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专题 | 申佳可 陈照方 彭震伟 王云才 | 我们应当关注中国乡村景观的哪些特征？

全文刊登于《风景园林》2022年第3期 P19-24

申佳可，陈照方，彭震伟，王云才.中国乡村景观特征评价的发展和展望[J].风景园林，2022，29（3）：19-24.

中国乡村景观特征评价的发展和展望

申佳可

女 /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在站博士后 / 研究方向为景观生态规划、风景园林规划设计、生态系统服务和城市生态网络

陈照方

男 /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 / 研究方向为景观生态规划、风景园林规划设计

彭震伟

男 / 博士 / 同济大学党委副书记、教授、博士生导师 / 研究方向为国土空间规划、区域规划、小城镇规划

王云才

男 / 博士 /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 本刊编委 / 研究方向为图式语言与景观生态规划设计教学、科研和工程实践

作者写作心得 

摘要

近年来，景观特征评价（landscape character assessment, LCA）成为识别乡村景观特征的有效工具。为更好了解LCA如何为乡村景观规划与管护提供决策支持，系统性评述了中国已发表的49篇乡村LCA实证研究在指标选择、方法使用、结果应用3个核心评价环节中表现的特征及存在的不足。利用卡方检验发现：空间格局特征类指标是普遍使用的决定性指标，人文美学特征类指标在南方地区使用比例较高，功能性特征指标使用率不断降低。数字化技术在各环节渗透以及对多空间尺度和时间维度变化的重视是评价方法的发展趋势，对中国当代风景园林师提出了新要求。现有研究评价结果与风景园林实践存在较大差距，在相应尺度上生成对接相关实践类型的乡村LCA成果是提升评价应用水平的有效途径。

关键词

风景园林；乡村景观；景观特征评价；系统性综述；时空特性；评价指标

中国乡村环境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各地开展的美丽乡村建设忽视了规划的作用，一味模仿城镇化建设模式导致“千村一面”、乡村景观风貌严重受损、农村特色丧失等问题。因此，如何保护乡村景观的完整性和特色，细化乡村地域差异性的研究与营造，是新时期乡村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任务。乡村景观特征评价（landscape character assessment, LCA）是挖掘并揭示乡村地域景观特征差异的重要技术体系与方法，也是开展乡村景观规划设计和管护的前提与依据。

为了解中国当下乡村LCA实证研究在指标选择、方法使用和评价结果应用3个环节中表现的现状特征、发展趋势与现有不足，在各个环节上推进乡村LCA的发展，本研究通过系统性文献综述方法对现有研究进行分析与总结，并将目光聚焦于以下3个方面：1）风景园林学科关注乡村景观的哪些特征？这对当下在不同地区选择乡村景观特征的评价指标有何指导意义？2）为实现对乡村景观特征指标的评价，风景园林学科使用的方法和技术如何演变？这对当代风景园林师提出了什么新要求？3）现有研究中，基于评价指标与方法得到的评价结果是如何应用的？何种乡村LCA结果有利于与风景园林实践相对接？

1 乡村景观特征评价研究的系统性综述方法

本研究采用系统性文献综述法对中国乡村LCA的实证研究进行综述。主要步骤包括（图1）：1）对2010年1月1日—2021年5月18日发表的文献进行检索；2）初步筛选文献；3）根据纳入与排除标准确定纳入文献；4）根据研究目标对纳入文章中的相关信息进行统计分析，并剔除提供信息不完整的文献，最终确定了49篇中国乡村LCA的实证研究文献。

1 中国乡村 LCA 研究的系统性综述方法框架

本研究使用了一个指标框架，提取并整理49篇中国乡村LCA实证研究文献中的关键信息（表1）。该框架包括6个主要指标及其下21个次级变量指标，其赋值用于对变量进行皮尔逊卡方统计检验，以分析特定的2个变量间的分布中期望值与观测值是否存在统计学上显著的差异性，从而探究现有研究中相应变量间的相关关系。将各次级变量指标的赋值输入SPSS 18软件，以0.05为水平进行卡方统计检验与处理。

表1 对中国乡村景观特征评价实证研究文献进行系统性综述的指标及其分类赋值

2 中国乡村景观特征评价指标的区域特征及其启示

2.1 乡村景观特征及其评价指标的区域特征

49篇文献中，2010—2014年相关研究数量较少，仅6篇（12.2%）。这一时期距2006年国内期刊《世界建筑》刊登《英国景观特征评估》一文，首次介绍英国景观特征评估的演变、方法和应用等情况的时间较近，尚处于实证研究的探索期（2010—2014年）。随着对英国、中国香港等地的LCA理论与实践越来越多的引入和分享，2015—2017年间，中国内地的乡村LCA实践有所增长（16篇，32.7%），进入将引入的理论方法转化为地方性实践的转折期（2015—2017年）。近年来，随着中国“美丽乡村”建设步伐加快，自2018年起，对于乡村LCA的研究进入逐年增长的发展期（2018—2021年，27篇，55.1%）。

为探究中国乡村LCA研究中关注的不同景观特征具有的时空特性，对“评价的乡村景观特征类型”这一指标下包含的次级变量指标与研究时间、尺度和地域等变量进行卡方检验。识别相关性通过0.05水平显著性检验的变量，并体现出以下三方面特征。

1）“空间格局特征”在不同地理区域表现出一定的地域差异。西北地区研究无一例外强调了“地质构造形态”这一指标，这对识别区域地质构造复杂的西北乡村景观特征来说十分重要。南方地区研究较为关注水文特征类指标，如“洪水安全区”、河网及河流形态、“海岸带”，以及特色农业布局，如“梯田”“水田、水塘”；还强调特殊地貌，如“高山峡谷”“峡谷、溶洞”。而北方地区研究选择的此类指标则相对平常，并未表现出明显的地域性或地方特色。

2）“人文美学特征”与研究地域具有相关性。南方地区的研究使用人文美学特征类指标对乡村景观特征类型进行描述的比例（87.1%）明显高于北方（53.8%）和西北地区（60.0%），这与南方地区乡村存在较多少数民族聚居区且人文风情更加鲜明关系密切。这类地区用以描述此类特征的常见指标有“民族宗教”“集会文化空间”“藏文化建筑”“少数民族人口密度”“特色民俗村落”“民俗建筑材料、装饰、材料”等。与北方及西北地区研究中常使用的“视觉多样性”“直观美学感受”“景观意象感知”“历史文化”等宽泛且通用的指标相比，上述描述性指标更具有明确的地方乡土文化特色，也更易识别乡村景观与众不同的特质与性格。

3）“功能性特征”与研究时间具有相关性。随研究时间推移，现有研究中对于功能性特征类评价指标的使用率呈下降趋势。在探索期，使用了功能性特征类评价指标的研究篇数占该时期研究的50.0%，转折期使用该类指标的研究篇数占该时期研究的37.5%，在发展期这一比例则下降到33.3%。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乡村LCA发展过程中对景观多功能特性的重视不足。

2.2 乡村景观特征评价指标时空特性的启发

1）通过空间格局特征类评价指标（如河网密度、水面率、建筑聚落密度等）定量描述乡村景观基础特征，有助于提高决定性指标对乡村景观特征的刻画能力，形成更加清晰和明确的田野调研框架与特征单元边界。此外，还应在共性指标基础上强化南北方空间格局特征的差异。

2）当乡村LCA研究在北方及西北地区开展时，应注重挖掘当地特色资源和民俗文化等人文美学特征类的评价指标。此外，乡村居民对当地景观的情感、记忆也应成为该特征的重点关注指标。

3）未来中国的乡村LCA应更加注重对景观功能性特征类评价指标的使用，将对景观生态质量的评估融入景观特征描述。此外，景观绩效评估也可成为识别不同景观特征的依据。

3 中国乡村景观特征评价方法的发展趋势与新要求

3.1 乡村景观特征评价方法的发展趋势

基于相关综述及理论研究，梳理了LCA及其相关概念和方法发展演变的脉络（图2）。结合49篇实证研究案例，总结中国乡村LCA方法的发展趋势。

1）从单一方法到多方法融合：参数化与数字化技术在各环节渗透。

2）从静态到时空动态评价：对多空间尺度及历史与未来变化趋势维度的重视。

2 乡村 LCA 及方法的发展演变

3.2 乡村景观特征评价方法新趋势对风景园林学科提出新要求

1）数字化技术的发展为乡村LCA方法的拓展提供了新机遇。在新技术层出不穷的时代，定量化、精细化和高效化成为风景园林学科发展的主流方向。该背景下，数字化技术应在乡村LCA中应用和推广。

2）基于动态指标的乡村景观特征变化评价应成为未来关注的研究方向之一。 “土地利用变化率”“城镇增长边界”“土地利用扩张率”等结合乡村发展规划的政策性指标，可用于反映快速城镇化进程压力下乡村景观特征变化的倾向性，以及“人”作为景观参与者，其发展需求为乡村景观的管理提出的要求。

4 中国乡村景观特征评价结果在风景园林实践中的应用及不足

4.1 乡村景观特征评价结果与风景园林实践的对接

本研究将“提出乡村景观管理（保护、提升、优化）的策略建议”这一次级变量指标定义为“低应用水平”，因其并未明确指出对评价结果进行应用的具体对象或部门，仅对不同景观特征分区提出发展模式、景观管理及提升等建议。“低应用水平”评价结果最常出现于对中等规模（44.4%）和大规模（37.0%）乡村地区的LCA。将“对接乡村景观规划”这一次级变量指标定义为“中等应用水平”，这类应用指出了评价结果用以指导的规划类型，如绿色基础设施规划、都市农业生态基础和田园景观建设规划、乡村旅游规划、保护区范围划定等，但实际的指导性和对接情况并未说明。“中等应用水平”评价结果最常出现于对小规模（50.0%）乡村地区的LCA。将“指导乡村景观相关政策、导则、行动手册的制定”这一次级变量指标定义为“较高应用水平”，因这类研究能够与地方政府的相关决策进行对接，并将评价结果在一定程度上转化为乡村空间发展管制工具。“较高应用水平”的评价结果集中出现于小规模（70.0%）乡村地区的LCA。

4.2 乡村景观特征评价在风景园林实践中应用的建议

本研究针对评价结果的具体形式提出以下建议，以提高其应用水平：1）对于中等及大规模的乡村LCA，需明确这一评价与国土空间规划过程的衔接方式，从而生成对接国土空间规划需求的评价结果。2）对于小规模的乡村LCA，在景观特征分区结果基础上形成关键景观特色风貌的可视化场景模型及对应平面布局图、相应设计图纸和文件及照片说明等。从而用丰富的形式展示当地典型乡村景观图式，形成一种专业且通俗易懂的乡村景观规划参考依据和行动指南，从而帮助当地相关从业者或非专业决策者更好地进行乡村景观的更新与建设。

5 结论

全球化的渗透与城镇化的压力使中国乡村景观面临剧变、消亡和同质化的巨大挑战。乡村景观的规划与管护是国土空间规划体系下乡村振兴规划的重要内容，对乡村景观的传承与延续、保护与修复以及发展与提升，都需要建立在对其景观类型和特征系统性认知的基础之上。LCA体系与方法为中国乡村景观的描述、分类与评估提供了有效工具。希望本研究结论有助于中国风景园林师进一步明确乡村景观评价领域的现状与不足，推进LCA体系与方法发展，使之成为助力国土空间规划与决策的有力工具。

图表来源：

文中图表均由作者绘制。

为了微信阅读体验，文中参考文献标注进行了删减，详见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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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编辑  刘昱霏

微信编辑  刘芝若

微信校对  王一兰

审核 曹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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