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校生说 | 忍耐到愤怒:实习受工伤后的遭遇
在参加完职校生戏剧《影子》演出后的几天,2022年7月22日,我和我的同学一同来到了实习单位——一家电气有限公司报道,就此拉开了为期一年的实习生活的序幕。
在办理完相关手续后,行政部的一位老员工将我和我的同学领到了一个车间,我们刚走到线上,她朝生产线喊了一声,一个光头大叔一见到我们便走了过来。她让我们在一旁等待,然后和光头大叔说了些什么,随后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好好干啊”就一溜烟走了。
光头大叔微笑着打量我们,开始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他姓杨,是这条生产线的组长,之后便开始介绍我们日后在线上的工作,主要是对铜牌和电牌的加工和包装,每天工作八小时,每周工作六天。
听到这,我俩当时就懵了,因为这和当时校招说的压根就不一样。当时校招启事里写的是工作七小时上五休二,招聘的人事也是这样说的,但一报道就立马变卦。在这一刻,我们深刻的意识到被坑的这一事实,虽然心有愤恨和不甘,但转念一想:这起码不是流水线,不是天天要干十几个小时不见天日,这里起码是正常上班时间,能见天日,能观夕阳,也还不错,反正也就待一年。
想到这,我的内心便释怀了些许,故作轻松地安慰了一旁的同学,同学见我那轻松的模样,也便忍了下来,但为了平复不满的情绪,我们提出过了周末再上班,杨大叔便答应了。
往后的日子里,我过着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因为过去过着边读书边做日结养活自己的生活,和一个月在流水线日夜颠倒的超负荷工作,我的体质差了不少。车间的活很多都是体力劳动,我的处境可想而知,我每抬一次东西就要喘好一段时间才能继续。
8月13日,我在磨电牌的工作中左手不慎被砂轮机卷入,磨掉了一块肉。我忍痛关掉了砂轮机,巨大的痛苦使我不断痛呼,杨大叔见到后立马通知了一个老员工一起把我送到了医院,并陪着我去缝针,开药。杨大叔的温暖和义气令我有些许感动,后来公司让我休假,但左手严重的伤势使我的生活受到非常大的影响,自理能力完全受限,好在有HOPE学堂的哥哥姐姐们的照顾,生活才得以勉强维持下去。
两周后,休假在家的我自觉还能干一些活,便与实习老师沟通,请老师替我和企业商量换岗,老师也同意了。第二天我便回到公司,直奔行政部办公室,行政部的领导让我去二楼厂长办公室找厂长,由他来给我安排工作,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倍感心寒,无比愤怒。
进入办公室后,厂长让我在他面前就坐。刚开始,厂长只是客套地问些有的没的问题,比如我家乡是在哪,家里都有谁等,接下来,他开始指责我为什么工作不小心,为什么要来这里上班,为什么不干脆随便找个厂实习,反正也是为了拿个毕业证而已,又没有伤到骨头休那么久干什么……
厂长漠视生命,无视他人在工作中受到重伤的态度让我十分愤怒,但我仍未过度发作,只是拂袖而去。片刻后,行政部的人通知我过去,然而一进行政部办公室坐下后,经理也开始指责我,当我将厂长的态度以及他和我说的话告知经理后,经理反而说厂长的言行是对的,因为他是领导,他有权这么做。
听完这些话,我内心感到无比震惊和愤怒,这些高高在上的所谓领导和厂长,竟能置员工的伤情不顾,只顾自身的权威有没有被触犯,他们轻视员工的生命,无视员工的合理诉求。这样重权轻命的高层实在让我倍感心寒,加之后来学校有些和稀泥的态度更加令我失望至极。后来我向公司和学校提出了继续治疗休养的要求,获得同意,这时的我心里也起了辞职的念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也让我坚定了辞职出走的决心。
在这短暂的实习生活中,我见证了实习生从实习到发觉被骗、忍耐委屈将就、集中爆发的过程。
实际上,这也是几乎每一个正处于实习生活中的职校生的缩影,那些或有个性,或善良而平凡的职校生们,从学校度过了五年的学习生活后,就要被迫比同龄人更早踏入实习这个离社会最近的关卡,在闯这道关卡之前,老师及身边的人没有教给他们维护自身权益的方法,那些所谓的领导亦迫不及待按照自己的标准,将被学校强制输送来的他们压迫成能体现自身权威,为自己创造价值的模样。
他们之中的多数人慢慢在这样的价值观念的包围下,变得麻木,认命,也有些人在积累所有的委屈后选择了爆发,但由于长期处于这样机械而麻木的氛围当中,亦不知路在何方,于是又无奈地选择了顺从。
怀揣着愤怒和同情,我写下了这篇文章。
作者:回十代
排版:基恩妮
审校:热带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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