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美国大法官之死搅动大选 特朗普或提名女性保守候选人

岚目 2020-10-19

Editor's Note

给凤凰周刊/今日头条写的金斯堡系列2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全球报姐 Author 王浩岚

作为美国自由派先驱人物的最高法院大法官鲁斯·贝德·金斯伯格,终归没能等到美国总统改选的那一天。直到临终前她还对外孙女说,自己最大的愿望是“由下一位总统来任命接班人”。

◆2020年9月19日,大法官金斯伯格去世后,人们在华盛顿最高法院外进行悼念

9月18日金斯伯格因胰腺癌并发症去世,此刻距离万众瞩目的2020美国大选只有45天,从而让最高法院的席位问题冲到了大选舞台的中央。这让深陷新冠疫情泥潭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和他的共和党盟友获得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管大选结果如何,他们都有时间在未来三个月内任命一位新的保守派大法官,彻底稳固保守派在最高法院上的人数优势。
◆悼念金斯伯格的花束
在拥有9个大法官席位的最高法院,当保守派法官达到6席时,类似于保护堕胎权的“罗伊诉韦德案”和判断奥巴马医改合宪的相关案子都可能会被推翻。这无疑将给未来几十年的美国社会带来重大影响。

传奇人生以遗憾收场

享年87岁的大法官金斯伯格是美国法律界的传奇人物,她不仅是最高法院历史上第二位女性大法官,年轻时还一手推动改变了美国职场中对女性的种种歧视,是现代女权运动的先驱和领导者。凭借着自身的传奇经历以及五次和癌症斗争的超人毅力,金斯伯格在近年成为年轻一代的偶像人物,她的人生事迹也被多次搬上大屏幕,堪称近年流行文化中的一个标杆。
◆作为时尚ICON的金斯伯格
金斯伯格早年的经历就已经十分传奇,在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康奈尔大学后,她和作为同学的丈夫一起入读了哈佛大学法学院。丈夫早一年毕业到纽约工作之后,她转学到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最终以年级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
虽然得到哈佛法学院院长的强烈推荐,金斯伯格却没能取得最高法院法官助理的工作,甚至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拿到,只因为大法官法兰克福特根本不考虑女性候选人。哪怕后来金斯伯格得到了给联邦上诉法院法官做助理的机会,也是在她的教授“威胁”之下才拿到的。
在那个年代,金斯伯格面临了巨大的求职困难,顶尖律所因为她的女性身份而拒绝给予她工作机会。哪怕在学术界,她的处境同样不轻松,她在罗格斯大学做讲师期间,险些因为怀孕被辞退。不过,金斯伯格的努力最终带来了回报,她成为哥伦比亚法学院历史上第一位获得终身教职的女性,任职期间还担任了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法律顾问,并打造了该机构的女权计划。
正是在ACLU的这段时间,金斯伯格成为法律界家喻户晓的名字。她在“里德诉里德案”中的辩护成功让高院做出里程碑式判决,头一次将美国第十四修正案的平等保护条款延伸到女权保护之上,为后续多个性别平权判决打下先例。随后几年,金斯伯格多次参与到最高法院案件的辩护工作中,取得多项胜利,促使许多法律中存在的性别歧视走向终结。
凭借这段杰出经历,金斯伯格于1980年被民主党总统卡特提名为哥伦比亚特区联邦上诉法院法官。在这个全美第二重要的法院,金斯伯格一干就是13年。不过鲜为人知的是,金斯伯格在这一阶段的意识形态立场偏向中间派,甚至大部分时候赞同保守同僚的判决。她曾对确立女性堕胎权的“罗伊诉韦德案”所诉诸法律的原则发表过批判,这让许多人认为她在堕胎问题上的立场相对模糊。

◆年轻时的金斯伯格

1993年,在另一位民主党总统克林顿的提名下,金斯伯格进入最高法院,由此达到人生巅峰。接下来的27年里,她一直是最高法院最为洪亮的自由派声音之一。但受制于同期最高法院内部相对稳固的保守派倾向,金斯伯格所能主笔的重大意见书并不多。尤当2006年另一位女性大法官奥康纳退休,最高法院进一步右转,金斯伯格的声音往往只能诉诸判决的异见书之中。
2010年自由派领袖史蒂文斯大法官退休之后,资历最老的金斯伯格成为余下四位自由派法官中的领头羊。但由于饱受身体健康问题困扰,金斯伯格只能眼看着高院往她心中相反的方向偏离。这也导致奥巴马任期内就存在让她提前退休、好让民主党总统任命接班人以规避风险的呼声。但那时的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自信,并不愿放弃法官席位,最终没有顺从这种意见。
让金斯伯格没想到的是,2016年的大选中,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没能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反倒是她鄙夷的特朗普成了总统——她曾批评特朗普“是个骗子”“非常自负”,“无法想象特朗普当选总统”。
特朗普的上台让金斯伯格原定于2017年的退休计划被迫中止——为了保证自己的司法遗产不被推翻,她必须要坚持到特朗普离任。只可惜,恶化的病情最终击垮了她的念想。
◆人们为金斯伯格点上蜡烛祈祷。
更让金斯伯格难以瞑目的是,她留下的席位和未来最高法院的走向,如今落入共和党所把控的参议院的掌握之中。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为终身制,由总统提名,经参议院同意后任命。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麦康奈尔在金斯伯格去世消息公布后,就迅速发表声明说,特朗普提名的任何人选“都将在参议院获得投票”。

“十月惊奇”提前上演?

“一场高风险斗争迫在眉睫。”英国广播公司(BBC)形容,金斯伯格的去世给美国总统大选带来了更多不可预测性。金斯伯格的去世,是自1864年以来第一次有大法官在美国大选前两个月辞世。如此紧迫的时间表,让人很难立刻判断将产生哪些影响。
有相当一部分人,包括特朗普的竞选团队在内,认为这是改变命运的“十月惊奇”提前上演,堪称2020版的“勃兰登堡往事奇迹”。
“十月惊奇”(October Surprise)是美国的一个政治术语,指在11月大选到来前的最后一个月里,意外发生的、或由两党故意制造的一些由非外力诱发的足以影响选情的事件。2016年10月,美国联邦调查局对当时的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重启调查,称其在担任国务卿期间使用私人服务器处理机密邮件。很多人因此把希拉里的败选归咎于“邮件门”的发酵。
持这项观点的人认为,当前特朗普的选情落后和民调疲软都是因为民众的注意力集中在新冠疫情和经济衰退之上。这两大问题也是民众公认的现政府的失分项。任何能把选情焦点和选民视线从这两件事儿上挪开的事情,对特朗普来说都是利好。
更何况,特朗普2016年取胜的重要原因之一,正是许多保守派人士为了让当年空缺的最高法院法官席位回流,捏着鼻子把票投给了他。按照相同的逻辑,今年法官席位空缺,同样能刺激到共和党选民的投票热情,兴许能帮助特朗普挽回在诸多摇摆州的落后态势。
这番看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其假设的前提却并不一定是事实。历史上确实有过共和党选民对于最高法院问题比民主党选民看得更重的现象,这主要因为六七十年代的自由先锋沃伦首席大法官让保守派屡屡受挫,因此记忆犹新。但这一差距在近年逐步缩小,金斯伯格去世前有民调显示,相比于共和党选民,更多民主党选民认为最高法院问题是重要的投票因素之一。
与此同时,新冠疫情作为选举核心议题的地位尚难被取代。毕竟相比遥远的最高法院,疫情带给选民的影响更为直接。9月20日的一份民调结果显示,有62%的美国受访者认为,新任大法官应该由赢得大选的总统候选人来决定。
金斯伯格的去世,让民主党选民的恐惧情绪和投票动力瞬间加倍。不仅是因为金斯伯格的去世让自由派失去了精神寄托,更因为一个保守派占绝对优势的最高法院对于自由派来说等同于末日景象——近年来美国在社会和性别议题上取得的平权进展可能会因此毁于一旦。此外,奥巴马医保将在今年晚些时候第三度接受最高法院的审视,如今的局势让其很可能面临被推翻的风险。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反倒让民主党因为危机感展开总动员。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表示,参议院应避免在选举前投票表决最高法院大法官提名人。他呼吁共和党参议员“履行你的宪法义务”。拜登称,“通过参议院塞入提名只是一种原始的政治力量做法,我不相信这个国家的民众会支持它。”
9月18日晚以来的48小时内,民主党网络筹款平台ActBlue收到的捐款额突破一亿美元,这一数字还在以每小时数百万的速度攀升。这种天文数字般的捐款,足以证明民主党选民焦虑的情绪。拜登也迅速把该问题转化成针对奥巴马医改的“公投”策略,进一步放大医保这一帮助民主党在2018年中期选举中取得胜利的议题的重要性。
在政坛高度极化、选民投票热情高涨的2020年,凭空多出来一个最高法院席位,很难说会给哪个党派带来显著优势。可以肯定的是,今年大选的投票率势必会创下新高。

潜在提名人选均为女性

金斯伯格的骤然离世,除了对大选等政治问题带来直接冲击之外,还将给美国一系列社会问题的法律环境带来重大影响。
近年来,美国国会因为政治极化等因素愈发瘫痪,许多急需解决却在议会中无法得到调解的问题,只能诉诸法庭,最终交由最高法院裁决。这一现实也让最高法院这一司法机构兼顾了大量立法职责,坐实了大法官也是政客的事实。
金斯伯格的去世再度打破了最高法院内部的平衡。在任期内,特朗普已任命了两名保守派大法官,让保守派占据5:4的多数。但出于对最高法院名声和合法性维护的考量,身为保守派的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兹会适当加入自由派同僚。今年在有关南方州通过“心跳法案”(即在怀孕6周、胎儿有心跳时禁止堕胎的法案)的判决上,罗伯兹就加入了自由派阵营而组成多数意见,最终宣判这些法案违宪。
如果金斯伯格的替代者由特朗普任命,保守派将占据绝对多数。这或许会让他们对堕胎权和其他一系列保守派所反对的社会政策立场发动清算,完成近代司法保守运动的核心目的。这一前景,自然会令一些保守派欢欣鼓舞,也让自由派愈发恐惧。
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历史上多次出现总统选法官时看走眼的情况,最著名的当数共和党总统艾森豪威尔任命的首席大法官沃伦上任后成为自由派急先锋的例子。此后还出现过福特任命史蒂文斯、老布什任命苏特等法官后发生“变节”现象,导致共和党总统在选法官提名人时要再三检验,确保法官人选的意识形态绝对可靠。
这一工作在特朗普执政时期被外包给了知名保守派法律组织——联邦党人学会(Federalist Society)。该学会从法律教育初期就介入到保守派学生的职业规划,通过密切的网络来培养可靠的保守派法律精英和潜在的法官人选。如今大部分的保守派联邦各级法官,包括现在在位的五位保守派大法官都是该组织成员。
特朗普的法官人选,将从联邦党人学会推举的名单中产生。目前据美媒披露,特朗普所中意的人选都是女性,这主要出于他个人选举层面的考量——要争取女性选民的支持;同时还要兼顾其法官人选能从参议院平安过关,一名女性候选人将减少堕胎问题上可能产生的争议。特朗普在最近一次竞选集会上,重申了将挑选女性候选人的考量。
外界普遍预测,候选人中的领跑者为联邦第七巡回上诉法院的法官艾米·康尼·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年仅48岁的巴雷特是特朗普2017年提名的新晋法官,此前她是保守派大法官斯卡利亚的助理,在圣母大学法学院任教多年。身位天主教徒的巴雷特是宗教保守派人士心中的宠儿,她多次表达自己的司法哲学是基于天主教信仰。因此,她在堕胎问题上持坚决反对态度,这一点足以让大部分法律界保守派满意。
◆作为继任者热门人选的艾米·康尼·巴雷特(左)和芭芭拉·拉格阿
在2017年上任前的听证会期间,巴雷特多次被民主党质疑能否维持政教分离原则,如果她再度被提名,必将面临该问题上的猛烈质询。巴雷特在2018年就进入过特朗普的最高法院大法官人选清单。当时特朗普在选择卡瓦诺大法官之后,据称已把巴雷特作为接替金斯伯格的可能人选,此番努力或将成为现实。
其他潜在人选中,较热门的还有来自联邦第十一巡回上诉法院的古巴裔法官芭芭拉·拉格阿 (Barbara Lagoa) 和联邦第四巡回上诉法院的艾莉森·琼斯·拉辛(Allison Jones Rushing)。前者出生于佛罗里达州,并能吸引对特朗普选情极为关键的拉丁裔选民;后者相对来说则过于年轻,资历还有待积累。
当下共和党与民主党在参议院席位之比为53:47,大多数共和党参议员都支持提前投票。外界普遍认为,新任大法官将在万圣节前出现在最高法院。对此,参议院民主党领袖舒默警告称,如果共和党“强行确认”大法官提名人选,民主党可能会采取报复行动:“让我明确一点,如果麦康奈尔和参议院共和党人继续推进这一计划,那么明年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

特约撰稿 /王浩岚  编辑 / 漆菲 

你也「在看」吗?  :)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