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沛贤:跨界别的协作—香港社区资产激活与社区团体的培力
精彩回顾
Hello,大家好,很高兴能得到大会的邀请,来到上海这个舞台,跟大家分享我们在香港社区营造的一些工作。
你对香港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有些朋友可能会想到菠萝油、鱼蛋烧卖那一类好吃的,或者是铜锣湾那一类很好逛的地方;又或者你会想起一些地标性的建筑,比方说中环,或者是最新落成的西九龙,有一个供大家一起玩乐的无敌海景和大草地。
不过要是你问香港人,10个人里可能有8个或9个会跟你说,他们对香港的印象是四个字——土地问题。
我们的街道、家里的空间都很窄,而且楼价高,负担不起。土地问题无论是在市中心,还是新市镇一些比较郊区的地方,都会发生。
比方说我们市中心,有很多已经超过50年的楼宇,人口开始老龄化,面临着重建或者是双老化的挑战。居民只有狭窄的生活空间,没有社交和绿化的空间,每天可能只有往返工作跟家住的场景。
而新的地方是不是一定会好一点呢?这些照片就是比较典型的、比较日常的香港公民房屋的样子。无论是在新界或者是在港岛、九龙,市政府建设的楼宇都是一式一样的,导致高密度的建筑设计缺乏地区特色,让居民觉得难有一个地方的归属感。
高密度的城市发展,其实有一个主要的原因。下面这是香港的地图,我们发现,除了绿色区域,只有25%的区域是能够发展的,这部分容纳了大概700~800万的人口。其余的部分,已经被规划成保育类的郊野公园,不能起楼宇。这变相铸就了很多高密度、垂直城市的发展。我们常常说地尽其用,在一个经济主导的土地分配机制之下,有一些不太赚钱的空间,绿化的空间、休憩的空间、社区的空间,是严重不够的。
上海人均休憩空间大概是7.6平方米,而香港就只有两平方米,大概是一扇门的尺度。这种“蚊型”的口袋公园是随处可见的。
面对这样的城市发展和规划,我们可以做什么呢?
非常香港在10年前就开始了一系列的社区营造工作坊和公共空间探索活动。没有公共空间的家庭住得很小很狭窄,我们就用公共空间作为“家”的延伸去提升社区参与。
休憩空间和公共空间不够用怎么办呢?我们就会去激活社区和城市里不同的闲置空间,赋予它们新的意义,提升社区参与。
非常香港作为一个慈善团体,激活不同城市里面的空间。比如说湾仔码头已经停运了,于是我们在2014年把湾仔码头变成一个居民可以随时过来表演的地方,街坊们都可以放松享受。
香港仔的海滨长廊,使用率也是非常低的。我们就在周末的时间,把社区团体和NGO们都聚起来,合作一些免费的活动,让居民一起去参与,早上和晚上都能够尽其用的去享受空间。
中环是一个商业中心,周末没什么人。我们就跟政府拿了大概300米的行车路,变成一个大型的社会客厅、社会游乐园,让大家能一起玩。
做了那么多工作之后,我们也有一些反思。比如我们怎么将社区营造和空间激活的机制拓展到其他的区域呢?或者是考虑到可持续性,我们怎么去找寻一个稳定资金、怎么去激活现在的社区,或者是鼓励更多人的参与呢?
其中一个想法就是我们要找一个好的拍档。我们就把主意打在社区工作者(social worker)和NGOs(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的身上。
因为社区工作者和城市规划、社区营造工作者都有一个同样的初心。社区工作者日常办公的地方是社区中心,且他们每年有政府或者是商家稳定的基金给他们做经费。他们沟通的能力很强,具备同理心和洞察力,对地方的一些议题或者是把弱势社群的一些声音都能很有效的带进社区。所以我们就在想,我们以后的地方营造,就跟NGOs和社区的不同伙伴一起来做吧。
带着这个想法,我们去年开启了“非常社区”的培育计划。在两年的时间,我们在香港、九龙跟新界这三个地区,培训每个区15~20位的社区工作者。他们会经历半年的培训计划,从学习一些理论到开展一个社区节活动。他们的成果展有点像“美好社区节”。
香港有18个区的,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第二个区——油尖旺区,它是城市中心一个很典型的城市发展重建规划或者是双老化、治安的问题,基层住屋的环境比较恶劣。不过它同时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社区,所有的香港本地人或者游客都对这个区域有集体的回忆。以前古惑仔或者庙街题材的一些电影,就是在这个区域拍的。它的夜生活、行业街、种族非常多元,也是它的魅力之处。
我们实际的社区工作者培育课程怎么做,做什么,分成了几个的阶段。
第一阶段就是认识概念。社区工作者的日常是服务社区,不过他们跟社区营造师还是有一些理念上的不同。比如香港的NGO分得很细,老人中心就只做老人的服务,而青年中心或者种族共融的中心,也只做其所特定的一个群体。我们怎么把这群有独特视觉、对社区的网络更了解的人和社区工作者、社区营造结合在一起。
第二个阶段会有案例分享。过去两期培训我们很有幸得到马来西亚、日本、台湾还有其他地区的一些城市规划或社区营造从业者分享的亚洲城市案例。他们是怎么做城市规划、社区营造,之后会是关于香港本土的一些法规和案例分享。
第三个阶段学员做地区工作,比如调研工作,或者是去一个地区里面找寻、认识社区。也有一些工作坊,是把其他香港在做这一个范畴的工作者介绍给他们,互相分享。
最后是提案咨询,20个社区工作者分成4组,去做一个叫“非常社区节”的成果展。成果展是结合他们对社区的理解和学堂上学到的东西以及主场地公共空间的一些特色和使用的考量,形成的一个实践提案。
我们这一次社区节的主场地,是在旺角的一个口袋公园。早上还好,但晚上的治安却常为人诟病,所以一般的居民都不太愿意进去玩耍和休息。这个口袋公园在西洋菜南街,有一段时间这里流行过街头表演,而这个地方的人都很希望能够激活土地的资源,重置起来。
通过社区节,我们把不同的人带进来,希望建立跨界合作网络。比如场地土地的批准,我们找了很多政府部门沟通,希望能支持社区节顺利诞生出土地;社区节的场地设计,是和大学院校和本地的师傅合作,一起以空间日常使用者的感受做设计。
义工的团队是由街坊组成,也有规划师学会和测量师学会的成员,他们亲力亲为,和街坊们一起在前线。我们也集齐了超过50家香港的地区商店宣传伙伴。他们一开始觉得我们“好可怕!”、“谁来着?”、“为什么社区节的海报在自己的店铺出面?”、“是不是诈骗?”......后来,当他们慢慢理解了我们整个社区节的理念,就主动向街坊介绍我们的计划,也成为我们伙伴中的一员。街头艺人、其他NGO的成员,也能在社区节里面免费使用那个空间。
“非常社区节”,不是20个人或者是1个“非常香港”的力量,它是整个社区一起共同努力的成果。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岗位,但他们在各自的岗位出一份力。
在漫长的磨合和协作的过程之中,很多外人进入了社区,在半年的过程里面,因为身份的转变、对社区的了解、建立的网络,慢慢从“外人”就变成里面的人了,变成了社区的“自己人”和“持份者”。身份的转变是他们有动力持续参与社区营造一个种子,慢慢变成一个树苗、长成一个大树。
我们说的社区营造,其实有不同的层面。最基础的可能是每个人都是公共空间的使用家,或者是每个人都可以对空间的设计发表意见。「非常社区」的社区营造,不单是 :每人都是公共空间的使用者,每个人都可以对空间发表意见,而是「每人,每个界别,都能在地区规划和日常空间有 a role to play 」。
有时候人多是一个烦恼,但是人多同时也是一个动力,大家在过程之中相互认识,也会令一个社区变得更好办事,更好的持续下去。
我们也在想,我们是不是学会放手才能得到更多呢?我们应该培训到哪一个地步,才能让社区更自发地用自己的资源跟判断,在社区里持续生发更多美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