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优雅地和甲方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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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娱乐，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卡夫卡 KAFKA
身为建筑界的一份子
我想有时候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当你滔滔不绝地向甲方汇报完概念
他更想看你的模型
但是你只有这个
ˇ
怎么办？
最要命的是
原本和蔼可亲的甲方突然变脸：
“付你钱就可以拿空气给我看吗？”
“空气...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你心里一想
这就变脸了，这怎么办？
（根据剧情需要当然它就发生了）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
你突然灵机一动
你想到前些日子闲来无事
翻了一个摄影师的作品集
和他对自己摄影哲学的阐述
那段话的开头好像就是“空气”
于是你竟然接着甲方的话下去..
你的嘴巴里“冒”出来两个词
“空气...和水。”
甲方爸爸听的云里雾里
但是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
竟然停顿住了。
你继续说道：
“是的。空气和水...
这些物质是如此的普遍,
它们几乎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但是它们保证了我们的存在。”
你看到此情此景，
知道自己已经隐约有把握形势的可能
继续说道：
“生命的诞生笼罩在神话中:
神说，要有水和空气。
于是在光的存在的下,
水和空气自发地产生了生命现象。
那么问题来了，
阁下知道<杉本博司>吗？”
在日本
“如果说荒木经惟是个情色摄影家，
那么杉本博司就是哲学摄影家。”
他的镜头从未在建筑上聚焦
却拥有世人极高的评价
他一反精细的拍摄手法
与一般意义上的建筑摄影大相径庭。
此时甲方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经过这一段
急HU中BIAN生LUAN智ZAO
你终于找到了你的核心论点
这就是你今天裸聊的突破口
“是的，正如阁下现在看到的
这份空白其实是时间的产物”
你掏出了手机，从历史记录里面
翻出了一张杉本博司的摄影
“你看这一幅，
是不是和我的模型十分相似”
ˇ
△ Caribbean Sea, Jamaica, 1980
“阁下看到的其实是物的历史。
水和空气。
这两样可说是至今为止
对人类而言变化最少的东西吧。
神秘、水和空气的奥秘
就在面前的大海中。
这份平静的安全感,
让人感到仿佛在拜访故乡。 ”
△ Ligurian Sea, Saviore, 1982
△ Baltic Sea, Rügen, 1996
“在这样的作品之中，你才可以看到空白所代表的时间”。
你感到自己已经进入状态，昔日大段大段的文字在你的脑海里徜徉。此刻的你觉得胸有成竹，肚子里的草稿已经打的差不多了。
但是你知道，真正的裸聊，才刚刚开始。
你继续说到：
“在拍摄《剧院》系列时，杉本博司在被遗弃的电影院中将镜头对准银幕，然后放上一部电影。
当电影结束时，故事中丰富的细节和表情因长时间的曝光而在胶片聚拢成一幕刺眼的空白，而被藏在暗处的座椅等细节却棱角分明的出现在照片上。”
华丽的辞藻出现在你的语言之中，仿佛你已经褪去了一开始说话的生涩，你想到大学时候，给老师汇报方案的情形，竟然与此刻十分的相似。
ˇ
△ Carpenter Center, 1993
你依稀记起了<郝科·杉本博司：剧院>里的描述。
“在这里我们对于记忆的寻找，在惨白的荧幕上流离成一段段没有具体形象可依附的真空。
而在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些悄然不动的座椅和幕布等，又在无人参与的对话中固执地叙述着“记忆”曾停留在此地的余温。
而在刚才那些“单调”的海平面影像中，记忆则被虚幻的雾气分解成一条条无法被确切把握的海平线，暗示着一种古不变的时间凝滞，又反衬出记忆本身的漂泊与无序，并在冰冷的像素中变成一处伤感的眺望。”
你的语气热情而又诚恳，甲方丝毫察觉不出这是你裸聊的结果。
△ U. A. Play House, 1978
△ Cinerama Dome,1993
△ Villa Mazza Corrati "Ie Notti Bianche ", Bologna, 2015
△ Teatro dei Rozzi "Summer Time", Siena, 2014
△ Teatro Scientifico del Bibiena, "I Vitelloni", Mantova, 2015
“正如杉本博司所说：“记忆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不会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却可以清斯地回忆起童年的瞬间。
在记忆中这些瞬间缓慢地流逝、也许正因为这些体验都是第一次发生，使得印象更为栩栩如生。然而接下来不断的体验，一直到成人时代都是对过去的重复，因此也就逐渐变得无足轻重。
细细回忆你最早的记忆，从童年一路过来，就可以发现记忆永远是堆积起来的，层层叠叠。
...
不知道说了多久，你终于做了这段话的总结。
“经过无数方案的曝光和堆叠，最后我的方案就成了空白，和阁下现在看到的一样。”
ˇ
你给甲方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喝了一口。此刻的他已经完全被你掌控，仿佛他不是来听你汇报的，而是来听说书的人。
终于，甲方说话了：
“你说我能理解，但是杉本博司和建筑没有关系吧？”
你只能故作镇定，把论点从空白延展到建筑上。在思考下面说什么的时候，你突然觉得。杉本博司的哲学和他的建筑摄影，所展现的态度，是多么的明确。
“是的甲方爸爸，在日本摄影师杉本博司的作品中，我们看不到鄙于街头的暴戾表情，也看不到沉湎于情色表象中的生死和爱欲。”
“我们能看到时间，能看到模糊。在他的摄影作品
海景，Seascape；建筑，Architecture；剧院，Theaters
之中的确蕴含着建筑的哲学，不是我胡诌的！
你看他的建筑摄影理念：「在无限远的焦距下，使建筑的线条和体积感消失，所有被拍摄的建筑物都只呈现模糊的轮廓，仿佛溶解在宇宙的苍茫之间」”
△ 柯布西耶·朗香教堂·1998
△ 安藤忠雄·光之教堂·1997
你决定用杉本博司模糊建筑、去掉细节以求得真正好建筑的哲理作为自己的下一个核心论点。
“这正是我让我的方案的体积和线条逐渐消失所信仰的信条啊！
杉本博司的《建筑》系列用独特的手法表现了世界著名的现代主义建筑，他一改建筑摄影的常规拍摄方法，运用恰当的虚焦，放弃了细节，也放弃了精确的追求，从而表明了他对现代主义建筑冷漠无情的一种态度。
我的方案逐渐被溶解模糊了，但是我的态度还在。”
隐约之间，甲方也觉得你的态度并不是裸聊，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而是辛苦做了很久，最后获得了一种大寂灭的崇高感，方案化为了一叶一菩提的虚无。
△ S.C. Johnson Building, 2001
△ Monumento ai Caduti , 1998
这时候，你趁胜追击，你为数不多的建筑历史知识似乎派上了用场。
“你看，二十世纪早期的现代主义，是文化史上的一个分水岭,是对多余装饰的一种剥离。
民主的传播和机器时代的创新，把迄今为止一直象征权力和财富的炫耀抛在了一边。
杉本博司正是开始通过建筑来追溯这个时代的开始。把广角相机的焦距推到无穷大——透过镜头的视野是完全模糊的——才发现最好的建筑在模糊摄影的冲击中幸存下来。
而所做的，也是把我十几轮的方案放在了一起，把相机的镜头推到无穷大，透过镜头的视野，才是完全模糊的呀。”
从你无厘头的论述之中，他一时转不过弯来，他一心想找你逻辑上的漏洞，但是这不重要，你的滔滔不绝已经占据了上风。
此时的你，要做的，只是静静带他加深印象，忘记刚才你说的话。
ˇ
△Rockefeller Center, 2001
△ German Pavillion , 1998
△ Fagus Shoe Last Factory, Walter Gropius, 1998
△Eiffel Tower 1998
△ Chiesa Rossa , 1998
△ Chapel of Notre Dame Du Haut, 1998
△ Asahi Breweries , 1997
△ World Trade Center, 1997
差不多了，今天的裸聊已经临近了尾声，对于你是否做了什么，甲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关心。而对于杉本博司的建筑哲学，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的等待和三寸不烂之舌终于等到了那一句话，那三个字。
“你走吧，我再想想。”甲方爸爸说到。
在离开的路上，他反复琢磨着关于“空白、记忆”的描述，却怎么也无法和你什么都没有做联系到一起。即使是他意识到这是一份裸聊，却还是被你的知识储备所折服 ，被你临走前最后一段话所表现的气魄所折服。
你好像是这么说的。
“尽管如此，我必须承认，在这片已被遗弃的阵地上独自固守，对我而言其实更像是一种享受。我曾以有意为之的时代落伍者自居，已逝大师的杰作比起同代人的作品更能唤起我的共鸣。”
...
而你说的所有话，其实都是杉本博司说的罢了。
无论如何，对于后来者，今天你面对甲方从容不迫的表现做了一个完美的示范。
...
故事讲完了。
然而，你我都心知肚明。以上是一个错误的示范，在现实中不可能存在。
当甲方真的突然变脸，问你：“付你钱就可以拿空气给我看吗？”的时候。
最优的答案永远都是八个字：
在的，好的，尽量，马上。
你觉得呢？
参考文献：
潘力.尽精微 至广大·论日本摄影家杉本博司
郝科.杉本博司：剧院
木木.剧场和海景·闪电原野下的杉本博司
文中大量引述杉本博司的原话，来自于官方网站
https://www.sugimotohirosh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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