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随记 | 人类学、福柯以及叙事治疗
读《小地方,大论题》第六章个人与社会
就好像波伏娃所提示的,女性的生理并不必然规定了女性现在的处境,但它们必须作为理解女性处境的重要因素加以考虑。
尽管“人类学一般不把解释这些限度(生态学的限度)看做自己的任务,而是更加关注社会和文化的维度”,生物和生态的面向也绝对不能被忽略。
读《福柯考》第一章人文科学考古学福柯试图揭示的是,人的科学是在人找到了他自己消失不在场的确实证据之经验中,依据这种种经验,才浮现出人的科学的存在条件。“西方人没有办法透过他自己的眼睛将他自己构成为科学的对象”。
这就是人类学必然转向自身的动力因素,人类学能够以“他者”作为参照而反照自身。
读《不正常的人?》,《身体、意象与变异的自我感——精神分裂患者的主题经验》
摘抄:
从疾病的主体经验与置身的“地方道德世界”进行意义诠释与脉络化研究,是当前精神医疗人类学主要的研究取向之一。
临床民族志的研究,意图将现代精神医疗在解读精神症状时所摒除的疾病主体经验与意义予以还原,同时尝试从精神医学对于妄想这种极端复杂而难解的症状解读与临床因应中,描绘出现代精神医疗治理的问题特性。
精神症状受到生物、主体特质与经验,社会关系与价值,以及文化表达体系等面向的影响,因此必须置放在相对主体性的场域中,被视为一种符号化的主体性展演。在这种设定里,精神症状是非常态或超常性的主体经验,必然透过文化性的身体来进行展演,同时也是社会关系的展示场景。在这种对于精神症状的理解中,症状并非只知识或社会关系的静态对象物,而是主体构成、协商或转化的社会符号互动,以及相对主体性场域。这种概念化方式也反映了医学历史的进程中,知识与实践共构、共变的关系演进。
现象病理学对于精神症状采取的开放性态度,能够提供揭开妄想不可理解性难题的有利线索。现象学传统中的精神症状主要是个体居民生活世界的再现,其意义指向生活世界的 深层结构,以及个体投诸其中的超验式存有结构。现象学意图回归到被感官及概念遮蔽之前的世界,与精神分析理论一样,两者都认为症状的真实及意义需要被还原或重现。不同的是,现象学力图排除或抵抗形上学的干涉,敞开了有别于机械性因果的意义空间,让精神症状获致得以浮现原貌的崭新契机。
在现象学的视框里,患者被鼓励报道个人独特的经验,包括精神症状,同时将它们置放在“叙事”的意义脉络当中,藉此让精神症状由原来的不透明及隐匿状态,转变成得以呈现症状中独特经验与意义的叙事性文本。在这种观点下,精神症状可以说是一种自我的行动,一方面将自我向他人外化,另一方面透过外化的结果对自我产生不同的反应与影响。对于精神症状意义的现象学诠释,焦点不在于从个体自我外化的文本“背后”去追捕有关自我真实的意义,而是在这些文本的“面前”展示出自我与居处世界的独特整体关系和样态。这种精神症状的解读方式,着重在由想象当中进行意义的体现,而非将意义指向症状现象背后隐蔽的病理机制。现象学强调透过身体和感官经验的阅读来重新打开生活世界的面貌,主张解读精神症状带给日常生活的异象,可以揭露出生活世界里无法忽视的异体性,同时可以获致重置生活世界的治疗性线索。
随想:
我关心的是两个问题,一是人如何被生产,二是实务何以有效。一个是理论的问题,一个是应用的问题。前者不仅属于人文社科的核心理论问题,同时又对实务何以有效起着非常重要的指导作用。
拿我非常喜欢的叙事治疗来说,它抓住了叙事作为组织个体生命经验手段的作用,把握来访者叙述的脉络,包括主流叙事、地方知识和主体经验的交织,再与来访者合作建构新的叙事。
理解主流叙事、地方知识对来访者的形塑,就需要依据一定的理论进行深化。对理论的检验与修改,进一步回答实务如何有效的问题。
在后现代研讨群的讨论
叙事作为后现代的流派,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在于解构。是不是社会、家庭建构的故事太有压力了,是不是把来访者的经历悲情化了,有没有压抑了来访者,使得一些体验埋藏在支线故事里了?
对“压迫性”叙事的解构是叙事疗法非常重要的部分。和CBT很像,它也认为信念这个部分很重要,它组织了一个人的生命经验。而与CBT不同的地方在于,叙事疗法不将其归结为非理性,而是引入了社会和历史的面向。
这就是外化的另一层意涵,譬如女性的痛苦不单单是女性个人的信念,而是整个社会历史文化的共谋。又或者说,整个社会,包括她的家人朋友,可能都共同持有一个对女性的非理性信念。
不过还有个问题需要继续讨论,那就是来访者哪些部分应该得到尊重和保留,哪些部分需要进行解构。实务过程中自然是以来访者为中心,但在理论上还需要更多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