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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极端隔离到变态宠溺,美国黑人经历了什么?

新少数派 2020-11-03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安娜的三千乱话 Author 安娜 TM

文:安娜
来源:安娜的三千乱话(微信ID joanna_nb)


01

黑色皮囊下的心智白板

 

很多年前,美国导演史蒂芬.斯皮尔伯格拍过一部白人为黑奴争取人的权利的电影,叫《阿姆斯达号》(又名“断锁怒潮”)。


该片取材于真实历史事件,说的是十九世纪中期的一船黑奴,被绑架贩往美洲的航行途中得知前路凶险,凭几把甘蔗刀居然组织起反抗,还战胜了西班牙白人船员的火枪。殊死搏斗后,黑人最后夺下这艘名为阿姆斯达号的黑奴船,随波逐流漂进了美国海域,几经周折最终被美国司法确认其人权而送返非洲的故事。


我比较喜爱的黑人演员摩根.弗里曼贡献了无可挑剔的表演,电影很精彩,观影中,我被多次打动。


懵懂无知、被像猛兽一样对待全身挂满镣铐的黑人,突然被抛身于一个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强大陌生世界里的那种强烈的不适、紧张和惊恐,令人难过。


他们当然属于人类,拥有和所谓的“高等白人”同样的心智结构,只是缺少与自己族群之外的世界进行沟通的工具,缺少后天的信息、知识和观念的输入,也不具备在此基础上产生的文明举止和生存技能。


但他们会和正常人一样,运用自己有限的经验和理解,努力识别这个陌生世界,采取有限的手段,躲避危险,筹谋未来。


在船上,比同伴更擅长思考的辛盖敏锐地觉察到身处险境,在风雨交加的漆黑午夜,发起暴动,夺船成功。并在完全无法用语言沟通的前提下,命令刻意被他们留下来驾驶船只的白人船员改变航向。


这是人的智慧,最聪明的野兽也不具备这种本事。

 

但在自由女神深情地凝望里,当黑人跌跌撞撞闯入美国历史,先人一步承受文明沐浴的美国人,还是被他们野兽般的形象和举止吓了一跳。


怎么还有这种…人?全身除了牙齿其他都黑,时不时张牙舞爪,嘴巴里咕噜咕噜不知在嘟囔些啥。


美国短短二百多年的历史舞台上,黑人被推上来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全是惊恐。他们被欧洲殖民者掳掠和贩卖而来,终身为奴,不但违背其自由意志,还被当作非人类看待,被虐待和残杀并非个例。


十七世纪末到十八世纪末这一百年间,由于美国农耕业的蓬勃发展,对劳力(农奴)的需求日益旺盛,大量的黑人被欧洲人从非洲和古巴等地买卖涌入美国。


到了1825年前后,美国拥有的黑人奴隶居西半球之首,约占三分之一。


当然,政治不正确地讲,能够被运入美国当农奴,相比在本地族群冲突中被杀或被绑被卖去别的地方,还算是最幸运的。


至少对美国奴隶主而言,只会干活吃饭的农奴作为挖地、割草、种植、搬运的劳动机器,是他们资产表中的一项内容。尽管没有作为人的基本权利,但为了维持和延长“资产”的使用寿命,满足其温饱和繁殖需求不成问题。


黑人和普通美国白人有相同的心智底层结构,只是这套原始结构上还没有被填入知识和信息。


没有后天习得,自然什么都不会。但先天带来的底层思维本能框架依然在发挥作用,所以在缺乏有效激励的情况下,黑人奴隶会和正常人一样取巧偷懒,只将工作干到免受惩罚的程度。


长期以往,几代下来,这个群体慢慢养成了磨蹭和消极怠工的行为模式。在黑人的文化中,不排除有这种烙印,并随着时间的自然流淌,沉积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血液里。 





02

逆袭和升级,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坦白说,对于这些零教育、没有独立思考和自我负责习惯的“异类”,随着人数越来越庞大,美国的建国者及社会精英们,其实忧心忡忡,左右为难。


“这些人与我们差别如此之大,这块土地适合他们生存吗?”


幸好美国农业科技的进步在十八世纪已像春风一样吹遍南部,黑人群体于是逐渐聚集于南方,分散在大片大片的种植园和棉花农场里。


在很长时间里,南方的大多数州立法规定任何人不能教黑人识字。比如1740年的南卡罗来州的法律明确记载着,教黑人书写者,不论是谁,发现一次,罚款100镑。


限制黑人识字是奴役手段的一种,怕他识了字,会产生探索知识的欲望。掌握了知识的黑人,这驾驭成本显然就会增加。


南北战争前夕的1860年,官方统计显示,南方黑人在高等教育获得学位的比率仅为0.0056%,也就是说,每10万黑人中,只有5.6人接受过完整的高等教育。


好在时间能沉积恶习,也会开启民智。在美国立国以后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里,约有五十万获得自由的黑人率先更早地适应了美国文化。


他们开始识字,掌握英语沟通能力,习得在美国社会独立生活的知识和技能,学会合作交易,开始能够自我经营和负责,当然也让他们的孩子们接受美国式教育。


十九世纪上半叶,高等教育兴起。但除了个别带有废奴倾向的北方院校招收黑人学生,保守的南方高校明确立法禁止黑人入学。


可是黑人中也有人怀着梦想,怎么办呢?


一部分先“富”起来的黑人佼佼者意识到教育对改变族群命运的意义,所以有了一定的资本积累后,他们开始在教会和废奴主义者的支持下创办黑人学校,以帮助上进的黑人及其后代掌握独立生存的基本技能。


比如今天位于南部切斯特县的宾州林肯大学的前身就是教会长老派于1854年创办的阿什姆学院。


著名的艾佛瑞黑人学院由废奴主义者在1849年捐款建立,等等。它们的初衷都是向有意愿学习生活技能的黑人接受基础教育。


一直到二十世纪初,接受教育和自我奋进的黑人都是本族群内的佼佼者。


黑人并不天生弱智,只是需要后天学习知识,在他们原始的心智白板上嵌入信息和知识,让这套心智系统运转起来,从而慢慢改变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


比较1870年和1930年对黑人接受初级教育的数据,文盲率从81%下降到了16%。


尤其南北战争以后,更多黑人获得公民权,以中高级自然科学和人文教育为目标的黑人高等院校纷纷兴起,如今位于南部亚特兰大市的克拉克亚特兰大大学就是那个时期专为黑人重建。


到了二十世纪的前十年,黑人中的自由人,已经有相当比例的人实现了阶层升级。他们和白人一样,担任政府公职,享有投票权利,可以和白人交朋友做生意。


约 1/4的黑人农场主已经拥有自己的土地产权。


可惜尽管时间的轴轮滚滚向前,永不停歇,却不一定代表着文明的脚步不会回头。





03

从南部涌向北方城市的黑色浪潮

 

两次世界大战的发生摧毁了数代人积累起来的文明和经济发展成果,却意外给黑压压聚集在南部的黑人们提供了新的生命转机。


随着一战发生,美国北部工厂对劳动力的巨大需求拉动了黑人的第一次大迁徙,截止1940年,约有296万黑人离开南部,一路向北,寻找工作机会和经济上升渠道。


很快二战打响,美国成为参战国家的兵工厂,北部和西部城市的劳动力更加短缺,规模更大的第二次黑人大迁徙发生。到1970年年底,南部以外地区的黑人数量增加到1061.1万人,占到全国黑人总数的47%。


这两次大规模的迁徙,和其他落后国家的移民来到美国淘金,和中国改开后大量农民进城寻找更好的生存条件,并无本质不同。


抓住历史进程中的经济上升阶段,积极参与到社会分工合作体系里,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努力耕耘,正常情况下,时间会回赠佳酿。


今天出生于七八十年代的中国人,只要受过较好的教育并且来到了中大型城市谋求职业或创业,基本都脱离了其父母辈“背朝青天面朝土,一生辛劳一生苦”的悲惨命运。


这是因为他们生逢其时,迈出校门恰好赶上了中国九十年代的改革开放,遇到了最迅猛的的一波城市化进程。


城市能自发聚集各种资源和机会,三教九流各行各业在此诞生、养成和壮大,不太笨不太懒的人都能在纵横交错的商业网络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过上与自己的努力匹配的生活。


黑人涌入美国北方的城市,其意义完全与此相同。


离开南部的一千万黑人中,约有七百万涌进了北方城市。他们密密麻麻地袭来,黑色的潮水涌入汽车制造厂的流水线,化身钢铁厂的锅炉工人,变成白人中产阶层家里的保姆、司机、厨师和园丁,迅速占领了许多北方城市的底层就业岗位。


当然,伴随而来的,还有黑人长期在其文化糟粕里洗不干净的不良习性。他们带来了暴力、酗酒、犯罪种种社会问题。


底层黑人粗鲁、庸俗、邋遢的形象,以及在品性行为上的不良表现,使白人精英阶层感到震惊和不适,也与普通白人的日常行为及价值观格格不入。


美国白人自诩为文明人的优越感和安全感,被蜂涌而来的这股黑色浪潮彻底掀翻。


尤其在南方各州,主流社会的白人开始联合起来,设法重新给黑人戴上“枷锁和镣铐”。





04

生活隔离,“吉姆.克劳”法案

 

前几年我看过一部美国电影《The help》,以一个美国南方密西西比州的白人女孩的视角 ,再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黑佣在许多白人家庭里遭受的种族歧视。


跟多数着力于暴力的种族影片不同,这部电影平静温和。在絮絮叨叨的家庭生活片断中攫取浮光掠影,从锅碟餐桌和洗手间门框的缝隙里“看见”白色主子对黑佣的那种深入骨髓的阶层歧视。


这应该是2010年左右的电影。美国主流对白人歧视黑人的历史充满愧疚和不安,优秀的反思电影层出不穷,不乏《为奴十二年》、《被解救的姜戈》和《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样的佼佼者。


在《The help》里白人女孩通过写小说的方式帮助黑佣争取平权的下一年,也就是1963年,马丁.路德.金在华盛顿广场发表《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算是进入黑人争取民权的高峰。


第二年,约翰逊总统签署《1964民权法案》,正式从法律上废除了基于肤色和种族等原因生效的长达半个世纪多的隔离法令。


该民权法案第201条规定:所有人享有完全的、平等的并且排除任何基于肤色、种族、宗教信仰而产生的歧视或隔离地享用public accommodation提供的任何便利和好处。


至此,从南北战争结束到1964年民权法案颁布,黑人被制度性歧视而受尽屈辱,充满血泪的一百年,翻过了最沉重的一页。


曾经,只要拥有黑色皮肤,或能追溯到祖先中的黑人基因,他就低头一等,没有资格与白人平起平坐。


就像莎翁《威尼斯商人》中的犹太人夏洛克对基督徒安东尼奥所说,“我们是一样的人,冬天会冷,夏天会热,被搔痒会笑,被刀刺会出血,可你如此羞辱我,夺走我的生意,亏本你讥笑我,赚钱你挖苦我,只因我是一个犹太人。”,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中叶普遍在南方推行的“吉姆克劳”法案——写进法律的种族歧视法——也是这样对待黑人的。


它的命名“吉姆.克劳”是白人喜剧演员托马斯.赖斯塑造的一个“丑陋、懒惰、愚蠢,不值得合作和融合”的刻板黑人形象。


这个舞台角色当时受到白人观众的热烈欢迎,因此被更多的白人演员反复重塑,慢慢就成了白人主流社会的经典黑人歧视性代号。南方数州在实行制度性种族隔离时干脆就称之为“吉姆.克劳”法案。


此法案规定黑人在公交、学校、商店、餐厅、厕所、影院、体育竞技和休闲娱乐场所等地,必须被单独隔离,连黑白之间自愿的社交及通婚都算违法。


电影《黑色党徒》里描述的那些场景,黑人警探动不动被白人同事辱骂殴打,被禁止从事侦察只能去档案室,每次开会还得有一名白人替身替他出席,在历史上都真实发生过。


另外可以举出来的例子,如过江之鲫。


1892年,一位名叫普莱西的黑人,因坐上一列专为白人服务的火车而遭到拘捕。普莱西其实只有八分之一黑人血统,长相也更接近白人,但他还是被蛮横拘捕。事后,普莱西提起诉讼,一路诉至联邦最高法院,均以败诉告终。


1919年春天的芝加哥,一名黑人泳者在游向一处普遍认为只供白人使用的公共沙滩的途中,被岸上几位白人投掷石块,当场淹死。而当时甚至有警察在场,杀人的白人却无一被问责。


看过《42号球员》的朋友应该知道,电影根据真实事件拍摄,讲纽约职业棒球大联盟道奇队的老板Branch Ricky曾在1945年启用天才球员Jackie Robinson,但因为Jackie是有史以来参加白人体育竞技项目的第一个黑人,掀起了巨大的社会风暴。


所有其他球员联名要求驱逐Jackie,虽然Ricky顶住了压力,但等Jackie比赛热身时,刚刚上场,全场观众就集体起立,疯狂辱骂,抓起身边能抓离的一切东西,拼命砸向赛场,场面一度失控。


20世纪60年代以前,佛罗里达州的法律还规定,任何未婚的黑人和白人异性同居一个房间,各自判刑12个月以下的徒刑,或接受500元以下的罚款。





05

居住隔离,房地产合同中的种族限制条款

 

如果说,“吉姆.克劳”法案将黑人从白人居家之外的公共活动中隔离出来,对黑人群体造成的伤害更多体现在尊严和身份认同方面,接下来要说的居住隔离法案,则像一把铁钳,牢牢锁住了黑人兄弟向上攀爬的双腿。


首先从民间开始,不用政府动手,白人社区的居民之间自发达成“协定”:为了保证“社区血统”的纯正,谁也不许把房产卖给黑人。


第二,房地产经纪人行业也形成了‘不许将黑人客户引入白人社区的“道德规范”’,违规者将被整个行业唾弃并驱逐。


第三,对于胆敢“入侵”的黑人则以数不清的恐吓电话、掷石块、烧毁十字架、外墙涂刷KKK标志等方式进行日常骚扰和迫害,甚至纠集白人围殴黑人家庭,以儆效尤。让其他黑人知道这一社区不欢迎黑人,从而望而却步,不敢稍越雷池。


在十九世纪下叶到二十世纪的大部分时间,警方对于烧毁十字架、故意毁坏他人财产、纵火维持居住隔离的暴力行为的姑息与推动都是蓄意为之,全国上下皆然。


到了1896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做出“隔离但平等(Separate but equal)”的一般性法律认定后,白人主导的房地产行业已经结成一堵密不透风的钢铁围城,彻底把黑人留在了房地产产权的门外。


很多城市,如巴尔的摩、里士满、路易斯维尔、亚特兰大等地的政府还正式制定了居住隔离法规,将黑人和白人隔离在不同的街区,既不允许黑人在白人街区居住,也不允许白人在黑人街区居住。


这种明目张胆、毫无掩饰的政府行为,其实违背联邦宪法第14条修正案的平等法律保护条款。


该修正案的第一款规定:“任何人,凡出生或归化于合众国并受其管辖者,均为合众国及所居住之州的公民。任何州,如未经过适当的法律程序,均不得剥夺任何人的生命、自由或财产;也不得对任何在其管辖下的人,拒绝给予平等的法律保护。”


所以也有黑人在买卖双方完全自愿的购房行为被判违法后,将当时州政府告到联邦法院。可惜联邦政府总以“民间房屋买卖不受宪法修正案约束”为由,拒绝受理。


不但拒绝受理,到了1926年,房地产合同中的种族限制类条款正式在最高法院受理的一宗案子中(Corrigan vs Buckley案)被认定合宪。从此,名正言顺获得国家法律的加持。


而更残酷的事情,还在后头。


1934年罗斯福推行新政,著名的“联邦住房署”(Federal housing agency, FHA) 这一由公共财政补贴给予的低首付长期贷款的购房福利,完全将黑人屏蔽在外。


同一年,民间自发设计的区种族限制条款正式写进国家标准。

 

也许是为了顺应民意,官员也认同一个社区只有稳定地保持其居民为单一白色高加索人种,才可能具有稳定的经济前景,社区内的房屋才能保值。若有“不和谐种族”侵入,社区将很快走向凋零。而衰败社区会吸引更多“不和谐种族”涌入,以此陷入恶性循环。


所以,住房署在担保贷款人时,将重点筛查贷款人所购房屋所在社区的种族构成,以限制黑人贷款购房。也就是说,如果查到一个社区有一户黑人,那么购买这个社区的任意房子,贷款都将被拒绝。


在如此明显的政策信号驱动下,各白人社区普遍采用了带有种族限制条款的房地产合同。具有这类条款的社区又会进一步在住房署的评级中获得加分


如有白人违反法令,悄悄将房子租给黑人,一旦被人举报,即刻会被住房署拉入征信黑名单。以后买房,他就不可能再申请到贷款。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一下“底特律种族隔离墙”,为了彻底把黑人驱逐出白人主流社会,美国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时至今日,这堵墙还立在原处,并像柏林墙一样被涂满了各种彩绘,无声地诉说着当年种族隔离的残酷历史,仿佛在告诉今天的白人,当年的黑人想要拥有一点点资产,经历了他们难以想象的苦难。


比如,1917年到1921年间,芝加哥白人住宅区的边界出现非裔美国人居住的地区,发生了58起向黑人私宅投掷燃烧弹的事件,但没有任何人被逮捕或起诉——尽管有两名非裔美国居民不幸在炸弹中丧生。


1945年,洛杉矶地区有一家黑人搬进纯白人社区之后,新房爆炸,全家人——父亲、母亲及两个孩子——全部丧生。


1950年到1965年间,洛杉矶共发生了100多起黑人迁居爆炸和蓄意破坏事件,只有一起案件中有人被逮捕并被起诉。


底特律及其近郊住宅区发生的情况与此类似。1950-1955年间,该市发生了200多起蓄意阻止非裔美国人搬进白人为主的社区的恐吓、暴力行为。


很多暴力在警察眼皮底下发生,袖手旁观的都是好警察,不少警察还会加入暴力者的行列。


1968年,密歇根州民权委员会的一名官员在报告中说:“经验告诉我们,黑人家庭试图搬入底特律近郊区的所有努力,几乎都遭到了阻挠,而且令他们损失惨重。”


......


从官方到民间,几乎所有白人拧成一股暴力之绳,把黑人逼成了流浪在美利坚的边缘人。为了挣处方寸栖息地,他们经常不得不转入地下,接受代价更加高昂、风险更大、也更加血腥残酷的二级贷款黑市。


一位芝加哥黑人银行家、政治家在其回忆录《黑色芝加哥》里记录了自己二十世纪50年代的创业艰辛。


因目睹黑人贷款难、住房难的窘境,他曾决定创业开办银行贷款业务为黑人社区服务。但在银行开业后,他根本无法获得住房署认证,整个五十年代,他年年向住房署申请,年年被拒。


可以说,黑人失去了从内战后废奴到1964年民权法问世这长长的一百年,他们活着,受尽折磨,然后双手空空地死云。积累财富,对绝大部分黑人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两百多年前,身披镣铐的黑人祖先,懵懵懂懂被推入这个令他们战栗害怕的残酷新世界,好不容易通过几代人攒了点钱,想主动融合,谁料等来的却是一系列的隔离、禁令和暴力驱逐。


他们希望通过努力改变命运的权利,被残酷地收缴了。


当然,也许同样没想到的是,《民权法》问世数十年后,他们的后代会意外接受上帝荣光的照耀,挺起胸膛,一洗先辈留下的黑色悲伤。





06

反歧视法律,从极端隔离走向变态宠溺

 

二战以后,美国坐稳世界老大的位置,文明新秩序慢慢形成,民权运动组织和全美有色人种协会的权利活动风起云涌,主流白人开始反思,联邦法院顺应民意,也开始宣判种族歧视性法律违宪。


非常著名的布朗诉教育局一案(1954年),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转变,此案中,最高法院宣判了在学校系统中隔离黑人和白人的州法律违宪。


此后,所有州都被要求取消种族间的区别对待。


当然,撕开根深蒂固的偏见,并不容易。比如1957年,联邦法院裁定阿肯色州黑人不能入读白人学校的法律违宪。当年,小石城按最新反歧视法要求,录取了9名黑人学生,却遭到阿肯色州州长的强烈反对,后者不惜动用国民警卫队封锁学校,阻止黑人入学。


为了维护新法规的神圣,艾森.豪威尔总统派出52架飞机1000名伞兵护送,才让黑人学生顺利进入白人学校。


不过,在文明人眼里华彩闪烁的《1964民权法案》其实也有很多问题,尽管它推翻了公交和教育等公共领域、购房置产、社交通婚等方面的种种隔离藩篱,但是很多法令矫枉过正,从一个不平等走向了另一个不平等,实际上是赋予了黑人超越平等的特权。


以今天的眼光审核,我想不清楚政策者如此偏爱黑人的理由,赎罪?补偿?民意?政治手段?还是废除歧视后的另一种歧视?


就说美国大学招生的种族比例吧,它根本无视申请人的成绩和资质,强行规定新生中黑人等少数族裔的比例。


然而黑人由于历史和出身沉积下来的条件限制,并不容易取得入学分数。这种差异本来很正常,现在却因为某名其妙的黑人配额,必须强制降低黑人录取分数。


有人说“机会平等”是一个文明社会的标配,但是,出身不同,先天条件就不同,机会就不可能平等。


强行用行政命令抹平这个差异,自然是对非黑人学生的不公平。他们的先辈辛辛苦苦地积累,福荫后代,给了后人更好的起点,凭什么被强行磨灭。所以,上大学的机会平等,自然会激起人们对黑色群体的额外仇视。


换一种说法,种族之间的隔阂和冲突并不会因此消失,只是从水面沉降到了水下。看得见的“伪公平”,看不见的暗流涌动。撕裂和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另外,民权法还将大手伸向了私人企业的产权领域,禁止25名以上雇员的企业不能因雇员的种族、宗教、肤色、性别、年龄等原因,在雇佣和工作条件等方面予以歧视(区别对待)。


十年后增加的平权法案,变本加厉地规定“超过15名雇员的私人企业,必须在招工、技术培训、升迁等机会上,给黑人等弱势群体特殊保障,否则违法。”


再往后,新的民权法案越来越多,几乎隔几年就增加一些对黑人的保护条款。


比如,新民权法在美国历史上第一次规定,如果雇员由于其种族、性别、年龄、宗教等等原因受到歧视,可以向雇主提出精神伤害的惩罚性赔款。


打个比方,一个体重300多磅的汽车零件公司的管理人员被解雇,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状告老板体重歧视,胜诉后可以得到一大笔赔偿。


但是,靠剥夺企业主的用工自由而产生的黑人优先政策及福利制度,实际上导致黑人的失业率在1960-1970之间不断攀升。


原因也很简单,人不是机器,官僚靠侵犯产权按下的命令键,接收者必然会为了捍卫权利,想方设法变通回应。


既然雇佣黑人有这么多麻烦,那我就不招黑人。或者,既然招人必须包含黑人,那我干脆不招人了。


再逼,我关停企业总行了吧。


硬着头皮遵守“黑人也重要”的企业,黑人因为受到工会和法律免于竞争的保护,他们的工作质量必然越来越低,从长远看,也就必然会削弱企业在市场中的竞争能力。这对整个社会的经济,也是一种伤害。


另一方面,在种种明示和暗示下,黑人的后代越来越觉得白人主导的美国社会亏欠自己,他们坐享其成白拿福利就天经地义。


于是,许多黑人放弃学习技能,放弃自食其力,能力退化,无所事事,到处滋事,社区也就慢慢失去活力,抛离正义。如此而往,他们的处境自然只会越来越差,几十年没有办法改变命运也是必然的。

额外照顾和福利制度,其实是被眼前的温饱收买,反而堵上了弱势群体的阶层跃升之路。也许要等多年以后,他们才能想明白,对某个群体的特殊保护,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保护政策的本质是否认差异,想用用强制的纸面上的伪装公平,抹平这个差异,制造结果平等。


人世永恒的难题之一可能要算公平。出身是人的行动起点,侏儒无法和健美先生争当名模,富二代从一开始就拥有比穷二代更多的资源和行动条件,差距是老天给的,抹灭差距这个念头本身就带着嗜血的味道。


法律强行要求的结果平等,本质是放弃/牺牲被约束者的权利,去成全黑人的“特权”,既违反自然法,又违反人性,执行起来注定要经历脱胎换骨般的痛苦。


因为人和人之间的差异太大了,你要求他们的行动和选择结果一样,跟要求水往天上奔流有什么区别?





07

解决冲突:公平竞争,给黑人更多的时间

 

今天美国黑白之间的内心鸿沟,不是一纸法令可以消除的。皮笑肉不笑的尴尬和牵强,错综复杂的政治利益集团以及各自掌控的媒体,为了影响舆论判断,攫取政治利益,也必然会借黑白冲突造势,不顾造成更大撕裂的可能性,一路表演下去。


比如美国在最近“弗洛伊德被跪杀案”的乱局中出现的“打砸抢烧”几乎全都拜包括“安提法”(Antifa)和“黑命贵”(Black Lives Matter)在内的极端左翼组织以及其追随者所赐。


左翼政客以及绑定利益的民间力量,一直试图在自由派中灌输一种神圣信念,即歧视和压迫是不平等的主要驱动因素。


而信众的呆萌和常识缺乏,总会被这些老谋深算的政客和阴谋家牵着鼻子走,变成人形打砸机器,从而加深种族裂痕。


真正的公平,首先要正视差异。有差异就会有歧视,优越感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东西,种族歧视也是必然的,不能用自上而下的“法律”去人为“消灭”。


作为协调权利侵犯的法律,只需要一视同仁地对待其治下的民众。惩罚侵犯的同时,放他们自由竞争,让他们自食其力。


黑人有体能音乐方面的天赋,OK,让他们成为这个领域的佼佼者。没有天赋的,踏踏实实参与社会分工,以满足他人欲求的方式满足自己的欲求。每一代多一点努力,慢慢就上来了,慢慢就会拉近与白人的距离。


马丁.路德.金在《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中说,希望他的四个孩子将在一个不以肤色而以品格来评价他们的国度里生活。但悲观地说,到了今天,这个梦想似乎更加遥不可及。


如果美国主流继续以一种心照不宣的政治正确区别对待黑人,金的梦想可能永远无法实现。



主要参考:
托马斯·索维尔《美国种族简史》
理查德·罗斯坦《法律的颜色:一段被遗忘的美国政府种族隔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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