个最黑暗、最冰冷的日子里，美国华人为他们的“老朋友”——这位华人维权战场上百折不挠的勇敢者下半旗致哀。今天的旧金山，还有一条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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