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义士”,不过如初恋者的盲目“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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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前教师,我历来是不反对学生们早早谈点恋爱的。在“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把学生谈恋爱称为“早恋”的时代,这个论调大有误人子弟之嫌。
其实不然。读书是学习,谈恋爱又何尝不是学习?中学生的恋爱,修成正果的并不多,但是有过这段经历的学生,情感上便有了情感挫败的“抗体”,遇到感情风波即便做不到一笑而过,也不致于要死要活。
那此因为失恋而殉情或者杀了对方的小伙子、小女孩,十之八九都是初恋者。
因为是第一次,是唯一的一次,所以他们把感情看成了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贝,为之抛弃父母、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初恋,第一次,自己被另一个放在了心里,那种感觉何其美妙!生命和它相比,何足惜哉!
第一次被尊重,与第一次被爱,感觉大致是差不多的。
战国时期,吴国,一个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菜场上,杀猪卖肉的黑大汉专诸正忙得满头大汗。
这时,隔壁卖豆腐的小张走过时撞一下他,要不是专诸反应快,左手大拇指就切掉了。
“你眼瞎啦!”专诸瞪圆了眼睛。
“你才眼瞎呢!”小张回敬道。
哟~嗬~这是想打架的造型嘛。行!能用拳头解决的,还打什么嘴炮?
两条壮大汉来到不远处的空地上,二话不说就干了起来。
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喊过来:“专诸,又打架了,快死回去卖肉!”奇迹发生了。汉大汉专诸撤离了战场,向小张瞪了一眼就扭头而回。
这一切,都落在了不远处的伍子胥的眼里,眉头一转,计上心来。
当晚,伍子胥就带着随从、装了一车的礼物和金银来到了专诸家。
一进专诸的家门,随从们便忙着搬礼物,伍子胥笑呵呵地上前紧紧握住专诸的手:
“兄弟,我看你是个大英雄啊!我伍子胥最喜欢和英雄交朋友啦。希望兄弟不要嫌弃我呀。哈哈哈……”
伍子胥?真是伍子胥?专诸瞪着眼,傻傻地看着伍子胥。这可是大人物呀!贵人呀!
这么高贵的人和我做朋友,还叫我“兄弟”!我太激动了,我太自豪了,我太厉害了……
就在专诸激动得热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伍子胥的随从们已经麻利地把带来的酒菜摆了满满一桌,伍子胥如主人一般热情地招呼专诸的母亲、妻子一起吃饭。两个女人连声推辞,盛了两碗饭、挟了一点菜便往灶房去了。
伍子胥也不强求,大咧咧地往主人位置上一坐,招呼专诸坐下喝酒。
此时的专诸,已经从最初的懵逼中回过了神。
——唉呀!想我专诸活了这半辈子,认识的都是杀猪屠狗之人,见过最大的官就菜场管理员。不知哪一代祖宗修来的福份,能和伍大人这样高贵的人握手!噢哟哟,这手三个月都不能洗!
——而且,伍大人还请我吃这么豪华的酒宴,和我平起平坐地喝酒,多大的恩德、多大的荣耀啊!
“伍大人,您老这么看得起我,从今以后,专诸这项上人头就归您了!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等老娘百老归天。”
伍子胥一听,笑眯眯地举起酒尊:“壮士!干!”放下酒尊,又诚恳地说:
“我看你是个不可多得的英雄,心里仰慕得紧,这才和你交个朋友,怎么会要你的人头呢?”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专诸帮公子光刺杀了吴王僚,自己也被剁成了肉泥。
伍子胥说话还是算数的,确实没有要他的人头。
像专诸这样的“义士”,《刺客列传》中一共记载了五位:曹沫、专诸、豫让、聂政和荆柯。五人之中,曹沫是鲁国将军,豫让是智伯的门客,他们一个为国君、一个为家主而当了刺客,要么职责所在,要么恩怨分明。可专诸、聂政、荆柯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找他们当刺客的,无论是伍子胥,还是严仲子、燕国的太子丹,对他们礼遇有加,压根儿就是买凶拍人。
而且出的价钱还不高。
一点金钱,一点礼物,再加上酒肉。
他们看重的,也不是这个。而是,身份高贵的老爷们把他们当人一样尊重了。
拙劣的情感收买,在他们眼里却成了知遇之恩。
他们没有想,如果不是需要他们舍命刺杀对手,这些高贵的老爷们眼角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和买凶者,没有感情基础;和刺杀的对象,也没有任何仇怨。更不存在是非对错的问题。
他们为买凶者当刺客,不是因为买凶者拥有正义;他们行凶刺杀,也不是因为刺杀对象邪恶。
他们行刺的目的只有一个:报答所谓的“知遇”之恩,正是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无关恩怨,无关正义,只有立场。
他们有什么资格被称为“义士”?
这个“义士”的称号,不是老百姓给的,而是掌握话语权的统治者给的。他们就是希望每一个老百姓都像专诸、聂政、荆柯这样傻呵呵的,只要贵人给一点礼遇就舍命相随,出生入死,恭恭敬敬地把人头颅奉上。
然后,把他们写到史书里,给个“义士”的美名,让全天下的人去学习。
真正的义士,可以为正义和公理而献身,但绝不会因为谁对我好一点就以命相赠。
既然与正义无关,那就不能称为“义士”,充其量只能叫做“死士”。
假如他们刺杀的对象先行一步,对他们礼遇有加,他们一样会去刺杀现在把他们奉为座上宾的人。
所有的礼遇都只有一个目的:买他们的命。
他们的死,不能算作“牺牲”,不过如第一次恋爱的小儿女,叫做“殉情”更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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