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乐队的夏天》，乐队真的有钱花了吗？

作者 / 蓝河

娱sir当然不会想到，有一天打开新浪微博开屏能是刺猬乐队——这通常是属于流量明星品牌代言的地方。

成为《乐队的夏天》人气乐队，让刺猬在这个夏天结结实实尝到了走红的味道，而新裤子、盘尼西林、海龟先生们也收获大批新乐迷与粉丝，一时间令人恍惚穿越回2年前说唱火爆的岁月：广告主争相抛出橄榄枝，巡演票一抢而光。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中国乐队真的借助一档节目走起来了。上综艺前在圈内都相对无名的九连真人，采访行程已经排到了下个月；Click#15北京巡演的票在3分钟内售罄，有人婚礼用了痛仰的《再见杰克》做BGM；此前人们不知道谁是刺猬，但现在连普通观众也能哼几句“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

生存境遇改善是必然的，而成名带来的商业化浪潮，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冲击着这批人和中国乐队产业？

  “是时候掏钱支持一下乐队了！”

“2019全国巡演开票半日，重庆、成都、南京、杭州、上海、北京站均已售罄，在手慢乐迷们的强烈呼喊下，我们决定新增上海（8.25）、北京（9.21）两场演出！”

一个意料之中的悲剧是，连加场娱sir都没抢上。联想到此前他们的演出时常无人问津，足见《乐队的夏天》的确帮助乐队实现了观众圈层的拓展，而且是以急剧的速度。

联想起Ricky在节目里道出的辛酸，“我做音乐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靠音乐赚过钱”，现在时过境迁，大把人追在屁股后面送钱。在近千人的Click#15乐迷二群里，大家热闹讨论着接下来的复活赛程与巡演，主唱Ricky到底有多少豹纹、键盘手杨策到底会在哪个微信群空降。

所有情怀被点燃的思绪涌向一处：是时候该掏钱支持喜欢的乐队了。不止Click#15，娱乐产业（ID：yulechanye）整理了参加《乐队的夏天》31支乐队的近期行程，绝大多数都成为音乐节常客，不少更是开启了全国巡演，各地Live House已经摩拳擦掌等待着火爆场面。综艺结束后，8强乐队也会开启自己的巡演，正如刺猬乐队鼓手石璐在接受36氪采访时就毫不讳言，巡演之后“演出费能更高点”。

新裤子彭磊曾经开玩笑说节目组邀请时表示，上完综艺乐队就会有实实在在的百万粉丝。目前节目开播过半，他们离百分粉丝还差88万。但微博也许不会follow他们的乐迷，会把他们的歌曲加入歌单，去现场追星，这是实打实的支持。

上周末新裤子和盘尼西林在MTA天漠音乐节出尽风头，台下多少还有些含蓄的观众把前所未有的疯狂呐喊献给这两支乐队。采访如今是越来越难约到了，因为演出太密集，商业活动也纷至沓来，不知道乐队经纪人们会不会后悔他们的联系方式被直接挂在微博上——任何一个明星都不敢这么做，却是乐队的习以为常。

不仅是线下演出火爆，更多歌曲通过《乐队的夏天》舞台被观众知晓。刺猬乐队《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被电影片方相中，前段时间热播的《动物管理局》，则邀请MR.Woohoo演唱了插曲，网剧《当他恋爱时》洋气的主题曲《再谈记忆》是盘尼西林之作。

当然也不是尽如人意。青年小伙子的谢丹青在乐队一轮游后调侃道，担心我们上了综艺红了，从此不再是大家私藏偶像的朋友们这下可以放心了，反光镜po出网友路拍，声称“节目算是白上了，还是没人认识我们”，顺便给坐在他们中间的王宫良和《上海堡垒》打了个Call。

但不管怎样，爱奇艺《乐队的夏天》过后，优酷《一起乐队吧》无缝接档，延续一个夏天的火辣。不知不觉，反光镜贝斯手田健华几年前说的话正在实现：“如果中国的综艺节目里头能占到50%的比例有摇滚乐队，那我觉得这是很成功的事情，说明中国摇滚走起来了。”

从“算孩子”到投票争议：谁不想火？

6月30日，《乐队的夏天》官博公布了6支乐队将复活踢馆，入围的Mr Miss主唱却深陷投票争议。主唱刘恋发长文解释了始末：由于优酸乳榜和爱奇艺榜双榜投票，如果Click#15同时在榜，爱奇艺榜第4的Mr Miss就能顺位复活。

“没想到在临近投票截止的4前，各家陆续开始‘集中火力’投优酸乳榜，click15被挤下前3，在焦虑的自保下，我们发出了请我们的粉丝帮助把click15送回前3的讯息，然后开始加入迟到的战场。并不是针对反光镜的前辈，只是当时正好click15刚被他们超过。”

最终Mr Miss得偿所愿，但反光镜被挤出前三无缘复活。进入商业化竞技的乐队们，为争取一次曝光而使用了“小心机”，可能和此前人们对音乐人很单纯的印象多少有些偏离。

“我们都想能多表演1首歌多表演1首歌，就算只有1首；能活下来就活下来，就算只多活1天。”娱sir相信这是几乎所有乐队上节目的心声，从刚开始大家嬉皮笑脸不太当回事，到后来16进8 PK淘汰时，新裤子主唱彭磊的反应不能再接地气：反光镜乐队主唱李鹏有两个孩子要养家，他需要这个舞台；但转头一想乐队键盘手庞宽加上他自己总共要养三个孩子，“我们更得赢”。

“乐痴”马东在做《乐队的夏天》时曾坦言，相比音乐，更打动自己的是乐手们的生存状态、他们的人、他们的故事。《乐队的夏天》参赛乐队平均成团超过10年，被现实逐渐磨平棱角的中年人对机会的渴望，赤裸裸写在脸上。每当看到他们为了多演出一场，跟自己较劲和队友较劲时，就恨不得把隔壁《中国新说唱》的冠名方也拽过来听现场——它叫有钱花。

怎么活下去？一种是在多个乐队同时打几份工，比如新裤子鼓手Hayato也在海龟先生、残光（ZANKOU）等多个乐队兼任鼓手；另一种则是有正经工作，盘尼西林贝斯手熊花潜伏在今日头条做运营，鹿先森几位成员在周末巡演结束后，还要回到各自建筑师、景观设计师的岗位上，刺猬乐队主唱子健刚辞去了唯品会程序员的工作。

前段时间有篇揭秘《乐队的夏天》乐手隐藏职业的文章火爆朋友圈，据文章统计，《乐队的夏天》里31支乐队中117名乐手超过一半都是斜杠青年，84.3%的人是兼职做音乐，只通过音乐获得生活经济来源几乎是天方夜谭：Click#15此前演出一个月收入只有1000多块，为了30块钱的录音棚费和人家掰扯半天。

能通过一档综艺节目实现出圈效果，让中国乐队真正走上产业化路径，是所有人的期待。有一场《乐队的夏天》录制时，马东流露出焦虑感，他不清楚比起《奇葩说》的巨大成功，《乐队的夏天》似乎离爆款还差了那么一步，是因为没有流量明星嘉宾加持么？还是乐队注定小众，只是节目组自嗨？

其实夏天到来前，先经历的往往是回暖。

在奔向流行文化的路上

乐队会变味么？

综艺节目只是快速积攒人气热度，真正令乐队夏天到来的社会基础是时代风向变化。玩乐队成了流行潮酷文化的一部分，成为年轻人表达自己情绪、与时代交流的重要手段。

很多上完节目的乐队会忽然发现，他们拥有粉丝了——会做图能应援打投的那种。乐队应该被偶像化么？一些乐评人对此保持相当的警惕，认为粉丝的出现让乐队不再独立甚至变得庸俗化，真正欣赏音乐纯粹性的乐迷才是宝藏；但人们将乐队奉为偶像在音乐黄金年代恰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换言之乐队文化如果能够再流行，需要中国拥有自己的大卫·鲍伊。

除了让追星女孩成为乐队巡演的一部分，乐队还需要面对与主流文化对接时的部分妥协。新裤子在音乐节上唱的那些充满禁忌词语的歌曲，无法登上节目舞台，黑撒乐队的成名曲《流川枫与苍井空》，在《乐队的夏天》里改成了《校花和流川枫》，一群摇滚猛男津津有味喝起了果果昔。

成名后是不是有人飘了？也许。火爆能够掩饰乐队的问题么？未必。社交媒体上不乏冷静的声音，认为中国多数乐队论资排辈，缺乏创造性新作品的质疑声不绝于耳。

但心中的理想主义还在，一切就都有盼头，看着后台大家一起踢毽子，相约以后演出聚起来，心里就有点热乎。当人们为了一支又一支乐队离开唏嘘不已，为乐手们坎坷的人生经历泪流满面时，中国的乐队复兴运动已然走上正轨。

流水的节目，铁打的梦想，正如《乐队的夏天》里有支乐队在发表感言时说的，希望所有人在这里稍作驻留，未来去往更丰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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