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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知情”工作坊内容回顾

陈彬华 彬华同学 2023-04-21
三月初的时候我发布了“创始知情研究者”工作坊的招募,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虽然最后开展的工作坊已经偏离了“研究者”的轨道,但整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一次体验。工作坊的内容涉及到了一些CRM的内容,如资源技术等,在月事骄傲的那场“心理弹性与自我关怀”工作坊有更多的介绍。

西子和雨晨主要负责了本次工作坊回顾的整理和撰写工作,我还有其它的参与者一起进行了编辑。感谢大家一起共创的体验,也在这里把文稿发布出来分享给更多对“创伤知情”感兴趣的伙伴!




主持人彬华首先介绍了基于自己应用人类学与社区发展专业学科背景,希望将创伤的理论能够应用到服务中,遂开展一个线上工作坊与来自各地的小伙伴进行交流。随后来自成都、广州、布达佩斯、悉尼、台北、武汉的小伙伴们借助线上相聚学习讨论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于参与工作坊动机、以及主题创伤的理解。
 
 
相互认识
 
彬华:应用人类学与社区发展专业学生,社科理论视角应用到服务中。同时也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关注创伤和社群,对于创伤的认识,认为创伤处在个人问题和社会问题交界点。大家可以首先介绍自己的名字和所处城市,还有为什么会想要参加一个创伤知情研究者的工作,动机在哪里?
 
在第一类和彬华熟识的朋友中,有看到彬华翻译了或者写得非常多的好文章,想和彬华在同一时空交流讨论的王玄,关注彬华公众号很久的浚溢,彬华的微信读书好友津如,看到彬华在这朋友圈有讲说要招募这样一个工作坊的 Allen,与彬华有几个共同群聊的于静。
 
王玄:我在成都,我是看到彬华翻译了或者写得非常多的好文章,想跟他同处一个时空。当然我对今天本身的议题,我只对行动研究这一块比较感兴趣,追星。
 
浚溢:大家好,我是浚溢。我的坐标是在台北。目的期待也是追星,关注彬华公众号很久,然后有很有学到很多,有活动就想参加一下。
 
津如:我应该是陈彬华的微信读书的粉丝,他每读一本书我都同样的去读一遍。五六年前我们是微信阅读加了好友,彬华是我的熟悉的人。我觉察自己有情感障碍将近10年的时间,最近去确诊了,然后我个人偏向用质性研究的手法去看一下,如何跳出来去看创伤的整个流程,很多时候允许自己有不那么健康的状态。就好比我的导师跟我讲,暴风雨过后一定会风和日丽,我需要更多支持我的人,彬华是其中一位。
 
Allen:大家好,我是Allen,然后我应该是去年在一个活动当中跟彬华认识,然后也收到了两一二月份的时候有看到彬华在这朋友圈有讲说要招募这样一个工作坊,然后我当时就在底下评论说,说开始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余静:我叫余静,大家可以叫我小鱼。我目前在武汉,今天实际上是王玄邀请我参加这样一个工作坊,跟彬华会有共同的好几个群。偶尔也看他的公众号,所以对今天的这样一个主题创伤行动研究,你会有一些好奇,所以就来了。
 
第二类关于日常生活或工作当中接触创伤,对创伤有一定了解但不深入、完整,想要继续在探索创伤路上前行的小伙伴。包括参与一些行动,自己有一定创伤经历的弗伦,目前正在经历创伤,想从创伤之中恢复的Sia,之前参与了歌子心理团队的创伤见证,对创伤研究感兴趣的荷佳,从事医疗行业见证很多创伤患者的小希,接触创伤个案的浚溢,以及在指导别人从创伤中恢复,感到界限困惑的Allen
 
弗伦:我在广州。我本身有参与到一些行动,在行动中收获了不少的创伤,在原生家庭和亲密关系中,我自己个人也积累了一些创伤,所以更多还是以一种对我自身的个体经验的关照的方式想来参与工作坊。
 
Sia:最近给自己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就是Sia(Sylvia)。我现在在悉尼。现阶段的我蛮珍惜这个可以跟别人有connect的一个机会。我自己经历了有关创伤的事件,对创伤有一定的个人体会。两年前我的丈夫突然去世了,非常突然。也是大家经常在热搜上会看到的猝死。那天突然早上好好的,然后下午人就进ICU,然后晚上就离开了。
 
从这件事到来持续大概有一两年的时间内,我由最初不知道创伤,到逐渐在这种遗失的感觉中体验到,失去和茫然,以至于迷失自己内心和正常的生活秩序。我失去了很重要的生命中的维护,那是我深深在意的一个人和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感觉到不安、无助、心痛。
 
在那个过程中,我整个状态应该是说像脱轨一样的,从高处直接跌入低谷,包括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非常严重的一种身心分离的感觉,一切来得很突然又不真实。后来我自己开始做一些自救的工作,看书,参加各种活动。回到这次的工作坊主题,我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疗愈自己的创伤。第二,想去多做一些和创伤相关的事情。
 
荷佳我的坐标在中欧的布达佩斯,现在是一名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关于创伤,我之前参与了歌子心理团队的创伤见证,对创伤有了一定的了解。我感觉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研究切入点,这也是我参加进一步关于创伤课题话题的一个动力。
 
小希:我在广州,是一名医生,我的心理学和社会学的理论基础比较薄弱。我之所以想参加彬华的创伤的工作坊,是因为在去年的疫情当中,我发现我自己从事的医疗行业有很多人在面临着创伤问题,希望通过学习能够收获一些办法进行自助和助他。
 
浚溢:主要吸引到我还是创伤这个词,因为最近有接触到创伤的个案,然后就来学习一下,尤其是关于知情同意这部分,很值得我学习一下。
 
Allen我的有一个用户,你会发现在你跟她聊的时候,她会有一个创伤的情结。她是第一年到秘鲁工作,然后因为疫情的影响,她的男友遭受了很重大的变故。我在和她的互动过程中遇到了困境,我在想是继续用coaching的手法去帮助她,还是说要转向咨询用创伤的复原的方法,以及是否要主动给到她更多建议。藉由这个个案,我的第一个目的是,在职业伦理上,我们的提问和给出建议的界限在哪里?
 
在第三类对线上共学方式中感兴趣,希望从中有所收获的小伙伴。包括对共学形式赞赏的Allen,希望能够通过线上工学的形式带给自己多一点点学习动力的津如和对线上共学不是太了解想要参与的雨晨,同时这一点是也是大部分参加线上共学坊的小伙伴的共识,线上共学打破了地域的界限,能够将每个人独特的对创伤的理解和经历汇集在一起,通过研学分享,在倾听、表达之间,了解他人,也认识自己。
 
Allen第二个目的是我有研究过学习圈相关的概念,我觉得我们这种工作坊或者说这种研学的过程,其实是一个很好类似PBL的学习形式,我会觉得我很期待有一个很棒的学习交流产出体验。
 
津如:以前我相信读书和坚守初心获得安全感。但现在发现读书可能没有以前那么纯粹,这一点我好像是希望彬华在讲的过程中会不会提及如何发现自己的心胸没有以前那么纯粹的时候,这一点怎么样去调整?我在想研学或者说是共学这些研究是需要人给自己很大的一个动力去迈出自己原来不一样的地方,我能从中收获一些激励我向前的动力。
 
林雨晨:我叫林雨晨,在北京读社工的研究生。对创伤知情了解较少,发现国内的文献很少有新颖性,另一方面的话自己在做一些心理障碍患者的社区康复,在做这方面的一些康复,所以想多学一点。
 
彬华好的,谢谢Sia非常真诚丰厚的分享。本着创伤咨询的原则,我提供一些可以贯彻在中间的面对创伤小技巧。其中一个即是,当你有感觉到一些些不舒服的时候,可能甚至都没有到不舒服的层面,就是你有感觉心湖被拨动一下的时候,可以去喝点什么。但不一定是水,可能你喝的是茶,咖啡或者什么。(注:饮水和进食都能很好地安定我们的神经系统。这也是为什么焦虑可能会引起暴食的原因,我们身体的机制会让我们用这样的方式平复自己,不过一旦我们过度回避焦虑的情境,就可能依赖于这样的机制,进而产生了破坏性的影响。)
 
其次,我发现其实基本上没有人奔着研究来的,所以我可能会考虑到大家的需要和本次工作坊的主题研究结合在一起,折中一下,改为在这次工作坊中更多偏向研究中收集资料部分。
 
最后,我回应一下津如的分享。在谈及做创伤之前的研究的时候,已经出现了要有赋权的视角,又或者是说压迫的视角。在此基础上,我认为创伤视角比以前的视角稍微进步一点的地方在于,在创伤视角之前,会侧重问说你有什么问题?例如我上创伤资源研究所的课的时候,英文原文写的是What's wrong with you,就是你有什么问题。
 
然而在引入创伤视角后,强调的是what happened to you?(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再进一步,还有一个我们需要关注的点是复原力、抗逆力或者是说韧性的,即弹性的 Resilience的视角。这个视角在关注你是怎么和这些负性事件抗争的?在这个过程中你有什么积极的品质将这些不好的因素抵消掉?这个是跟创伤知情并行的,也就是说,我们关注的不仅有创伤知情,还有抗逆力的弹性的知情,这个部分我们后边再继续讲。
 


 
创伤知情由我们自己的理解定义
 
彬华:工作坊正式开始,首先对创伤知情进行解释。创伤知情(Trauma-Informed),这是一个英文中比较常见的表达,但并不局限于此,它其实是由我们去定义的,需要我们回到它原本的意思,对创伤有所了解,有所意识。
 
比如说我是学人类学的,有人会写anthropologically informed:这个人有人类学的背景,ta了解这相关的东西,会注意一些人类学科要求ta注意的东西,其实这是创伤知情最原本的一个含义。
 
也就是说,在创伤知情被释义时会与解读者本身的视域、知识水平相联系,蕴含了一些主观建构的成分。我们可以以自己的方式去定义它,去选择它,这也是在那一个resilience(抗逆力)视角下很重要的一个部分。
 
创伤视角其实一定程度上还是有一点像是病理化的视角,然后我们有一些特定的方式,我可以去应对它。(换言之,它不一定必须找到一个看似应然的“对”的干预方式,而是建构在个人理解和实践过程中能够应对“负性事件及其后果”行之有效的实然部分。 这里的应然和实然,分别是一种理想状态和实际状态,这种理想状态可能使一些权威提出的,但在实际状态中可能千人千面,二者背后的原理可能有所联系,也会有所区别。)
 
抗逆力的视角告诉我们的是,其实对于某些人来说,某些东西是对的,对于某些人来说,ta可能适用于某些特定的方式。创伤可以被解读为几种不同的定义,比如说一个比较典型的也是我比较喜欢的定义是,创伤是对不正常事件的一个正常反应,这是一个也比较常见,也会被广泛认可的定义。但这个定义放在某些特定情境下其实也不一定是对的,也会有所局限。
什么叫做不正常的事件呢?这可能来说是对当事人来说是不正常的。
 
因为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会让自己感觉很糟糕的事情并不是一样的。所以这就是创伤这个词本身它就带有的那一个特点。如果我们要界定出一个普罗大众都觉得是正常的事情,这其实中间又存在了谁有权力来界定的问题。所以创伤这个词本身也是由我们自己来定义的。
 
这个词很典型,它其实就是来自于我们物理性的那些受伤的部分。我说受伤是小伤,也可能是大伤。当我用到创伤这个词的时候,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好像其实提到的是一些很大的东西,但是很有趣的地方,这个想法会形成一个压力,好像只有那些比如说遭受到虐待的重大事件人,ta们所感受到的才叫创伤。而我只是因为一些小事,比如说一次牙科手术,没有麻醉,没有知觉,很害怕,这个好像就不是创伤了。这是我们第一个部分就需要去解构的一个地方。
 
创伤知情是意味着我们要对创伤有所了解,而这个有所了解,如果我们建立在一个真正想促进平等,促进一个好的创伤知情的环境的时候,我们的理解应该是一个共同建构,即当事人你知道一些我也知道一些,并没有一个权威的机构为我们下定义。
 
当然如果你说一定要界定到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话,它已经成为一个规定好的所谓的病症的时候,它是有一定的标准的。涉及到法律事务,特别是在国外的时候,你有一定的转介义务,或者是说做出其它处理的一个义务。但是在国内这一块还非常的含糊,所以我们一定程度上是要去尊重那些已经存在的标准,它很重要,能提醒我们一些东西。
 
有时候我们会仿佛任意地选择了某个定义,但实际上我们的选择也反映了我们相信的价值,反映了我们的预设。甚至说我们内在其实是有一个模糊的定义的,当我们只是说自己选择了某个定义时,我们可能并没有尽那份
 
 
关于创伤的定义,成员各抒己见
 
彬华:我觉得如果大家能够愿意尝试一下,可以讲一下自己心目中的创伤的定义是什么?你觉得什么是创伤?对你来说什么叫做创伤?它并不一定要是一个完美的那种定义,就只需要是能够体现出你目前对创伤的理解,甚至不一定是全貌,知识你能认识到的、你对于创伤了解的那个部分的描述。
 
荷佳:结合我的经历,我认为创伤是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事件,然后当下那个事件会让我们感觉到有痛苦,有很多其它的、归类到痛苦里面的感受,包括心理的和身体的感受。
 
我们对它的认知会留在我们的记忆当中,在遇到类似的事情的时候,我们这种身体感受又会重复,就会重现。我觉得这是一个创伤的具体体现,这就是我现在对于创伤的理解。
 
进一步地讲,一个东西被重复好多次,形成很深刻的一个身体感受,然后比较大的创伤会带来更加大的一些感受,会让我们更加敏感,会感受到更深的痛苦。这就是我对创伤的目前的感受跟体会。
 
彬华:对我来说,这个意象有点像是那种关节方面受到伤害。它不是一次性的,也可能是很强烈的一次性伤害,然后以后每到一些需要用到它的时候,或者是说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会感觉到疼痛。
 
津如
童年的事件改导致了我青春期是比较内向的。然后现在也有一点社交障碍,我可能会认为创伤的具体表现对我而言是得不到回应。可能是小时候我有什么想去玩的,爸爸妈妈不陪同不答应,导致了我会觉得外面的社会跟我家人一样的比较冷酷无情,这一点我是我自己感触比较深刻的。
 
小组成员:我感觉创伤其实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但是它影响的是现在的状态。可能因为这个事件导致当事人现在在生活社交方面的一些功能受损,感觉有些障碍,就跟前面有小伙伴提到有点像。
 
而且其实我联想到以前看到的一句话,应该是梭罗讲的,是说从疗愈这个角度来说,它的过程是使得完整的过程,我觉得创伤好像就是指的是残缺。我之前也看过一本书,它其实是有一点批判,那本书叫被浇灌的心灵,作者是一个美国的社会心理学家,他会觉得说美国国家现在每个人都说有创伤,创伤这个词已经被广泛地使用,反而是resilient的部分可能被忽视了。
 
小组成员:首先我想回应一下刚才讲的 resilient的问题。特别触动我的一个点是,你刚才有讲说区分 trauma、healing、残缺和不残缺的一个关系,我觉得治愈的过程类似疗愈创伤通用技巧。第一步是你要去接受它,或者说要去跟它相处,其次我们可以怎样去使用我们的抗逆力,去变成一个更加积极的一个状态。
 
小组成员:联系我接触过的一个案例——某些创伤是意外的,比如说那种意外事故,但是有一些创伤它可能是这种循环式的,或者说一种家庭代际关系所引起的,也即创伤的传递性特征。
 
小组成员:可以运用扎根(grounding)让自己找到支持自己的办法,让自己当下在经历创伤的时候,不断壮大抵制的能量去应对,为自己提供更多的支持。 
 
彬华:似乎在不断重复创伤感受的过程中,生活里的每一个碎片里面都可能折射出它的样子。
 
小组成员:我想要回应一下,首先我觉得刚才大家说的创伤,它不一定只是突发事件造成的后果,也有可能长期的一个不断的接触,长期地暴露于某一种社会现象或者社会文化之下,都有可能是导致创伤的一个原因。
 
我觉得创伤造成的后果不一定是负面的。但是在心理上或者是社会功能上,它会让人脱离以前的稳定状态,我觉得这就可以说是创伤。
 
 
创伤的进一步发散解读
 
王玄:我觉得能够体会到创伤是一种禀赋(类似灵性),当创伤到了一个级别的时候,每个人、特别是亲近的人都会体会到这样的创伤。在中国时候我们会觉得这些人过于的敏感。
 
当然也会有另外一个群体从创伤中获得养分,获得创造,获得对美的追求,别人又会去夸他,你真的好敏锐,你的想法好细腻。
 
小组成员我之前看《被讨厌的勇气》, 阿德勒的心理学好像否认了有创伤的存在,认为创伤只是你找了一个不敢做某件事情的接口。弗洛伊德的原因论中也有提及有创伤的存在,是因为你早期有这些创伤的存在,所以你现在才有一些社会功能障碍之类的问题,大家怎么看这两种观点?

 
彬华:大家虽然用的是同一个词,可是说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东西。我对创伤的理解是,它肯定了一个外在的压迫者或者是造成伤害的人的存在。我用创伤的时候,我是想要标榜出那就有一个施加伤害的人或系统。
 
在阿德勒的里面,其实是说我们随时都有重新解构我们认知的权力、能力或者意愿,但是你如果没有去重复它,就相当于你认定了创伤,就困在过去了。创伤事件造成的影响是你随时可以改变的。
 
在他的观念里面看,改变虽然随时都可能发生,但是真的要这样转变有难处。我觉得这其实是更多在一个用法的层面。其实我觉得阿德勒的说法对,但也不完全对,对我来说当然也有人就真的不喜欢创伤这个词,我也觉得也ok。不过我今天就仅仅借创伤做一个谈论的切入点。
 
小组成员(溯源创伤词根为例,创伤因人而异。)  我搜索了一下到底创伤这个词是是哪里来的,从它的英文可能的词源出处可能给一些启示,发现是希腊语的一个词根,原意是wound,就是伤口。
 
我认为创伤其实是会留下一个伤口的,这个可能是一个事件,或者是个长期的某种作用的结果,但总是会造成一个伤口在这里。研究深了可能会愈合了。在过程中你促进愈合的方法,包括说你如何去看待这个伤口,可能就会有很多的不同的解读,阐释,包括ta可能对你的生活产生的影响,这些都是因人而异的。
 
所以创伤后的成长或者对于创伤的敏锐度,其实就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割个口子无所谓,有些人割了一个小口子就已经疼的不行了。刚才的讨论让我有一个反思,就是说其实创伤本身的含义其实是非常广的。
 
(小组成员以自己失明经历为例阐述了在由日积月累的小的疾病事件累积成一件很难逆转的功能丧失带来的哀伤和忧郁心情,在自我觉察中发现创伤的消极影响,并在过程中经历了与其做对抗,接纳,反思的行动,结合身边案例去思考,需要考虑是否以当下需要被疗愈为标准去思考创伤、定义创伤,也即从伤痛的后果去思考。换言之,是否可以这样说,如果当下不需要被疗愈,没有对自己的正常生活造成阻碍,也就不足定义为创伤,更为强调的是创伤给正常的生活带来了负面影响,需要想办法去化解。)
 
小组成员:随着大家讨论,我也在更新自己对创伤的理解。我认为创伤是过去产生的,需要在当下被了解和被疗愈的。以我自己中途失明的事件为例,也许在别人看来会是一个励志的故事。我的失明并不是像我有些朋友在车祸,可能醒来后就失明了。我有些青光眼,视力在10年内慢慢下降。
 
尽管我一直在对自己,对别人说,其实没什么啦,有困难就熬过去,硕士也是这样熬着毕业的。不同于别人大起大落和断崖式的挫折,我的创伤是缓慢的,渐进的。在以前我会认为这不是创伤,但是后来发现自己有一些哀伤和忧郁的部分,也许是可以以从 Small trauma这样新的概念去理解。它是一个日常生活中很小的挫折的累计,它也是一种对心理的一种影响。
 
但是渐渐地,我不断的去反思自己,看到自己的状况,以及看到我身边的朋友的状况以及个案的状况。在这个过程中就思考,创伤是否在目前是就需要被疗愈?这可能也是我接下来会更多思考的一个问题。
 
中场的休息必要性
 
彬华:关于中场休息。虽然它很普通,但它其实很重要,它其实是今天我们在工作坊的大纲里面提到的,弹性暂停(resilience pause)。虽然暂停这东西非常简单,但有时候我们不会去做,比如说开了一个会开了三个小时,首先没有休息,三个小时累积下来,就像是刚刚讲的微创伤一样,它就会叠加的让人很疲惫。
 
有很多很简单、但是又很直接的方式去帮助我们应对创伤。我们在下半场讨论前,给大家有布置一个小小的任务,完成这些任务之后再往下讨论。
 
 
资源技术
 
彬华:我这边会有三个问题,你可以分别来问问自己。
第一个:有什么东西或者人支持你?(这个支持可以以自己的方式来理解)
第二个: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人给你力量?(这个力量怎么理解也取决于你)
第三个:有什么东西或者人帮助你、陪伴你度过困难的时候?
 
彬华:如果做完了,你可以选出这三个问题的回答中其中一项。具体再讲一下这个人或者这个东西相关的三个细节,可以是声音、味道、品质、特点相关的回忆。
 
如果暂时没有想到,或者觉得没有合适的也没关系,其实可以是非常简单的东西,甚至可以是咖啡、音乐、或者是一只猫。
 
写好了这些细节之后,我们可以认真感受一下,回忆一下那些品质,那些事情或人带给自己的感受 —— 被支持的、被给到力量的。
 
我来读一下大家发在聊天框的答案:
瓶瓶:1. 好朋友、家人;2. 阳光、知识;3. 好朋友、家人玩偶、游戏
Sia:1. 父母、挚友;2. 经历过创伤的人的故事,包括但不限于电影、阅读以及生活中的人;3. 瑜伽、舞蹈。
弗伦:亲密关系,社群、朋友、心理咨询师;钱、食物、居所、circling、冥想、发呆、旅游、躺草、聊天、阅读、写作、温柔、音乐。
王玄:1. 家人的爱、朋友们的督促与理解;2. 社会建构的邀请,关系型存在、污名、助人之术、最好的告别、谈美、聋人文化概论;3. 伴侣的爱。
林雨晨:有同样处境的朋友、耐心、会鼓励、在行动。
我再来读一下其它朋友的回复:
余静:1. 同学;2. 书籍;3. 白日梦
荷佳:1. 支持我的东西:有心理学文章和视频,冥想、瑜伽、热水、好吃的、薰衣草的味道。支持我的人:我的心理咨询师、身边的同学。
2. 有什么东西或者人给你力量? (东西已经说了) 给我力量的人:咨询师、老师、佛陀。
3. 上面所有的东西都陪伴过我度过苦难时候
Allen:1. 朋友、家人;2. 知识性咨询;3. 阅读音乐电影,对朋友的倾诉。
 
谢谢大家,我觉得读这个东西是一个蛮享受的过程。因为其实每一个人生命当中很闪光很漂亮的碎片。
 
这一个部分其实是来自于短期焦点疗法的一个变形,这个技术被称作resourcing,就是资源技术。在社区当中,如果你想要去推动大家对创伤采取一些小手段的话,最推荐的就是就是这一个。因为不管是扎根还是其它一些技术都会有一定的限制,但这一个这个的限制最少的,而且带来二次伤害的可能性最小。
 
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正向的,当然可能也会联系到一些失去的有部分,但是某些资源即使在失去以后也是持续给予人支持的。
 
至于为什么会提到二次伤害,是因为扎根这一个很常见的技术,其实有时候会带来一定的风险,对于很多有肢体上受伤经历的,或者是说比较严重创伤经历的人,ta们反而会在扎根的过程中过快的联结到自己受伤的部分。
 
因为我们情绪其实也是通过身体的很多感官表现出来的,所以当我们去连接自己身体的时候,我们有可能会有很多的旧有的东西被感知到,对一些人来说可能会淹没。
 
所以在我接受训练的过程中,会听到大家更推荐将resourcing技术作为最开始使用的一个技术。
 
 
参与者的阶段性讨论
 
津如:刚刚看到有人的支持或者力量来源是身边的同学,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大家会跟身边的同学讲起自己的一些事情?我会觉得同学也有自己的困难,我很想知道如何去跟自己身边的同学开启关于很私人的事情的讨论。
 
我会觉得一旦我要听别人的意见,意味着我要跟别人要差不多,我很害怕在这个过程中我要停下来跟别人对比、对齐,其实是不利于自己做想做的事的。
 
就是你刚才问的那些问题,其实都是我们小时候的一些很想做的事,慢慢的因为过了比较久、条件不允许、或者说选错志愿等等各种各样的事,导致生活的压力逐渐大过自己内心的声音。我觉得最重要的人就是你自己。
 
荷佳:我想对刚刚关于同学的陪伴的问题做一个回应。其实我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我也不太愿意敞开迈出第一步。通过我去学习到关于创伤的东西之后,发现真的就是在自己觉得可以的情况下,适当的去暴露自己的一些缺点的时候,其实是提供了一种机会跟可能性,跟别人产生深度连接的可能性。
 
然后在我跟我的同学里面,我有想去跟某些我觉得很觉得合得来的、或者是某些地方相同的一些同学产生一点深度的连接,虽然不是那么多人,也许可能就只有一两个这样子,我就很想去尝试,于是我就迈出了那一步。
 
在我真的觉得比较虚弱的时候、需要得到情感支持的时候,我就会去跟ta们讲我的感觉,然后说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经历了一个什么感觉。然后发现有时候确实会经历失败,对方不会那么容易理解你的感受,不会那么的有同理心,也许ta也没有到这个维度,ta也没有通过这样的练习来了解自己的同理心。
 
这是失败的经历,当然在去尝试的过程当中也会有成功的例子,对方会理解到你讲的东西,你们一起做一个见证,这感觉非常温暖,就是有一种矫正性的体验。
 
所以我就觉得这个也是一个方式,也许有的时候就只是共同去见证一个感受,让对方看到你,这就已经非常有力量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去跟同学聊到我的一些感觉。然后当我真的感受到失败的时候、没有被看见的时候、很难过的时候,我就会去再跟我的心理咨询师去谈论这件事情,去把它说出来,然后让我的咨询师可以来接住我,这是我的一个机制,对,谢谢你。
 
(彬华问:你觉得荷佳有回答你的疑惑吗?)
 
津如有,比较好的是能找心理咨询师去帮忙。因为我会觉得心理咨询师可能最多的只是换一个视角来让你行动。因为我更加看重的是先去行动。我自己选社会工作,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社会工作是什么,我也是一直去行动去看看大佬们在干什么,这个过程中你的时间就不会拿来胡思乱想。
 
刚开始我是很想跟别人比,或者说很想要证明些什么,后来随着时间,我该有的东西渐渐都得到了,也年纪也长了,反而没有刚刚开始的那种渴望、力量,我觉得这也是悲剧。
 
这个现状来说可能在走平行,一直就是平平淡淡的。以前还有一点小波折,起伏跌宕,现在反而就平缓在那里要选个方向,到底要去做一线还是继续深造,还是转行还是考公。
 
反而我是不太愿意去选择。所以我会觉得当我跟别人讲一样东西,其实这个过程意味着就是要逼自己选择,你有那么多人你要告诉谁?这一个其实也是在做选择,我反而觉得我不太擅长做选择。我会觉得我先是做自己,然后再一路上如果有人陪同的话那更好。没有的话,那就没有。所以可能心态就一直是有点消极,然后自卑,所以慢慢就要需要治疗。
 
所以我可能也会向同学、向以前的高中同学去诉说,ta们是觉得我太辛苦了,因为ta觉得认识的我和真实的我是相反的两个人,所以会觉得很惊讶。其实我也有跟很亲密的闺蜜讲,ta们也很理解,所以我觉得也很开心的。
 
 
彬华:
今天讲了非常多层次的一个东西。然后刚刚我就在思考说,我需要打断吗?还是不需要打断?
 
不打断的原因是觉得其实这是很丰厚的生命经验,然后想打断的原因就觉得好像稍微讲的长了一点点,然后好像跟创伤的部分又稍微离开了一点,可是前面一个想法要把我拉回来说,其实这也是跟创伤有关系的。
 
包括我们刚刚讲到说希望工作坊是平行于创伤的工作,比如说我们是需要多一些些的耐心去思考一下,我们一定要通过那种很急着达到我们的目标那种方式来工作吗?
 
因为好像其实每一个部分,包括像我在思考我刚刚的想法的时候,也可以成为我们去讨论怎么做创伤知情的一个机会。
 
Sia: 
我觉得我回溯我自己的创伤经历里面,如果能够重新回到过去的话,我想改变那件事情就是不要假装坚强,是因为我本身的性格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从小到大也是一直是这样的面孔。
 
但是经历了丈夫离世这件事情之后,我很快就回到公司工作了,很快一副女强人的那种感觉又出来了。这个感觉其实不是说我要去装。我其实已经是内心跟自己讲,ok你的生活这一部分残缺了,你就要在另外一部分更加出色。
 
可能是不服输,或者是说一种假装坚强的这种感觉,或者就真的想要坚强的感觉,反而让我很多创伤的体验是没有被很好地接受和消化的,以至于我后来的状况才会突然变得很差。
 
所以说我觉得在这个部分,我可能是想回溯到为什么跟你身边的人去分享你的创伤,它的一个价值就在这里,不是说你一定能得到非常好的回应,但是起码你选择在某些时候去脆弱。
 
 
Tracking - 追踪身体的感觉
 
彬华:
在创伤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点:不管带有什么样的目的,不管是在治疗、在咨询、在做不同的工作的时候,有一个点都不会少的,就是一个叫做tracking的部分,就是追踪你的感觉,追踪对方的感觉,现在就是一个时机。
 
我们刚听到了两位朋友的声音,然后我也讲了一下我的想法,可以看出我们在面对这些东西时,会感觉到一些情绪在,也会有想要一个结构更清晰的、更有指向性的希望在。
 
可能你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感受,这个时候可以去在内心问一问自己,感觉一下自己现在身体的状态是什么样子。
 
练习:追踪的方法
这个任务可能会有点难,可以先从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去感觉。比如说心跳是最容易让我们确定的,我们可以把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感觉到自己心跳是快还是慢。
 
然后感受我们现在的呼吸:
 
我们现在呼吸是深还是浅(当我说到深或浅的时候就忍不住让它变得深了一点)。
 
注意到呼吸是急促的还是舒缓的
 
一般来说我们这样讲的时候呼吸就会变得慢一些些。但是我们可以感觉一下整体的品质是什么样子。
 
最后我们再感觉一下这种比较正面的方式,感觉一下自己的整个身体的状态,会不会有哪里有不舒服的感觉。
 
这是比较传统的方式,首先觉得哪里不舒服。比如说所谓经典的一个方法,喉咙和胃的部分,是很容易感觉到紧张的,或者自己的肩膀背部的肌肉,肌肉的紧张或者放松,这是我们可以观察的点。
 
这是一个体验,也是一个知识点,当我们在做追踪的时候可以关注心跳、呼吸和肌肉的紧张或者放松的情况
 
我们这边视频看得不太很清晰,如果是当面的话,还要注意一下的肤色。你说嘴唇和耳朵,这都是皮肤比较薄,然后能够看得出来的。在能量低的时候会嘴唇发白。讲到生气激动的时候可能耳朵发红。
 
 
追踪的目的
 
这个tracking的目的很简单——首先我要照顾好自己,我在为别人做创伤相关的工作时,我一定也会受到对方创伤的影响。或多或少,但一定会有,不可能没有。如果你没有的话说明你没有在工作中建立有效的联结,你完全跟ta分开了。
 
所以说我们一定会有这个注意到自己的部分,才可以给到对方一个很好的支持。
 
首先这是一个示范,我们可以这样去做,我们可以跟自己联结。
 
然后同时对于我们自己其实像是一个警告期一样。我自己在有一次咨询里面遇到一个很典型的经历,就是对方在讲话的时候,我在意识中很难讲出ta有什么体现出自己现在很糟糕的表现,但是我突然就感觉胸口闷闷的觉得不大是滋味。
 
我就用这个感觉跟ta核对了一下,问ta讲到这个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感觉,然后ta就说其实ta讲到后面就觉得真的好难,好多东西需要做之类的。这样的感觉存在于ta的语言之外,在ta的很能够读到的表现之外,所以最终自己的感觉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我们要去疗愈的话,第一步就是要看见我们大脑的反应。
 
 
行动的第一步:照顾好自己
 
顺着追踪讲,就是自我的部分。如果大家坐飞机的话,在很多飞机起飞前,会有一个空乘指导大家说,如果出现了意外事件,氧气罩会下来,空乘会特意说在你给小孩子带上氧气面罩之前,先确保给自己戴上。
 
我们在做任何跟创伤相关的事情的时候,我们首先要做到的是照顾好自己。其实这也是一个研究领域,比如说一个咨询师的自我照顾水平,很能够预测ta跟来访者工作的有效程度的,这个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所以我觉得不管大家做任何的事情,想要去行动,想要去更多的做研究,首先要照顾好自己的情绪。当你去更多了解到自己可能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你也能更多对别人所需要什么东西建立起敏感度。所以我觉得创伤知情的知情同意的部分,其实也可以跟这边联系上。
 
 
创伤知情中的“知情同意”
 
我们学校是有一个固定的知情同意的模板的,有些人在机构里面工作可能也是有一些固定的模板的。这样的模板上会有一些需要注意的、需要告知对方的一些事项,需要对方同意的一些事项,但是这些事项是规定出来的,然后有些东西甚至我们可能并不能实际地领会到,没有去思考为什么会需要这个部分。
 
所以其实有的时候知情同意是需要一些实例和实感的。我们如果要做好创伤知情的知情同意,就是创伤相关的知情同意的时候,最好的一个来源就是来自于你,你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需要,比如说自己在心情很糟糕的时候,有些人可能会给自己建立一些规则,就是当我很疲惫的时候,我就不会去打开我的微信。或者说我不会去看新闻,因为新闻可能会看到不好的东西,这样可以有意地减少可能对有自己的一些刺激。
 
然后还有一些人很容易感觉到对某些要素感觉很不舒服。ta会在看某个影片之前,问别人说这里面有没有涉及到那些情节,如果有的话我不想看。最常见的就是在一些同人圈里面,有人说 CP反了我不看,后面就有什么要素我不看。
 
但其实这种觉知在创伤上也很重要,在英文世界会有一个表达叫trigger warning,有点类似于高能警告,或者创伤警告。
 
比如说你要放到关于屠杀的纪录片,它可能不涉及屠杀的实际场景,但是要描述这些东西,在电影之前的警告便会提跟大家,说我们会讲到这个部分。所以如果我们自己有这个敏感性,我平常会注意怎么样让自己感觉好一点,哪些东西我会觉得不舒服,你的意识才会强烈到能够跟你的一起工作的人提醒说,我这边可能会带给你这些影响,我希望我能够注意到,然后你能够接受.
 
转变应该是双向的
 
我在这个工作坊之前进行准备的时候,就想提到一个叫做解放心理学的视角。解放心理学认为,假如我们要带来的是一种转变的话,比如说变革或者对人的一个转变的话,它必须得是双向的,才真正是带来解放的一件事情。
 
如果你不是双向的,其实你是掌握着改造对方的单方面权力。一个真正在平等当中进行的关系,你在改变ta的同时,ta也在改变你。所以放在知情同意当中里,你在乎的点,你鼓励ta去在乎,而不是说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有这个东西。(比如说,在创伤工作要慢,不能急,这时候咨询师应当邀请来访者放慢速度,但不是预设来访一定要那么慢,而是在协商中确认一个大家都觉得ok的步调)假如你自己并不担心潜在的影响,但是却预设ta可能会受到影响,其实你是在预示着ta的脆弱,你在预设你是有一个很强的、很高的一个位置。
 
我觉得在伦理上是非常重要,它是一个新的视角,是从一个双向检验项,反黄金原则一样。
 
王玄:
我可以帮你阐述一下看说的对不对?就拿一个具体的例子来比,假如人类是一个整体,当我们中一有一位人遭受了残疾,当另一个人去帮助这一个遭遇到残疾的人的时候,不仅仅只是对方作为残障人士获得了帮助,去给予帮助的这个人也获得了正确帮助残障人士的经验。整个人类的经验是增加的。
 
如果你没有获得一个正确的体验,如果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这个群体的需求,你像彬华刚刚说的居高临下的去改造这一个人群,那么则你没有获益,对方也没有获益。
 
彬华:
我觉得阐述非常棒,我觉得这是其中一个部分,就是你会得到一些新的见解和体验。当然我觉得有时候还会更进一步。
 
其实我觉得刚刚王玄有讲到那个意思。我之前去海南参访的时候,是跟林倩她一起去的,其实我之前身边是没有聋人的朋友的,然后我跟她相处了之后,我不会有一种我是需要去帮他,但我有协助她的一个部分,我有帮到她的部分。
 
但我感觉她也帮我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而且不光是帮我打开世界,我觉得更实在的就是她告诉我了更多的资讯,然后帮我我认识了更多的人。我觉得这是非常直接的一个影响。
 
王玄
浚溢是一位视障心理师,在日本出了一本书,叫做《只有没有眼睛才会看到的世界》,讲缺失了视力之后的能发现的世界会充实人类整个经验。
 
我也有很多的听障朋友,ta们会告诉我,我平时依赖耳朵太多,从而可能忽略了其它的一些经验。包括浚溢也会告诉我。实不相瞒,我刚刚正在对他进行口述影像,于是乎我会比我平时更容易观察到各位的一些表情,如果你们开了摄像头的话了,我会告诉他彬华现在在干什么,在这种过程中我的经验也会得到一些提高。
 
彬华:
我觉得重要的是就有这个感觉,然后在下一步的时候,我们要看的是要去怎么做这一个部分。我们其实有提前发给大家一份英国社会人类学家协会的伦理守则,那份伦理守则我觉得写得很清楚。
 
我觉得可能把这个脉络给大家理一下。人类学它最早其实是一个殖民学科。当时有些人类学家到一些包括非洲在内的殖民地部落去研究,其实是帮助殖民官员去了解当地人的情况。然后协助殖民官员更好地进行管理,比如说当地的情况是怎么样子,如果想改变当地的情况该怎么做?
 
所以后期的人类学特别注意后殖民的视角。不应该以前的方式进行研究,不能重蹈覆辙,所以在这样的视角中,就很重视预防研究者自身可能给对方造成的影响。学者们首先认同了一点,在做研究的时候,研究者很大程度上会不可避免地变成双方中权力比较大的部分,这个是人类学研究的一个特点。
 
所以,在伦理守则的很多条款其实努力做的事情,是希望把自己的权力会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比如说我要去想,假如我不匿名的话,可能会带来它什么影响;但是我匿名的话,资料可能也没有办法完全保存好,可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去访谈时会不会让对方知道一些原本不想知道的东西。
 
我们在做各种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想,我们需要让对方多了解到一些关于这个东西的信息,但我们很少会想对方到底想不想多知道一些东西。有的时候选择解放,选择对抗压迫,当然价值里面它是更积极的选择,但也是一个更有代价的选择。
 
甚至说那种创伤那种重复,所谓的强迫性重复,它当然是“有益的”。(注:比如说,在一个父母情绪非常不稳定的家庭中长大,那孩子需要把父母的爱看的不那么重要,甚至说对所有的他人都是这样的态度。这样孩子才不会受到太多伤害。)所以我们一旦要去打破这个循环,让我们去做一些新的事情的时候,我们就是把原来那一个好处给去掉了,ta那个习惯的部分去掉了,他要很挑战的往一个所谓更健康的部分去走,这个是一直要在创伤知情的视角里面反反复复强调了权力的一个区别,和我们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们会产生什么样的一个影响的意义。
 
 
《家是一个张力场》:张力场的概念
 
津如:
我看到彬华提到的书 —— 《家是个张力场》,我也买了这本书,但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作者要研究家庭关系的转化?很多时候我会觉得父母为你好。我觉得我自己的精神状态是自己父亲导致的,因为父亲是一个很专制的人,我也知道不能改变他。在自己爸爸面前,我会把我自己的天性给收起来。我也买了这本书,我也打算用来看,但我不明白什么叫做张力场,跟我们的创伤有没有关系。我怕如果没有关系的话会耽误大家时间。
 



彬华:
我先回应一下,你说害怕耽误大家时间的部分。我觉得这一直是一个很重要的议题,就是我们到底有什么样的主题,会不会耽误。其实我觉得有时候这也是在考验我能不能把它转化成跟我们相关的一部分,因为在这个时候会被想起来,它其实就是相关、是有意义的。所以其实对我来说是一个考验。
 
有些人可能不知道这本书,所以我就介绍一下,这本书叫做《家是个张力场》,是夏林清老师所写的一本书。
 
我知道以前这本书想要说的张力的部分,因为这本书里面的一些内容其实我是读过的,但这次是用了一个新的标题。我想到的作者用张力场这个词的一个原因是说,我们的所有人所有的家庭,都是同时在许多的社会力量下受到影响的。
 
英文世界中有一个很流行的研究叫做intersectionality,交叉性。
 
就是说我们的各种社会身份,比如说我们的性别,我们的身体状况、心理状况、种族、经济水平、阶级和出身,各种因素会同时作用影响到我们,它不是一加一的过程,而是会叠加在一起的。
 
比如说女权运动,某种程度上来讲,传统的女权运动其实是很以中产白人阶级的利益为中心的,所以其实当时在提出一些诉求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黑人妇女所面临的情境,她们又是黑人又是妇女,面临的不仅仅是女性面对的议题,也不仅仅是黑人族群遇到的问题,其实是一个叠加态。
 
所以张力场指的是一个家庭里面的矛盾,可能ta们带着一个代际的创伤,这就跟创伤连上了。
 
代际创伤我们应该拆开两个部分来讲,一个是代际创伤,一个是集体创伤。代际创伤部分是,可能他的父亲一直以来都是被这么教导的,所以他能够带给自己孩子的教导也会是类似的
 
还有一个集体创伤的部分是比如说这本书里面会有提到一些从大陆迁到台湾来的一些故事,特别是比如当事人是国民党的,在当时经历的事情会给自己的社群留下创伤,这就是一个集体的创伤,也是一个时代的创伤。
 
所以一个家庭的问题不仅仅体现在于父亲。我们有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很纠结的状态里面,传统创伤里面的视角会让我们觉得某种程度上要去责怪自己父母,但是我们同时也很难责怪,因为我们也能理解父母是有自己的局限性的,ta们也是不得已、不容易的。
 
这个时候张力的视角就是,不仅仅把它理解成一个家庭的动力,它是一个社会历史的问题,比如说一个需要不断在工厂里加班,受到工头很差的对待一个父亲。然后在小时候他甚至因为某些原因与自己的家人分开,从来没有体验过一个好的家庭,然后他又要遭受那么多的压力,他很难成为一个很nice的父亲。
 
这就是一个张力的视角,它是从整个历史社会的角度来看,将个人受到那些痛苦创伤跟整个时代背景、跟ta所处的阶级等等联系在一起。
 
津如:
这样子讲我会理解,(我父亲)他自己也会问我怎么做比较能让大家满意,通常这样子就会成了争执。后面只能我来变得强大。我会觉得我要认识到刚刚你所说的父母的局限性,也是可能是我读到的跟我生活的现实落差比较大,导致我会有一点不适应。这样子的话,我会觉得心理就更加有动力前行。
 
我觉得我来参加工作坊的很重要的一点是,我有前行的勇气,我希望每一天都有前行的勇气。同时也是认可允许自己脆弱。
 
刚刚你说的我还是不太理解说平等的位置一个反黄金原则这一点。这是指咨询中的一种方法吗?刚刚你说的解放是双向的,这一点当中其实我不太理解用在什么场合。
 
我比较喜欢的是自我疗愈,现在的自己怎么去跟前一刻的自己保持一致,不要掉链子。因为人生是自己的,爸爸可能随时就离开我,而我还有很长的时间,所以我会做出以后活得更加出彩的承诺,10年前的自己也是这么跟10年后的自己许诺的,包括当初选社会工作也是为了履行这个诺言。
 
双向的解放 - 进一步的阐述
 
彬华:
我就挑其中一小小部分回应一下,解放的部分其实我还是更多从研究的层面说的,我之前写了一篇就是被压迫者剧场和行动研究那一篇文章。那篇其实我提到一点,就是说其实有的时候我们在做研究时,有点像是把个人故事作为原材料,我们去访谈时,就是去收割对方的生命故事,ta的生命经验,然后加工成为我们的论文,成为我们发表的东西。
 
但是ta们在中间获得了什么呢?双向性它是是一个原则,不仅仅是我从被研究者身上学到,当我们获得了一些收获、信息,假如对方没有同等的获得,会变成对方单向的给到了我一些东西。如果是我的生命得到启发,而且我还把我得到启发的东西回应给ta,告知说,我真的在你这边学到很多,这个时候也形成了一个回馈的一个关系。ta把生命的礼物给到我,我也把我的见证给到了他,这个时候是平等的。
 
但是我们去做了一些学术生产的时候,我们这个时候就加了一层关系,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怎么样反馈给ta们呢?
 
这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在大纲里面提到行动研究的原因,因为传统的研究有一个行动者和研究者的割裂。我们在咨询里面很自然的就会讲到一些我们彼此互动的地方,因为我们的局限就定在我们这一个付费关系和我们咨询作为交流的这种方式当中去。
 
可是在我们做研究的时候,有很多含糊的关系。可能我下到实地去,对方可能会帮我安排住宿,然后我给对方付钱,有很多很复杂的关系,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去很仔细的去考量它。
 
在研究中,我们实际上是有去行动的空间,特别是对人类学家来讲,在一个村子里面呆上一年,ta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仅仅是对话、提供信息方面就会有许多可做的。
 
但是如果研究者做了一些事情,但没有把自己做的事情纳入到自己所谓研究的范围里面来。这就会成为一个问题,也会成为一个割裂的点。有些人做完研究会觉得很难受,因为感觉自己看到了很多让人难过的事情。
 
解决方案在哪里?当然是去思考我们能够为这些让人难过的事情做些什么:“我能够去做一些什么样的努力?”这就是研究和行动连接点。
 
当我们以行动作为研究的时候,是我去做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是符合我的价值观和大家的利益的。
 
我对行动的产物会有一个想法,觉得它像一个天然的实验室,当做出行动之后,大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会有什么反应?我自己也是一个实验室。
 
但实验室的视角太科学了,我们也能够把它说成是一种探寻,去做出一些尝试,我们看这是什么用的,会发生什么事情,外界会如何反应。我们都是通过动的方式,通过去探寻互动的方式,来得到我们的知识的,这就是人最本初的经验来源。
 
而我们有时候把研究很抽象化,很流程化,像工厂一样,我榨取你,而不是以往那种互惠的。就好像以往的一些农业,从来不会产生任何土地肥力等等的问题,但随着我们的农耕技术不断的发展,我们跟土地互惠的关系就破坏了,变成是我跟它赚取了,这时候我们同等的会得到可持续性下降的代价和后果。这一个小小的类比可能不大好,但是也希望能表达一下我的意思。
 
王玄
我想跟大家举一个例子,我和浚溢和小鱼本身是残障人士,大家如果感兴趣去中国知网看我们中国学术界的残障领域的论文,会发现某个高频词汇。如果我们看得深入一点会发现它特别的集中在社区工作,特别的集中在特殊教育,基本上跟残障人士生活打不上任何的关系。
 
当一项研究或者一篇文章,以貌似客观科学的方法写出来的时候,但是如果把这些客观科学专业的时候去掉之后,它的内核不足以对这个群体的生活产生足够的正向作用的话,那么这篇文章还是一个无效的产出。
 
但是现在这样的论文特别多,特别喜欢玩概念。比如,有一个概念叫做联合国身心障碍权利公约。实际上是权利公约,但是这一部分的研究者在中国既没有做到这个公约的在地化,也没有扩展它的可实施性的边界,也就是所谓的就论文而论文,那么行动研究会是什么呢?
 
举个例子,假如说今天我们这边来参会的人有一个听力障碍者,行动研究会去研究所谓的CC字幕、机器翻译的准确率到多少的时候,我们的听障人士能够参与到这么一个谈话,或者说我们的速录员是不是比机器翻译要更加的适合。另外当我们准备了稿子,在我们一直念的过程中发现字幕员没有打对的时候,我们的谈话的质量会不会受到这些场外因素的影响?
 
所以研究到了这一步的时候,从开始研究的这一刻,研究者就开始在影响,当有听障人士参与的时候,信息无障碍环境会怎么样的去构建?那么所谓的跟咨商视角最大的不同在于发心。
 
在你最开始做这个事情的时候,你就知道一定会引起双方的一个变化,而咨商视角的话可能会是慢慢的感悟。我们经常会聊一个事情,如果没有残障平等的意识,心理咨询师还能不能跟残障人士做服务?
 
如果ta是后现代的,可能也会做障碍人士这方面的心理咨商,ta也会体会到,原来对方也会教会我东西。那么这个是慢慢的感悟,但是行动研究从一开始就抱定了一个宗旨,就是我这个研究至少要促进这一部分人群的福祉。
 
彬华:
我们这次的工作坊接近尾声了。
 
顺便给大家再推荐一个小技巧:Help Now。
 
其中一个技巧就是摸一摸摸自己的桌子,这个时候可以摸一摸自己的键盘。感受到温度、质地或者一些其它的性质,还可以在打字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感受一下自己家房间的气温,自己身上是感觉到冷还是热?穿着的衣服给自己身上带的触感的不同。
 
最后一项,我们可以用手推推,面前有桌子可以推桌子,边上有墙可以推墙。感受使用自己的力量,相作用力和反作用力。
  
参与者评论
王玄 :谢谢Sia,津如,荷佳的分享。虽然有些地方没有听得特别懂,但是我努力过了,也谢谢彬华的内容分享和活动组织。 
我原本期待的并没有拿到很多,但我收获到很多没有期待的意外收获,谢谢大家,谢谢彬华
荷佳 : 感觉经历了一次多视角的快闪。很喜欢大家分享感受和体悟的部分,感觉有被连接到。
林雨晨 :有收获,网络不好,谢谢大家
 
彬华:
我也是觉得有很多意外的收获,然后我觉得自己在时间的设置上还是有点问题,就两个小时有点短。如果人够多的时候,其实讨论的丰富度其实是很高的。我觉得还没有很充分的把大家的部分都能够充分的讲出来,所以下一次感觉的确这个是做成小组更合适一点。
 
谢谢大家的参加,很谢谢大家给我的反馈,真的非常感谢。我觉得这个工作坊其实大家共同创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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