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疫中成长 | 高永芙：爸爸，让我陪在你身边

通化的首例确诊病例出现的时候，我正在家和爸爸吃早饭。接到电话后，爸爸就紧急回医院开会了。直到晚上回家，他跟我说：“姑娘，你去妈妈家住两天吧。”
也许你会奇怪：为什么疫情出现不是让女儿待在家里，而是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因为我的爸爸是一名急诊医生。

疫情期间，急诊医生担负着重要的任务，承担着更大的风险。
急诊医生需要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接触一个又一个疑似病例，并根据接触史、发病时间进行初步排查；确认疑似病例后，需要为患者穿戴手套、口罩、防护服等，在这一过程中，肢体接触是不可避免的。当然，抢救、急诊、长途转运也是他们工作的重要部分。而在这段不算远的路上，许多患者会产生焦虑、抗拒的情绪，甚至有轻生的念头。这时，急诊医生不仅要从死神手里抢生命，还要及时安抚患者的情绪，保证他们平安且安心地到达医院。实际上，在这段相处的过程中，没有人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也就是说，即使不去武汉，爸爸也必须站在一线战场上与病毒对抗。
此后，爸爸不止一次地让我回妈妈家住，家里人也对我还和爸爸住在一起很担心，他们好心的劝说都被我回绝了。
后来疫情加重，妈妈多次打电话劝我，在她小心翼翼的语气里，我爆发了：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爸爸会有事？”

“通化有多少病例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爸也不会有关系！”

“谁也别来接我，我哪也不去！”

那天我对着话筒格外痛快地吼了很久，直到哭不动了才把电话狠狠撂断。

尖锐的哭闹声后，家里流淌着压抑的寂静。
以往若是我这么没礼貌地跟妈妈说话，爸爸一定会很生气地训斥我，但这一次，爸爸什么也没说。
“吃饭了。”这是电话结束后爸爸的第一句话。
那天之后，爸爸再也没有说让我回妈妈家的话。
其实我知道家人并没有我曲解出的那些意思，但我太害怕了，我害怕我一从爸爸家搬走就会出什么意外。
我只是想在这个时候陪在爸爸身边。


作为医生家属，我不止一次地抱怨。
我和爸爸的视频通话总会被紧急刺耳的急诊铃声打断，有时我还看到桌上没来得及吃的午餐。爸爸很少能准时接上视频通话，出诊总是吃冷掉的盒饭，半夜一通电话就要回医院，高强度的心肺复苏之后要好久才能直起腰来。
胃病、高血压、腰间盘突出，在我看来这个职业只是给爸爸添了一身的毛病，我也不止一次地问他：“为什么你一定要做个急救医生？”

“你懂啥，爸爸做的是有福报的工作。”很快，武汉的调令发下来了。
那几天，我一直提心吊胆，直到名单确认了，我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把你调去武汉。”
“没办法，你爹老啦，年龄过口就不能去了。”
相比起爸爸满含遗憾的语气，我却格外庆幸。
爸爸翻出支援队的照片给我看，我草草略过一眼，“没你就行，你可不能去武汉。”
爸爸当时就皱着眉问我：“那你爸当医生是干嘛的？要不是年龄过口，我也写请战书去支援！而且我是党员，本来就该冲在第一线。”
“自己姑娘在这，不守在家里，你还要去武汉？”我跟爸爸喊起来。
爸爸也动了火气：“连国都没有了还守小家吗？亏你还是个学文的，不知道什么是家国吗？”
“你别说得那么伟大，在这件事上我就是没那个觉悟！谁去都行，我爸就是不能去冒这个险！”
爸爸意识到我是因为担心他，语气慢慢软下来：“那我当大夫的，不就是为了救人吗？”
我自知理亏不再辩驳，也明白爸爸的意思。医生，是这场战役中最重要的力量；武汉，就是医生们主要的战场。我敬仰那些在一线抗争的英雄，但我实在是太自私了，我只希望我的爸爸能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边。
这段时间，我也收获了格外美好的回忆。
立春那天，是第一次和爸爸亲手做饼吃。
那天晚上，我们守在烙锅旁边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很久，饼里放多了盐，锅里忘了刷油，漏洞百出，将近两个小时才把葱花饼吃到嘴里。尽管有些饼还是烙糊了，但那是我吃得最开心的葱花饼。
那天晚上我跟爸爸说：“春天来了，一切也该慢慢好起来了。”
爸爸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的爸爸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爸爸，很少主动表达自己，但我能感觉到那晚他也很开心。

他从来不会开口说想和我一起做什么。但我看到他把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票根留起来收好，也听到爸爸跟同事们炫耀姑娘和他一起做饭，逛街时我拉着爸爸拍的照片他也会在我发朋友圈后保存到手机里······我知道爸爸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所以现在，我要陪在他身边。
疫情越来越严重，家里的氛围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正月十五，我和爸爸一起看了央视的朗诵会。
“朋友，在中国，在你身边，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你看到了什么，又记住了什么，你为什么感动，又为什么彻夜难眠。”
这篇叫《相信》的演讲让我格外难受，不只是因为那些救援故事，还有爸爸当时和我说的一句话：“姑娘，你去妈妈家住两天吧。”
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我回了妈妈家。
离开爸爸之后，我每天都要给他打电话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爸爸总说挺好，可我却觉得一点都不好。
如果我不在家，爸爸从来都不会在“今天吃什么”上花心思。他总跟我说，“没事，没事”，可是每天都在医院这种高危地点，怎么可能没事。我很担心他，但除了每天一个的电话，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我想了很多办法，想让爸爸同意我回家。一次通话中，我跟他提起网络开学，我要用的书在家需要回去。爸爸说：“明天白班，我不在家，你可以回来。”
听到这话，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良久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国家的及时政策与严格管控，通化没有出现新的病例。
就在我安下心来，和爸爸商量好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去集安接到了一个确诊病例。
好不容易让爸爸同意的回家计划以我最不希望的方式搁浅了。

而后在妈妈家的每一天我都异常焦虑，和爸爸的通话也总是动不动就哭出来。爸爸终于软了心：“再等一周，我过了观察期就回来吧。”
一周是不是听起来也不算很长？可如果爸爸在这期间再有接转病例的任务，这一周就会被成倍地延长。
或许我这种执拗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可我只是不想再通过冷冰冰的屏幕让爸爸告诉我他今天过得不错，不想爸爸每天拖着一身疲惫和担忧回家，而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我想回去和他一起挤在厨房里做饭；我想每天掐着时间等他下班，跟他说我那些无关紧要的碎碎念······
我知道我回去之后对爸爸的工作起不到任何帮助，但陪着他，会让我安心。爸爸用他的付出尽力支援着国家，我也愿意用我的陪伴努力守护好我们的小家。
所幸，“拨云见日，苦尽甘来”。
由于良好的隔离措施与及时的转运治疗，爸爸没有被感染，通化的最后一个患者也成功治愈出院。
爸爸来接我回家的时候，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若无爱意，这人间的喜悦不值一提。”
回家后的第一顿饭，我们在家涮了火锅，在氤氲的雾气里，我和爸爸都笑得很开心。

这次疫情让我和爸爸都更加珍惜一起相处的日子，让我更加真切地感受到那份很少主动表达的父爱，也让爸爸更加明白，他于我的重要性。
“每个人都需要一两个奇迹，只为了证明人生不只是从摇篮到坟墓的漫长跋涉。”
现在，我们在共同努力创造一个属于人类的奇迹，在这段艰难的时光里，每个人都在为守护好自己温暖的小家和热爱的国家而奋斗。
我相信，生活依然美好，期待本就妙不可言。
现在是早上九点半，爸爸马上就要下夜班回家了，不知道爸爸今天买了什么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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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来源/高永芙

责任编辑/马安琪

审核/李霄倩

指导老师/杜海斌、鲁旭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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