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对话吕多加：风险的本质到底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在我的第一篇《风险到底如何定义？一场全球专家的认知混战》的文章发出后，我向几个国内外的专家征求了意见，其中包括代表中国参加ISO31000并提出“不确定性对目标的影响”风险定义提出者吕多加先生，希望各位专家能提供一些关于风险本质思考的观点。吕多加先生是我的老领导，我们经常就一些专业问题进行讨论，他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提供了一个股票投资的案例，我提出希望他可以将案例整理一下供大家交流讨论，所以有了如下这篇关于风险本质的文章和讨论的内容，供各位参考！

吕多加先生原文：

这篇短文的目的是回答标题提出的问题。起因是前几天，我的一个朋友私下交流时说，希望我把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写下来分享给其他感兴趣的人。

要回答标题提出的问题，我们首先要明确问题中所说的“风险”指的是一般性的风险，是普适性的风险概念，而不是特定场合的某个风险。因此，我们需要进一步明确一般性风险的含义，也就是需要定义风险是什么，然后才能回答风险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问题。我们知道，人们在历史上不同的场合曾经给出过上百种风险的定义。为了避免歧义，我们先声明我们使用的风险的定义，是在国际标准组织的风险管理标准 ISO 31000 和中国国家风险管理标准 GB/T24353 里面使用的风险的定义，即：风险是不确定性对目标的影响。这个定义和国务院国资委《中央企业全面风险管理指引》使用的风险定义是一致的。根据这个定义，所谓风险是正面或负面的可以直观理解为，如果一个风险有利于实现目标，则风险是正面的；如果妨碍目标的实现，则是负面的。所以，问风险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是有意义的，与问风险是红的还是黄的不能相提并论。

其次，我们还要明确，这个问题本身是个一般性的问题，而不是在特定场合针对特定情况的风险的问题。也就是说，如果回答“风险是负面的”，就需要论证在任何场合任何情况下的任何一个风险都是负面的。换言之，不管举出多少特定场合风险是负面的例子，只要在某一特定场合针对特定情况的某一个风险不是负面的，就能说明“风险是负面的”这个答案是错误的。同样道理，如果有例子说明某个风险是负面的，则不能一般性地断定“风险是正面的”。

至此，问题的含义清楚了，我们再来看可能的答案。从问题的提法，似乎只有两个可能的答案。第一个可能的答案是，“风险是正面的”。第二个可能的答案是，“风险是负面的”。但实际上，这两个答案都不对。按照上面所说的论证逻辑，关于这两个答案的错误，我们只需要看一个股票市场的例子就会知道。

我们可以设想一个股民持有一只股票，现价 50 元一股。他想持有一年时间，而他的目标是在一年里在这只股票上每股赚 5 元。当然这个股民也知道，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我们的问题是，他持有这只股票的风险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根据我们使用的风险的定义，风险是不确定性对目标的影响。现在，目标已知，是每股赚 5元。那么，这里的不确定性是什么？虽然不同的股票今后的表现可以很不同，但我们都可以接受的合理假设，是这只股票的价格可能涨也可能跌。这就是不确定性。更具体一点，我们会发现股票可能涨一元、二元，也可能涨三元或更多；可能跌一元、二元，也可能跌三元或更多。也就是，这只股票任一幅度的涨跌都有一定的可能性。

用风险管理的语言说，这只股票一年后的表现有一个概率分布。这个分布就是不确定性的量化描述。在二维坐标图上，横轴上的值表示涨跌幅度，0 点表示不涨不跌，0 点右边为正，表示上涨，0 点左边为负，表示下跌；纵轴上则是概率值。这样，每个横轴上的点对应着一个纵轴上的概率值。把这些对应关系画出来，它是一条曲线，叫做涨跌分布曲线。我们可以看到，股民的目标也是这个横轴上的一个点。（见下图）

这里，有人可能会问，每一个涨跌幅度相对应的概率是怎么得到的？甚至还会问，这些得到的概率值准不准？通常这些问题的回答涉及到风险分析的技术应用和依赖的数据。但对我们目前的例子，这些问题的回答是什么并不重要。

现在，我们有了目标，有了不确定性的表示，按照风险的定义，就可以评价不确定性对目标的影响有多大，也就是风险有多大。当然，评价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的考虑可能选择不同的方式或计算公式。但不管是用什么公式，总是要综合考虑涨跌的各种可能。常用的计算风险的公式，例如概率加权求和或积分，是把每一点涨跌幅度和目标的差乘以该点相对应的概率，然后求和。这样就得出一个值，就是量化的风险。所以，我们会看到，确定了分布曲线以后，如果让目标向左和向右变化，计算出来的风险值也会变化。目标向左，说明股民的目标降低了，计算出来的风险会向正面变化；目标向右，说明股民的目标提高了，计算出来的风险会向负面变化。风险具体变化多少，在这里不重要。关键是，在一定情况下，风险值可能是正的，也可能是负的。读者如有兴趣，可以自己填几个数验证一下。

因此，我们可以从这个例子回答本文标题提出的问题，“风险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我们的答案是，一般情况下，“风险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负面的”，或者说“风险有时是正面的，有时是负面的”。反过来说，一般性地断言“风险是正面的”或“风险是负面的”，都是错误的。

我的评论：

首先，我非常感谢吕多加先生整理的这篇案例文章，他最开始给我提供这个案例时，我们就对这个案例进行了讨论，我对这个案例的观点表述如下：

首先，我们买股票都是为了赚钱，赚钱就意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股价要比入手时高才能实现收益。我们一般买股票时会对企业基本面、经营情况、股票近期表现、分析各种曲线图，甚至是小道消息做个大致的判断，基本上是为了分析有没有机会在一定时期内获得收益，买股票的动机一定是收益或者说机会驱动型的。但是，我们在期望获得收益买股票的同时，也需要承担相对应的风险，比如公司经营不善、财务结果不理想、危机处理失当等等，都会导致股价的下跌，也就是造成买股票达不到预期收益甚至是亏损的风险，风险代表着向不利于预期目标实现方向的不确定性。

买股票的案例中，根据吕多加先生的解释，我可以理解为不确定性导致的波动就是风险，波动可以是正向或者负向。我同意是由不确定性导致的波动，风险的本质就是不确定性。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不确定性导致的是不是一定就是风险？或者说全都是风险？我非常同意吕多加先生提出的风险的一般性概念，只要有一种情况证明风险的正负向影响存在，那就不能简单的定义风险的影响是单方面的。应用在这里，这个命题同样成立，只要我们举出一个例子来证明不确定性导出的不是风险，那风险的定义就应该再仔细衡量。这是个值得大家思考、也牵涉到风险与不确定性范围和各自定位的问题。

我觉得数学公式的计算和风险的量化倒不是大问题，都是按照我们给它的定义用数学手段进行的描述。所以，针对这个案例我和吕多加先生需要进一步交流的问题可以归结为，我们买股票的风险到底是表现为股价的波动还是股价的下跌？买过股票的同仁切身体会下，留给大家来共同讨论！

固本清源的文章发出后，有些我原来的同事、朋友跟我说，认为我开始研究玄学了，可能看到了最下方那个太极图，也有的说这些基础理论的探讨有点学术，和实操距离有点大。说实话，我并不这么认为，实操中有些疑惑始终没有答案，造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正是由于对于基础理论的研究不够，指导上出现了问题。拿我们讨论的风险本质的问题来说，如果真正从事风险管理工作的人，是不是很多都经历了风险识别不知如何下手、风险不知怎么描述、风险不知怎么评估、业务部门对风险的认可度不高，甚至有的领导觉得你识别的根本不是风险等过程。如果你对如上问题有感触，我们都有必要从最根本的基础开始和大家共同讨论清楚，不仅要形成业内共识，更需要业外的企业管理界的认可，毕竟我们身处企业管理环境中，大家都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以上讨论内容只是代表了专家个人观点，并不一定能完整体现整个行业的思考，而这种讨论会继续下去，希望各位都可以参与贡献，最后我们会一并汇总整理分享给大家！

吕多加先生介绍：

吕多加：曾参与《中央企业全面风险管理指引》、ISO31000国际风险管理标准的研究起草工作，他提出的“不确定性对目标的影响” 风险定义最终被ISO组织投票采用。吕多加先生最近几年开始专注共享经济领域的研究和实践，祝福他新的事业一帆风顺！

另：国际部分权威专家已经确认可以为本次大讨论提供观点，后续我们会进行整理，为大家发布！

第二回合：对话吕多加：风险的本质到底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第三回合：未完待续......

经典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