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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河,探访鹮嘴鹬

橘树 南橘北树
2024-09-09
    说明:北戴河国际观鸟节,把青龙河列入赛区推荐路线,我力主的。秦皇岛鸟会的鸟友们勤奋耕耘,十几年前在青龙县山区河流发现鹮嘴鹬,一直有监测;这两年青龙县当地也有新人加入观鸟队伍,与秦皇岛鸟友一起对青龙河沿线的水鸟有很多探访。我们来北戴河参加观鸟比赛,最好也能探访不一样的环境,毕竟都是秦皇岛市的地界,于是领导点头,青龙河入选。
    先转一篇2013年5月3日我发在新浪博客的旧文章(下截图)。这一篇改写后收入了《我在密林深处等你》一书,但是那本书早就卖没了,而新浪博客的文章也已不能直接浏览。这两年我陆续把一些重要文章转到这个公号来,刚好这一篇还没有转过。当年的图片已经处理得很小,好在还能看个大概。
    原文照录,今注蓝色。
鹮嘴鹬的传奇之二
    没见传奇之一,怎来传奇之二?先往下看。
    (2013年)五一放假第一天,我当鸟导来着,目标鸟种鹮嘴鹬。9个小时情绪起落,悲喜转换,是难得的经历。
    我当鸟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多是带到地方就好了,少有鸟种压力。更重要的是,以往当鸟导去的都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这次不一样。
    台湾两位70岁以上的老先生,要带着夫人来渤海湾拍鸻鹬,我自告奋勇帮忙设计了行程。要出发之前,又提出建议——挤一天时间去看鹮嘴鹬!
    不是去北京白河峡谷,是在秦皇岛。我在青海、云南、北京等不同的地方见过至少4次鹮嘴鹬了,但很想去看看这个燕山东段余脉中的鹮嘴鹬栖息环境。没有去过的地方就敢带台湾朋友走一趟,基于秦皇岛鸟友已经有多次经验,当地旅行社导游也踩过点。
    台湾朋友欣然同意补交一些油钱,去看这个他们没有见过的鸟。我们商定早上5点半出发,一位到北戴河观鸟的英国人也同行。我心里想象的,路上3小时,到地方拍摄3小时,中午就能返程,下午到北戴河东海滩还能顺光看会儿鸻鹬类。结果——
    4月29日是五一假期的第一天,高速路小车免费通行。6点钟开到高速路口时,通道竟然全是红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小车们纷纷调头,我们也跟着绕出来,下国道再开到另一个路口,总算上了高速。这一绕,时间上至少浪费半个多小时!
    旅途风尘仆仆从略,回来查地图我才知道这是到了什么边边角角上。这地方30年前,老乡们几乎不出村,连县城都没去过,如今能有水泥路进山区,要感谢“村村通”工程。
    将近9点到了地方,我一看那个河道,心里凉一半。跟白河峡谷相比,这里海拔很低,沿途很多开阔的农田,村庄一个挨一个,河面比较宽,大块卵石稀少,而巨大漫长的碎石砂滩占据了三分之二的河床,河滩两侧多见倒伏的树木,据说去年有过洪水。听秦皇岛鸟友说这条河也开始挖沙,对鹮嘴鹬的栖息造成影响,石滩上车辆的痕迹很明显,我的信心沉下去。一段一段地喊停车,仔细看河里的每一块石头,没有鹮嘴鹬的影子。
    我这才详细询问北戴河导游前两天来踩点的情况,听他一说,信心几乎沉到了底——他是傍晚到的,只看见一只飞起来的影子,没有带望远镜,不敢说确认!之前他还来过一次,那次扑空。天,我傻了!
    没辙,脑子里就是一个概念:往上游走,找没有挖沙干扰的河段。我们的车沿河开进一个村庄,公路离开河岸了,客人留在车子左右,我徒步往上游走了大约半公里,没有收获。一公里外似乎河流有个转弯,看不到河道环境,但即使那边有鹮嘴鹬,台湾老先生扛着炮也过不来,我放弃。
    车子沿河往回开。我试图用其他鸟来放松下压力。河岸多是农田,没有原先期待的山鹛、山噪鹛的环境,戈氏岩鹀和三道眉草鹀见了两只,没顾上喊老先生;河床里有不少红嘴山鸦,老先生们兴趣不大;鸳鸯呢?老先生们说不要;红嘴蓝鹊一小群,没停车;听见啄木鸟叫,是灰头绿,台湾也有。略过林鹬、矶鹬,终于看见一只长嘴剑鸻,老实,台湾“比较少见”,总算有了给他们按快门的机会。同行的英国人对长嘴剑鸻也有兴趣,仔细用单筒看了,拿出小本子做记录。我往前走了一小段,又见一只,回头喊“one more!”也不知这英语说对没有,反正他抱起单筒挪过来。
    除了长嘴剑鸻,没的可看了,绕到河对岸,沿河继续往上游开。但是同一条河,几十米宽,彼岸看不见,此岸也没影,我的沮丧已经不是一点半点——要是看不到鹮嘴鹬,这一路的加油钱我来出吧,谁让我自己没来看过就把台湾客人拽来呢。同行的那个英国人,曾经请人带路去白河峡谷看鹮嘴鹬,结果白花了1500元,这次又要白跑了?
    车子沿河一直开到公路尽头,再开就进村子了。这里是一个河岔,枯水季全是碎石,低洼处的水连鞋都湿不了。这时已经接近中午12点,电话咨询了一下秦皇岛鸟友,他说地方没错。那就——我想起那句“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中”,根本没想“精彩总是在要离开的时候上演”,只因时间还能容我再待会儿。
    车子在村口调头,准备再回到河岸边。大家上车,车轮刚动没转几转,我突然看见路边十几米外的泥地上跑动一只灰色的鸟,停车!望远镜一举:“鹮嘴鹬!”事后北戴河导游说我那一声都差了音儿。
    我跳下车,那只鹮嘴鹬已经跑到碎石堆的后面,客人们着急找不到目标。其实那个宝贝是在河床中的碎石中背对我们,隐蔽色太好了,偶尔转头才能看见下弯的红嘴。
碎石遍布的河汊,能想象鹮嘴鹬在这样的地方么?
    怎么跟别人描述这只鸟的位置呢?我说“正前方”,他们五六个人挤在我的左右,甚至跑到我身前,就是找不到“正前方”的这只鸟。我看远处岸上有一堆柴火,就说,正对着那堆柴火往下拉镜头。这下好了,都看见了。“好漂亮啊!”一片赞叹。我长出一口气,赶紧给秦皇岛鸟友发短信:“有了!”
    可能因为我们太激动了,说话声音太响,也可能大炮支起来的动作有点大,那只鸟一下飞向主河道那边去了,落在巨大的碎石堆后面。英国人说了一句什么,原来他已经发现了第二只鹮嘴鹬,但是这会儿全都不见了。我们前前后后地在石滩上往那边走,我有了信心,能找到它们。果然,两只鹮嘴鹬很警觉地站在主河道沙洲上的碎石中,我喊台湾客人不要急于接近,等受了惊吓的它们放松下来。
    两只鹮嘴鹬慢慢靠拢,似乎商量了什么,然后互换位置分别向左向右走开。无法同时跟踪两只,盯住了一只,结果它走到一个石堆坑里,只偶尔露下头,而另一只没跟住就找不到了。耐心再耐心,终于看到它们重新走起来,指点老先生们瞄上,听到快门声嚓嚓嚓嚓。该满意了吧?没想到老先生们说,逆光,最好能到对岸去。嘿,我心说,拍鸟的和观鸟的追求就是不一样啊。
    我从上游走过一座小桥到了对岸,客人们坐车从下游的大桥绕到对岸,但是,鹮嘴鹬呢?面对隔着河水的那一滩石头,只有丧气。原指望英国人老手能有办法,后来才意识到,他是观鸟的,没有拍摄追求。而北戴河导游一点动静就神经紧张,什么塑料袋,什么麻布包,指了半天,结果只是鹡鸰或是鹨。没办法,自力更生吧。
    此时已经不考虑台湾客人的失望,只是不甘心,明明没看见飞走,怎么就找不出来呢?我坐在河边石砌的堤岸上,虽然望远镜里全是石头石头石头,但不肯放弃,继续扫继续扫继续扫。快一个小时过去了,终于,石滩上有东西一晃,落在碎石间的一点黄沙上,可叫我逮住你啦!尽管鹮嘴鹬很快又走入灰色的石块中,但是我的信心重新回来。很快,另一只也出现在镜头中,它们又是聚头后分手,不离左右但也不紧挨着。我一下变得游刃有余,哪怕放下望远镜,但只要再举起,就能很快找到目标。
    可是,顺光条件下,明晃晃的大太阳照着,不管我怎么形容它们的位置,找什么参照物,两位老先生即使在望远镜中看见了,端起相机镜头就是抓不着目标,“保护色太好了!”取景框里一片碎石头,哪块石头是只鸟呢?“我来!”我从来没有摸过单反相机,更没操作过长焦镜头,自信用单筒的经验能派上用场。取景框里模糊一片,台湾老先生说,你半按快门就能对焦,我试了下,石头一块一块都清楚了,很快就找到了鸟,哪怕它一动不动。喊老先生锁定云台,再让他来看,来拍。忽然想到,那些拍鸟的大领导们,听说有些人是让秘书帮忙找鸟,连对焦都是别人代劳,自己只管来按快门,也是眼神不好?那就谅解了。
    随着鹮嘴鹬的走动,或者老先生们想更接近一点而挪动了脚架,我一次又一次帮他们重新找鸟,定位,对焦。半按快门有时一下就过劲儿了,哒哒哒一梭子出去,我“呀”地叫起来,大伙儿笑成一片,那是多么的欣喜与欢乐。当晚我在返程的火车上给辛夷发短信,说“今天过了几把按快门的瘾”,被辛夷形容成“处女拍”。这个体验让我理解按快门的快感是什么了,老实说还真是容易中毒,如果不是怕负重的话。
顺光拍摄有点远,漫漫石滩上太难找目标了。
    回家查地图,由衷佩服秦皇岛鸟友能找到这个地方,能发现鹮嘴鹬;而更佩服鹮嘴鹬能在这样的地方坚守。想来真是庆幸,如果不是在河岔那边那只鹮嘴鹬走到了黄色的泥地上,而正好我们的车惊动了它,我绝不会有概念在漫漫的清一色的碎石滩上找它们的身影。我的经验限于白河峡谷河水中石块间的搜寻,十渡和那邦也一样,而青海的经验是河中沙洲,但一群好几只在水边活动,很显眼。所以,这回如果不是鹮嘴鹬特别的眷顾,不知会有多遗憾,而且会以为它们迁移到上游去了。而幸运能这样伴随我,还是觉得鸟仿佛知道我来找它们,不会让我这个临时鸟导失望而归的吧。
    就在等台湾鸟友拍摄的过程中,我闲下来跑到单筒望远镜前,找到其中的一只仔细看,清楚地看见鹮嘴鹬圆圆的深色眼睛正在黑灰两色羽毛的交界处,这设计太有创意了。而那种能看清楚鸟的眼神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我的小数码相机记录的现场时间是下午两点半,从早上出发整整9小时,以紧张开始到轻松结束。
    好几次,两只鹮嘴鹬走拢来,进入一个镜头,也不知老先生拍下这两两相伴没有。几只红嘴山鸦来到石滩上,鹮嘴鹬飞起来去驱逐。从来只见鸦科鸟厉害,连猛禽都敢斗,没想到鹮嘴鹬一下就把红嘴山鸦赶走了,俨然主公身份。
    这次出发前,我写了一篇《鹮嘴鹬的传奇》,预计登在2013年6月出版的《中国鸟类观察》总第91期中。而这一趟寻找鹮嘴鹬的旅行,就算传奇之二了。要感谢前前后后所有去找鹮嘴鹬的鸟友们,不论是在华北山地还是在喜马拉雅、横断山脉,鸟传奇也成就了鸟人传奇
(珍鸟收藏夹,2013年5月1日)
河道中挖沙痕迹很明显,没想到鹮嘴鹬还在这里坚持。
很壮观的山水风景,就是村庄里的垃圾没有人管,很是问题。
    村村通工程创造了美景(上图),但挖沙也因此能进入深山。只是我并不担心鹮嘴鹬,它们太强了,还有上游可去。
    谢谢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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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三”是那年5月中旬去河南洛河看鹮嘴鹬的经历,以后有需要时再转。这里补充一点,后来才知,青龙河的这两只鹮嘴鹬在河滩上站着不动或偶尔走动,是守着它们的巢呢——利用太阳帮它们孵卵。有其他鸟来骚扰,立刻轰走。至于它们去河汊,觅食的可能性比较大。
    已经超过4000字,观鸟节中5月4日又去青龙河的经历下一篇再写了。这回鹮嘴鹬出现的位置已经在参赛群中分享,而当年的鹮嘴鹬繁殖地真的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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