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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亚当斯密看当下的消费困局

柏粒先生 柏粒田 2024-04-11

前言

转眼间,2023已经过去一半。仅就经济而言,最超出大家预期的还是消费的低迷。疫情的结束丝毫没有带来“报复性”的消费,即使是车票卖断、高速堵暴的五一假期,也只是“人流”的单纯复苏。今年的流行词反而成了“特种兵”的穷游。这一现象,让许多高调唱多“消费”的经济学家百思不得其解,也有言论说,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参考世界各国疫情放开后的趋势,居民消费信心的恢复需要一定的时间。

最近重温了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发现里面的许多观点即使放在当下也很有借鉴意义。今天这篇文章,就从亚当斯密的思想理论作为起点,来谈谈当下的消费困局到底是短期现象还是会长期存在?

我们先从消费说起。简单说来,一个经济体的消费主要取决于2个关键要素:

1、是居民的收入水平;

2、是居民对未来的收入预期。

前者决定的,是消费的能力,后者决定的,是消费的意愿。换言之,居民的收入水平越高,未来的预期越高,消费增速就越高,反之则越低。

居民的收入水平与消费能力

居民的收入水平由什么来决定?亚当斯密认为,在一以个工资性收入为主导的经济体中,劳动者的工资收入主要来源于自身的劳动价值,并因资本与劳动者之间的博弈而变化。

不要被“资本与劳动者的博弈”这样的专有词语吓到,其实他指的就是供给与需求的分析:资本多了劳动者少了,资本会花更多的钱来雇佣员工,工资自然会上升;反之,资本少了劳动者多了,资本就具备更好的议价能力,可以以更低的成本雇佣员工,工资则会下降。

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们经历了“反垄断,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宏观环境,互联网、教培、地产、医疗等行业都受到诸多收缩性政策的影响,在民间的媒体、短视频等平台上也多次出现对企业家群体的负面评论。

这就直接导致了企业家信心的下降、资本再投资意愿的下降。进而出现了我们上面供需分析的第二种情况:即使劳动者的供给不变,仅仅是资本少了,导致对劳动者需求的大幅收缩,工资性收入随之下降。

另一方面,我们不能简单认为受到影响的仅仅是个别行业而忽视其对经济的整体影响。因为,受到收缩性政策影响的几个主要行业,恰恰是过去的高薪产业。

比如说地产,2010-2020这10年几乎是地产业大发展的时代。当时,很多激进的民营房企,可以做到员工数量每年都增加30-50%,猎头在对中高管挖角时,一般跳槽的薪资涨幅至少20%起步,如果是从头部房企跳槽到中小型房企薪资甚至可以翻倍。我曾经就在一场房企的年会上看到多名高管在定来年的业绩目标时,承诺将收入的50%跟投到项目上,而这些数字基本都是在千万的级别。身家过亿的高管,在各大地产公司也都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另一个案例是互联网行业(当然也包括部分互联网教培企业)。某家海外媒体曾对中国的互联网行业做过一个比喻:中国的互联网行业,由美国华尔街提供资金(主要来源于美国的老百姓、资本家、企业、养老捐赠类基金),来给中国的创业公司提供烧钱抢市场的资本,最后形成一个多方共赢的局面(创业家、资本方获取股权回报,企业员工获得高薪收入,消费者也因为免费、红包等形式可以阶段性享受到福利)。

我们先不去评论这套模式的好坏,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这套模式在过去提供了大量以“码农、工程师”为代表的高薪岗位,而且这些工资性收入也直接带动了杭州、深圳、北京、上海等城市的消费能力和房价,而房价上涨又可以进一步拉动消费。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辉煌历史了,现在这几个行业的资本基本都处在收缩状态,即使在政策开始转向甚至有所鼓励的当下,也并没有明显地反弹。这就造成了这几年“组织优化式”的裁员、降薪换岗等企业行为,还伴随了考研考公的热度快速上升等内卷加剧的社会现象。

从亚当斯密的理论来看,这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就是资本与劳动的博弈所带来的收入下降,进而导致居民的消费能力受到制约。

未来的收入预期与消费意愿

接下来,我们来看第二点:对未来的收入预期,因为它决定了消费的意愿。前文中已经提及,从资本与劳动的博弈来看,一些在过去提供大量高薪岗位的行业仍然处在收缩期,对未来的投资意愿不足,降薪裁员等措施直接降低了工资性收入。

但这还只是表面影响,现在疫情已经基本过去,如果企业家的信心和再投资意愿还迟迟不见回升,很多居民会对未来的工资性收入产生更为悲观的预期,进而采取保守的财务规划,比如提前归还房贷,增加储蓄等行为,这就大大降低了当下的消费意愿。

这也就是最近频繁见诸媒体的著名理论:资产负债表衰退(由野村首席经济学家辜朝明提出)。甚至有极端悲观的观点认为,中国会陷入如日本那样长达30年的衰退,这就会对消费产生长远而负面的影响。关于资产负债表衰退这个话题,已有很多研究,此处就不再细说,我们来谈谈另外几个对收入预期影响较大的因素。

首先是国际局势。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年代,出口为中国赚取了大量的外汇,这些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还提供了大量的初级岗位;互联网等新兴行业的发展,与风险投资、国际资本流入相结合的模式也提供了很多高薪的就业。这些都对社会整体的居民财富增加做出了较大贡献。

然而,近年来的中美冲突与逆全球化的国际环境,却为经济的发展蒙上了不确定的阴影,无论是出口、还是依靠风投拉动的创新型产业,都受到了各种发展上的制约。即使是当下被寄予厚望的产业转型与高端制造,其实也高度依赖于全球化的技术学习与交流。

未来,旧的高薪产业是否能够复苏?新的高薪产业能否顺利发展?这些不确定性的存在,势必会对收入预期和消费意愿产生负面影响。

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人口。消费与人口的发展趋势高度绑定,这个道理最为简单不过,人多了,即使人均财富和消费能力不变,整体消费都会增加。因此,人口趋势的恶化也让居民对未来的经济发展产生了悲观预期。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按照2021年1062万的新生人口计算,总和生育率仅为1.15,几乎全球垫底,甚至低于深度老龄化的日本,连欧美国家的一半都不到,人口趋势的恶化程度可见一斑。

如果说投资意愿不足体现的,是企业家信心不足,那么生育率过低所体现的,就是老百姓的信心不足。为什么信心不足?主要是因为养育成本过高,光是教育、医疗、住房三座大山,就把年轻一代压得喘不过气。叠加就业困难、裁员降薪等现实的打击,大家对未来收入的预期本身就存在忧虑,哪有生孩子的信心?

其实,不光是生育率创出新低,就连结婚率也在不断刷新底线,近年来民政局统计的结婚登记人数一直在下降:年轻人连婚也不想结了。

关于人口的问题,到此还没有结束,因为它还会间接影响另外一项居民预期,那就是房地产。某位网络经济学家曾用一句话来形容房地产行业:短期看政策,中期看经济,长期看人口。

人口趋势对房产价格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因为人口趋势中的生育率、结婚率、老龄化率都会直接和间接地决定居民未来的购房行为。因此,经济增速的降低叠加人口趋势的恶化,进一步加剧了居民对未来房产价格的悲观预期。

过去,类似“买房必赚”、“就算亏了多等几年一定会回来”这样的坚定信仰就在这短短的1-2年之中被彻底打破。经济学家们也尝试从各种层面来论证“这么多房子以后谁来买?”这样的命题。

一直以来,中国居民对房价都抱有极高的关注度,因为房价带来的资产增值是工资性收入之外的另一项大额收入,它对购房、购车、家电、建材等相关产业的拉动作用也极为明显。因此,对房价的悲观预期势必会压制未来的收入预期和消费意愿。

未来的展望?

简单小结一下,本文从2个角度探讨了当下消费困局的底层原因:

1、从亚当斯密的“资本与劳动的博弈”来看,当下几大高薪行业的资本收缩明显,企业再投资意愿不足、降薪裁员等现状造成居民的工资性收入有所降低,进而影响到消费的能力;

2、国际局势恶化、逆全球化,还有人口与房价的宏观变化所形成的悲观预期,对未来的收入预期产生负面影响,导致消费意愿不足。

这样看来,当下的消费困局似乎并不是一个短期现象,疫情结束后没有如预期般“报复性的消费”复苏也就不足为奇了,这是本文想要理清的思路。

现在,我们沿着这个思路反过来思考,一个高消费能力、结合高消费意愿的经济体又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可参考的案例?

这就又要回到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了,他在书中曾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什么样的地区人的工资最高?消费意愿最强?在他那个年代,是相对贫穷落后的北美殖民地,而不是富裕先进的英格兰。

这是因为,当时的北美处于经济的高速发展期,企业与资本家投资回报率高,投资意愿强,对劳动者的雇佣需求也高,因此对居民收入会造成持续性地提升,整体社会的消费能力也不断增加。同时,经济持续高速发展,对企业、居民的信心有了极大的提振作用,整个社会都对未来抱有很高的预期,进一步加大了消费意愿。

如果我们回到现代,你会发现,当年的北美殖民地像极了过去30年的中国。因此,这种高消费能力、高消费意愿的过去和当下的双低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难怪,最近关于如何拯救消费、如何刺激经济,各种专家观点层出不穷,有的支持财政政策大力刺激,有的支持减轻居民生活压力与养育成本,甚至还有建议以加大消费券等直接发钱的方案。这背后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家都不习惯这种经济与消费低迷的现状。

这些政策到底谁对谁错?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因为社会和经济的运行是一个动态的复杂性系统,它并不存在一个单一而永久的解法。

如果你并不是一个政策制定者或经济学家,与其去纠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如去坦然接受经济的新常态:中国经济大概率不会回到过去的高增速时代:“各行各业百花齐放,居民收入年年高增,房价只涨不跌,社会信心昭然蓬勃”的旧常态将彻底成为过去时。

当下的你,更需要做的,也许不是去和他人争论国家政策的对错,而是更好地为微观的自己和家人,做出更好的未来规划。别忘了,除了前文提及的各种不确定性之外,当下还有AI等颠覆性的生产力革命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黑天鹅。

在此不禁又想到了狄更斯的那句名言:“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这是不是一个最好的时代,我不知道,但它却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坏的时代。也许我们得放下过去那种“清华北大不如胆子大”的雄心,更应该举起居安思危与未雨绸缪的盾牌。

全文完,感谢您的耐心阅读。如果喜欢,欢迎转发或在末尾右下角点击“在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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