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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公子:电影不止是故事,还有智慧和勇气

刘雀 抖音和 ta 的朋友们 2023-01-24

她曾在银行工作,做过讲书人,参加过《奇葩说》的海选。她也学习古典舞、画画、手工、茶道、香道。但所有这些事仿佛都填不上那种生活上的空虚。


然后她开了抖音账号,解说电影,拥有两千万粉丝。她的视频影响了很多女性的观影选择,以及如何去认识一部电影。


“婧公子”想做的,不止是解说一个故事,而是想说出故事背后的智慧和勇气。她说,一个女性视角的账号,应该站在女性立场发出更多的声音。



01

讲故事前先有了自己的表达


2022年对于文婧来说很特别。孩子出生,她忙碌的工作放缓了一阵。尽管阿姨分担了很多育儿劳动,但她的生活还是跟之前发生了巨大变化。孩子出生后的那六个月,她坚持母乳,成天围着孩子打转。等她重新回到工作时,她充满了期待。


文婧经营着一个名叫“婧公子”的抖音账号,做的是影视解说,而且是比较少见的女性解说。她的创作方式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很复杂。三年来,文婧用这样的方式发了七百多条视频。她的账号粉丝数曾高达2100万。


但有时她也感到腻味,她觉得观众是不是也看烦了。


秋天的时候,她失去了创作热情,每天写稿子就像在完成任务一样叫人疲惫。她说,如果一个人在创作时,连自己都感动不了,还怎能用程式化的内容去感动别人?她索性也不逼着自己频繁更新了,才思枯竭时,她给团队放假。这一年,她常常给大家放假。


有一阵子,文婧甚至冒出了再做一个抖音号,专门拍短剧。她觉得现在很多短剧都拍得很好,更多优秀的人才涌进了抖音。她实在需要一些新的刺激,来挽救奄奄一息的工作热情。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卡塔尔世界杯开幕。她其实不怎么看足球,但那段时间朋友圈全都是世界杯,比如有一则新闻说,伊朗队球员在对阵英格兰的比赛前拒唱国歌。她知道一个22岁女孩因未戴头巾遭逮捕后身亡了,在伊朗,大量女性因不戴头巾遭到逮捕。与此同时,国内互联网舆论上对于卡塔尔小王子的追捧甚嚣尘上。一开始,她对这些网络梗一笑而过。但网友们的玩笑越开越过火,甚至有女孩说:“我愿意嫁过去戴头巾面纱”——这样的话语让她感到恐怖。


出于一种职业性的敏感,文婧立刻想起了一部电影。那部自传式电影讲的是一个在伊斯兰革命和两伊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伊朗女孩的经历。她把这部电影的原著漫画找出来重读了一遍。六十年代出生的伊朗女孩,曾经也在正常、开放的社会中成长,不过一夜时间,环境就变了。



她很快用这部电影做了新一期的解说视频。这是她第一次在选片前、在讲电影故事前,先有了自己的表达目的。她想说的,就是她解说词的最后一句:“前进需要披荆斩棘,后退则是轻而易举。”


她的表达得到了回应。在评论区,有粉丝留言:“我生来赤裸,肮脏的是你。”这句歌词引自反思女性凝视、鼓励女孩破除自我羞耻的歌曲《NXDE》。


有人庆幸自己生在相对公平开放的环境中,更有人提出了进一步的思考:“希望大家看了这个电影不是庆幸,而是思考我们身边是否也有相似的事在发生。”


02

辞职成为“婧公子”


多年前,文婧刚到深圳时,不会想到自己的工作会跟电影有关。她研究生读的是同声传译,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在深圳,她有个让很多人都羡慕的工作,给招商银行的行长做翻译。她记得那时她拼命补习金融知识,两三年后就能看懂那些艰涩的银行财报了。


在文婧的翻译生涯,最令她激动的是为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做翻译。跟着行长,她时不时能见到电视里才能见到的大人物。但那种兴奋和荣耀感转瞬既逝,她逐渐发现,那终究是别人的光芒。


在深圳,你很容易体会到技术带来的影响。2017年,文婧突然发现,人工智能的发展如此神速,翻译软件的笔译能力几乎可以替代人类。大家对此都很敏感,她的同学群里频繁讨论:AI不需要理解,它用大数据匹配语言,以后没人能翻得过机器。他们感到了危机——口译即将被机器替代,这只是时间问题。


有时她也感到空虚,对这个铁饭碗越来越动摇。本着对工作负责的态度,她花了几年时间努力学习行业知识,最后只是更加确认,她实在不爱金融。


她曾经想过各种办法,试图丰富自己的生活。她学习古典舞、画画、手工、茶道、香道,但爱好归爱好,填不上那块空虚。


有一天,也许是出于无聊,她报名参加了樊登书会举办的讲书人比赛,成绩不错。随后她便与樊登书会签约,成为兼职讲书人,时不时也受邀参加樊登深圳分部的线下活动。慢慢的,银行工作好像变成了副业,她发现自己成天都在琢磨,讲什么书?怎么讲好一本书?讲述与分享的快乐,让她下定决心放弃铁饭碗。


2018年,文婧从银行辞职。那时她买了房子,有一些积蓄。她想了很久该干些什么,一时没有得出结论。她本来就喜欢读书,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年,她逮着什么看什么,一本接一本地读。


在读过的书里,她最喜欢的是《三体》。自从看了《三体》,她就迷上了科幻,她是刘慈欣的铁杆粉丝。《三体》对她如此重要,甚至于改变了她的世界观,她很想把这套书推荐给所有人。


她常在抖音上看介绍图书的短视频,看完就觉得,自己也行。有一天,她在家里随便找了个背景,支起支架,架上手机,像她常看的说书博主那样,对着镜头“哇啦哇啦”一顿讲,把《三体》深入分析了一番。这段视频未经剪辑修饰,随手发上了抖音。没想到点赞数很快破万。她高兴坏了,她把账号命名为“婧读科幻”,《三体》让她的粉丝数一下子涨到了十万。


并非所有人面对镜头都可以侃侃而谈,但文婧没问题。在银行工作时,她每年都要出国做两三次路演,给各式各样的外国基金经理、分析师讲财报。她遇到的投资者足够苛刻,总是摆出一副随时要挑战你的姿态。在那些高压的场合和不留情面的质问下,文婧锻炼出了公开演说的实力和底气。



抖音号聚集起十万粉丝后,恰逢一部动画美剧推出。她看完格外兴奋,立刻做了一段视频。这一回,她不再出镜,而是剪辑了第一集的影片画面,配以自己的解说。视频发布后,一顿饭的功夫就有了五万点赞。她看着那个数字有点愣神,以为系统出了错。第二天,点赞数冲上了60万。


数据的冲击过于强烈,她来不及想别的了,赶紧把余下的十八集解说全部更完。这个系列更完后,粉丝数来到了50万,她大受鼓舞。


那时她很自信地认为,大家是喜欢科幻的。于是她又连做了几期科幻电影解说,那些影片有的情节烧脑,有的基调冷峻,蕴含哲思,都是她从自己看过的电影中精心挑选出的好作品。但她没想到,点赞数从大几十万迅速跌落到几千,新作品接二连三地“凉”了。


她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只是有些灰心。于是扔下了80万粉丝的账号,扭头去参加了综艺《奇葩说》举办的线下海选活动。


有时她已经想不起自己辞职后,到底尝试过多少事。但她有一种紧迫感,总觉得年纪不小了,不能够再等,她急于找到实现人生价值的出路。


这样折腾了一大圈,一年时间过去了。


有一天她突然注意到抖音平台上的影视解说类账号数量猛增。当她忙着去《奇葩说》辩论时,好几个影视账号的粉丝数飞速上涨。她有一点后悔,但也明确了方向。2019年底,她重新捡起晾了大半年的抖音账号,决定正式进军这一赛道。这一次,她丢掉了科幻的帽子,把账号改名为“婧公子”。


03

重新成为话题


最早的影视解说视频,也许是2004年的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一档讲解和评说电影的节目《第十放映室》。很多电影爱好者是看着《第十放影室》长大的,从中获知了不少电影故事。


但十几年过去,人们的注意力已经从电视转移到了移动互联网,开始在手机上看影视解说。


一些影视从业者曾对这种短视频提出批评,说他们将120分钟的故事压缩成几分钟的快销产品,是在生产缺乏营养的“电子榨菜”。但很少有人知道,一个简单的短视频对影视剧的宣传能起多大的作用。


很多短视频观众是因为看了影视解说,进而去关注这部电影,甚至走进了影院。还有不计其数原本少有人知的老片子、文艺片和小众导演的作品,因为短视频重新成为话题,登上了豆瓣热搜。


在评论区,观众常常感慨,他们总能通过这些视频讲的故事学到点什么。


但是,经过快速发展的两三年,很多人发现,那些原本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影片,都已经通过短视频“看”过了。单凭新鲜刺激的噱头,很难再激起观众的兴趣。



已经做了三年多影视解说的廊坊青年王晨缘感到焦虑,不知道怎样才能在千篇一律的账号中被人记住。


王晨缘是个九零后,2018年开始做影视解说短视频,那时他在河北三河市工商局有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但他只是个没有编制的合同工,每月工资不足两千块钱,有时扣完保险,到手只剩三位数。纯粹是为了多挣点钱,他自学了剪辑软件,试着开设抖音账号作为副业。


他给账号命名为“花町馆长”。一开始,他模仿其他账号做烂片吐槽,专门上网搜索名字莫名其妙的电影。有时他为了吐槽,不得不把一部逻辑混乱、不知所云的电影连看四遍。看完之后,他就像被吸干了灵魂,斜歪着摊在沙发上,呆滞很久都缓不过来。


不过,这份副业给他带来了每月少则几千多则上万的收入,也让他有底气在一年后辞去了工商局的工作。


也是在2019年,王晨缘发现吐槽恶搞类内容,已经跟不上抖音用户的口味,他开始转型做更为主流的常规影视解说。有一年多时间,他像无头苍蝇那样胡乱尝试,电影、电视剧、纪录片、动漫试了个遍。他的作品和其他影视解说帐号没什么两样。即使凭借题材吃到了不错的播放量,粉丝数却始终不见涨。他已经成家,有了孩子,每月要还房贷,还要养活一家三口。他扛着很大的经济压力,每天指望着能把账号做起来。


2022年初,朋友推给他一个叫“巴斯rap光年”的账号,这个账号凭借说唱解说影视的方式突然走红。王晨缘一看,觉得自己也行,他也是个说唱爱好者。


做rap解说很麻烦,需要写歌词,录音,还得专门花钱找人混音。他买了一支一千块钱的麦克风录歌,后来又配备了专业的声卡,既耗精力又烧钱。但愉快之处在于,音乐本来就是他的爱好。他常常听各式各样的伴奏,以丰富自己做说唱解说的曲库。


王晨缘说,他的作品带给观众的,不仅是一个故事,还有原创歌曲。音乐总能更直接地感染人。


他成为爆款的的代表作是《相思》,讲了一个小秀才,错失了青梅竹马的女孩。他用中国风Rap唱出了那份遗憾。很多粉丝被感动,他们在评论区讲述自己的爱情故事。大家说,也许每个男孩生命中都曾有一个错过的女孩。



王晨缘一直认为自己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消失的人。但在“花町馆长”账号下,当看到粉丝的回复时,他仿佛活得很有存在感。


03

把触动过自己的影片分享给更多人


在深圳,文婧也发现,没有人可以复制别人的成功路径,她需要摸索出自己的道路。


当2020年猎奇类题材大受欢迎时,文婧从豆瓣250top电影排行榜中寻找强悬疑的影片进行解说。但她很快发现,没有可以永恒遵循的爆款逻辑,观众的口味不断在变。一个粉丝在评论区说:“怎么天天都是这些打打杀杀。”


有一段时间,她连续爆了四条视频,全部突破百万点赞。这让她振奋不已,她摸到了一点规律——这四条视频讲的全都是以女性为主角的电影。


“婧公子”账号聚集的主要是年轻的女性粉丝,女英雄的故事总是受到欢迎,也许她们能从这样的叙事中获得一些激励。而机甲类和肌肉猛男为主角的影片,数据往往不太行。


文婧也会想,或许是她的声音和表达,与那些女性的故事、情感细腻的故事更加贴合,才吸引来她的受众。是她本身的女性身份决定了这个账号的气质。



2020年7月,账号粉丝达到了600万。文婧在甲级写字楼租了办公室,开始招人组建团队。那段时间,她试图用流水线的生产方式来产出视频,选题、写稿和剪辑各有分工,最后由她来修改把关。但这样的工作方式没能持续多久,她很快发现,只要换一个作者,选片的视角和文案的表达都会不同,最终一定会冲淡“婧公子”的性格和标签。


她越来越意识到,只要选择了自媒体,就必须接受大部分工作都得亲力亲为的现实。她把自己逼到“007”的工作强度,不是在看片写稿,就是在豆瓣刷影视评论。


有时她觉得自己不再能像过去那样清空思绪,沉浸式观影了。当她看一部电影,她会拿一支笔,随时在纸上记下重点的情节、镜头和有感而发的灵感。她会有意识地让自己的思绪追随主人公的心路历程,如果在某个时刻,她被一处情节或一个镜头所触动,她会立即记录下来——而这些地方将成为视频开头的备选。



2022年初,文婧决定换一个办公室。她搬到了宝安区,一个由旧厂区改造的文创产业园。她立刻爱上了这个新地方。


园区有很大的户外空间,楼栋不高,爬藤植物覆盖了红砖墙。这里聚集着年轻的创业公司和创意型团队,气氛轻松有活力。年轻人会在办公室里养猫,也有人牵着狗上班。


她在办公室辟出一块很大的空间,布置了脚架、相机和灯光设备,专门用于她做舞蹈直播的小号。她跳了五年的古典舞,但经营自媒体让她忙得昏天黑地,无暇练习。她干脆聘请了舞蹈老师,也许会再做个抖音号,这样,直播时她也可以参与,借工作之便,坚持业余爱好。


12月下旬,因为新冠病毒流行,园区罕见地冷清了下来。文婧刚刚结束几天的高烧,她给团队放了假,独自回到了办公室。


她开始在创作上做一些新的尝试。比如她挑选了反映女性困境的一部电视剧,做了三条视频。在第三条视频中,她完全放弃了讲故事的形式,做了将近7分钟的评论。


她还尝试做了一期视频,讲的不是影视片,而是一本叫做《灯塔》的绘本。她自己在阅读这本书时,被深深打动,她想把这本书推荐给更多人。这期视频,让她找回了曾经说书时那种分享好内容的成就感。


她注意到,许多人因为这些作品关注了“婧公子”。她说,当自己做出真诚的表达时,就会吸引到真正属于她的粉丝。更重要的是,她重新找到了创作的热情。


回顾这三年的抖音历程,文婧觉得这也是一种成长。一开始,她只是想用轻松娱乐的方式,带给大家快速的电影介绍,但随着粉丝越来越多,播放量越来越大,她也开始有了使命感。她的解说方式也在变化,从解说到解读,再到价值观的输出。她说,当我们表达的时候,也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希望能帮到更多的人。


她也一直在反思曾经的创作。一个女性视角的账号,光是挑选女性向的影片是不够的,她应该站在女性立场发出更多的声音。


那些“婧读科幻”时期的视频,早已从帐号上删除。“婧公子”首页的简介也修改了,现在是:故事不止于精彩的情节,更能带来智慧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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