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肢健全,但只想跟残疾人结婚生子
撰文│余璐遥
编辑│王怡波
先细致描绘出一根木头拐杖,再是隐藏在短裙中的半截右腿,健全的左腿、上半身、马尾,从右往左,自下而上,飞快地出现在画纸上,整个过程信手捏来,直到脸盘戛然而止,没有五官。
仅仅3秒,蔡然(化名)抬头告诉央视心理访谈栏目主持人,这是他心中的理想妻子形象。2008年,他在征婚启事中指定要与33岁以下的肢体残疾女性结婚,将一个隐秘的小众群体——“慕残者”公诸于世。
“慕残者”认为,残缺的身体具有一种美感,甚至比四肢健全更胜一筹。2009年1月31日,非主流审美观“慕残”正式出现在百度词条,经过21次编辑后,才逐渐被资深慕残者认为趋向合理。在国外,慕残被解释为健全人迷恋残疾人,是一种异常的性取向,并分为慕残者、扮残者、自残者三个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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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残者通常在少年时就出现对残疾人感兴趣的倾向,并有自己迷恋的残疾类型:截肢、小儿麻痹症、截瘫、盲人、聋哑人。他们数量庞大,却仅活跃在QQ、微信、贴吧等网络交友平台。性社会学博士方刚及其团队在2011年所著文章中写道,据美国调研数据,平均每500人中就有一位慕残者。现实生活里,他们隐匿于人群,极力压抑慕残情感,大多数选择和健全人结婚生子,少部分会从事与残疾相关工作。
蔡然之后,再无人公开身份寻求爱慕对象。
健全美女勿扰
“残缺是一种美,我找顾残疾人可以体现男人的责任感。我希望能照顾她一辈子。”在节目里,蔡然毫无掩饰地表明自己对残疾人的喜好,他在征婚广告里特别标明,“脚残者优先,健全美女勿扰”。
心理学专家杨凤池分析,对蔡然来说,拄拐和心理残疾是第一性特征,其次是性别特征,面部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九年后的成都街头,蔡然向我们坦陈,“直到现在,脸部多美身材再好的女性都无法吸引我,而拄拐棍的残疾人,无论穿得多严实,我都能产生性冲动。”
而2006年之前,蔡然甚至不知道“慕残”是什么,他以为全世界独独他一人很奇怪。“如果所有人都喜欢残疾人,那假肢厂为什么还要向残疾人收钱呢?”心仪的残疾女性就像女神一样可望不可即。
一台电脑和一列火车改变了这一切。
彼时34岁的蔡然买彩票中了13万元,他购置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并第一次听说慕残的存在。“我不是一个人了。”他卸下了积攒几十年的愁闷,兴奋至极,网络里满屏的“同类”和残疾人,蔡然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富矿。
同年,蔡然准备和同居两年的健全女友结婚,在重庆买房定居。他打理的麻将机生意火爆,每月最高营业额能达到20多万。那是他事业最辉煌的时刻。
在从成都拿户口回重庆的火车上,他陷入了纠结。他就要和健全人结婚了,一辈子简单到看得到头,他越想越不甘心。在火车停靠重庆的10分钟里,他没有下车,而是直奔湖南,那里有一个他很喜欢的残疾女网友。
他无比庆幸自己的冲动,眼前的残疾女性击中了他,恋爱、闪婚,一切像快进一样。他开了一家茶馆,取名“AD茶馆”,A是截肢者(Amputee,简称A),D是慕残者(Devotee,简称D),开业3个月吸引了10多位慕残者前往。
他瞒着母亲,称妻子的腿是婚后出车祸截肢的。不料母亲发现了残疾证明。矛盾一触即发,在经历婆媳数次争吵后,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不到1年。
思来想去,蔡然还是想找残疾妻子。他也慢慢确定喜欢类型的残疾细节,一是单腿残肢,二是残肢留有10厘米,他形容这相当于女人会动的乳房。
父母是他必须要面对的难关,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上新闻征婚。他想赌一把,多认识些残疾对象,可以多点选择。为此,他和母亲签下了断绝母子关系的协议。
效果出乎意料,每次上节目或电视台重播,蔡然的QQ就有几百上千条好友申请,未接电话也有一长串。那都是前来应征的消息。
从衢州到桂林,从广西到绵阳,最后到了甘肃,蔡然见到如今的妻子。2009年5月两人迅速结婚,年底大儿子出生,2014年,小儿子出生。
他很满意现任妻子,两人之间非常默契,绝口不提慕残。内向的妻子每次出门必穿假肢,而在家里蔡然要求老婆拄拐。两人的相处里,蔡然觉得妻子的位置会高于自己,可能因为他是典型的“耙耳朵”(四川话,怕老婆的男人)。
尽管经济条件不比以前,但蔡然很满足。“给我很多钱回到十几年前,我还是会这样选择。”
被开启的爱慕
与大多数研究得出的“与生俱来”结论不同,蔡然认为自己的慕残倾向是从12岁时在老家遇见的拄拐女人开启的。
“一摇一摆,木头拐棍和健全的左腿交叉行走,就像模特走路。”他看痴迷了,第一次有了性冲动。他每天守在小镇的主街上,跟着那个女人后头走,有时候顾不得上学。一天,女人没有出现,三个月过去,还是没有出现,蔡然失魂落魄了很久。
他美术功底好,他开始照着香港美女明星画像,少画一条腿,配上一只拐杖。画完了找地方藏起来,藏不住了再销毁,销毁后又继续画,如此反复。
这“简直跟做贼一样”的日子结束在1987年,蔡然全家搬往成都。
他找到了新乐趣,每天骑自行车往返双流到成都市区,单程20公里2小时。在成都某处大街上,卖汽车配件的商店门口有两个残疾女性,一个假肢一个双拐,往前100米处,有两个拄单拐的女性卖花生,再往里走,还有一个截肢的单拐女性和截肢女性。前后两三百米,分布了七八个残疾女人。
这是他偶然间发现的秘密基地。15岁到18岁的三年里,他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穿梭,饿了就花一两小时吃碗面,面馆对门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残疾姑娘。
后来,他去工厂当货车司机,借着出差,专挑当地假肢厂招待所住宿。在上海的假肢厂旁,他一次性碰到了十几个残疾女人,这让他欣喜万分。蔡然小心凑过去和对方聊天,只是“瞎掰话”,不敢有更深入发展,“过过眼瘾就好”。
1998年,26岁的蔡然在《华西都市报》上看到报道,四川有一位单腿跳远运动员,完全吻合他的审美。
他迫不及待地跑去女运动员的家乡,挨个敲门问,很幸运地,第二天见到了她。他形容当时的感受,走不动路,只好假装弯腰系鞋带。两人前后相处了三个月,蔡然以女方女婿身份在当地走亲戚,最后却是无疾而终。这是他正式接触的第一个残疾对象。
蔡然觉得用性取向和性癖好来定义慕残都很合适。他认为,如果12岁时没有遇见那个拄拐的女人,他绝对不会有这种倾向。
七位来自两所意大利大学的学者们曾花一年时间对209位男性慕残者进行了网络调查,发现70.8%的慕残者在6岁到14岁之间开始觉得残疾人对他们有性吸引力。近半数(46.8%)在6岁或7岁第一次对残疾人产生性冲动。
蔡然不觉得当骨科医生的父亲给自己造成了影响。他曾因小学老师特别优待班上患有小儿麻痹症的男同学,他萌生了扮作残疾人的想法。一次暑假作业没完成,他用纱布绑腿和胳膊,拄拐杖,成为残疾人让蔡然心里特别满足。他想过摔断手肘,但因为怕痛没有实施。“想偷懒的成分居多”,蔡然分析当时的行为。
曾经有一个加拿大人来向蔡然倾诉,他喜欢双腿截肢的,因为亲姐姐是双腿截肢,他觉得自己姐姐很美。“很多人说这是天生的,我觉得如果从来没有遇到类似的,你怎么知道自己会喜欢呢?肯定是有诱因的。”
刻在基因里
北京的Luke佩服蔡然的勇气。他是慕残者,同时还是同性恋者。与蔡然不同的是,他坚定认为自己的两种性倾向都是天生注定的。
Luke出生在全国号召学习张海迪的上世纪80年代,三四岁时,他就对坐轮椅的人投注更多的目光。小学五六年级,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爱慕类型:高位截肢和小儿麻痹症,尤其对上半身肌肉发达和下半身残肢反差感强烈的男性没有任何抵抗力。
上世纪90年代,他偶然间看到演唱《水手》的歌手郑智化拄拐的照片,他疯狂地买碟,不是为了听歌,而是想得到更多有关郑智化的消息。他剪下与残疾人相关的文章,偷偷贴在本子里,给残疾人写信交笔友。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我想认识残疾人,很期待回信”。
他念念不完生命中第一个喜欢的男性残障者龙哥——一个小儿麻痹症患者。由于下身萎缩比较严重,龙哥拄拐走路相当吃力。两腿不等长,走路时一条腿还能勉强支撑起身体;另一条细软的小短腿则无力地在空中不由自主地打着旋儿晃悠着,脚尖略有些下垂。
Luke在一篇纪念龙哥的文章中写道:“在看到他人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整个人的呼吸都僵硬了,语无伦次,脸发烫,至于是否变得通红我自己也不得而知。虽然不是帅哥,但龙哥也同样拥有着绝大多数小儿麻痹症男人所共有的天然的倒三角健美上身:发达的胸肌,粗壮的胳膊,跟萎缩严重的下身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反差。我对这种上下身型对比感强烈的儿麻男人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力,现在都是如此。”
上大学前,Luke有一度认为自己是病态的,每天活在恐慌、恐惧和内疚里。心理医生说,Luke内心脆弱,所以会想要保护比自己柔弱的对象从而达到满足感。Luke不置可否。
他开始接触慕残时刚满19岁,当时有一波以北京为中心的慕残圈。如今,圈里的人一波波出现,又一波波淡出。Luke说,淡出的慕残者即使内心也渴望,但不会再单纯以此为唯一的情感追求了。“但是我觉得很难,这个东西就像刻在自己的基因里面,无法选择。”
说不出口的身份
“圈子里的一场地震。”有慕残者评价,蔡然之举撕开了慕残圈和外界隔阂的小口。
有慕残网友在知乎上发帖,自己没在现实中寻求过帮助,也不知道如何寻求这方面的帮助,提都几乎不曾提起,不知如何开口。“事到如今,聊天中涉及LGBT,SM之类的我能自然地和他人讨论,但一想到慕残还是像被锁住了喉咙。”
Luke乐意向残障人士、研究学者、或是陌生人吐露自己的倾向和双重身份来给他的苦恼,但始终无法向父母出柜和公开慕残身份。
Luke有时候和残疾人聊天,当对方说你好歹有手有脚时,Luck无奈解释,尽管全国有8500多万残疾人,但他们的心仪对象范围可能比残疾人找对象范围还要窄。
“我是Gay的同时又是个D,我不太能喜欢上一个健全男性,也不会喜欢上一个残障女性。”他只遇到过一次彼此互相喜欢的恋情,因为顾忌对方有家庭,他只能坐着对方的残疾摩托车在公园里面转转。
“说得悲观些,我们就是水中捞月,大海捞针。”异性之间的AD结合都很不容易,遑论同性之间。在慕残圈里,Luke感觉到被孤立,异性的慕残不待见他,在Gay圈里也不受待见,而在同志慕残群体里又存在无形的竞争关系。“有时候你碰到的目标有可能是他以前碰到的一个目标。”
Luke曾参加过一次异性慕残者聚会,但被说变态恶心,Luke认为这种评价是“五十步笑百步”。他自己建了一个300多人的慕残同志群,现在已经是全国同类型QQ群最大的一个。他期待大陆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将同志慕残的口子再撕开一些。
30岁,人生迈入中年。Luke依然没有找到残疾伴侣。
“我是一个彻底的慕残者,如果我只是为了性的话,只要是同志就可以。”除了吻合喜欢的残疾类型外,他还期待两人在精神上的交流和三观一致。
但他做出了一个自认愚蠢的选择——和健全女人结婚,33岁有了孩子,孩子现在4岁。
他承认在快40年的生命中,唯一后悔的是走入婚姻。压力来自离异多年的母亲,他没法向小学没有毕业的母亲解释,她对同性恋持有成见。有一天,Luke和身患肺癌的母亲隐晦地说,我觉得36岁之前,这半辈子算白活了。
他早想过最糟糕的后果,到死也找不到心仪的对象,尽自己的能力把孩子养好,不要辜负父母亲。人生除慕残外还有亲情、事业其他重要的事情,他有时候这样安慰自己。
他羡慕洒脱的90后,他宁愿晚生10年,这样父母的接受程度会好一些。
有一天,如果必须向家人袒露其中一个身份,他会选择说自己是慕残,至少可以为小众发声。Gay虽然小众,但比慕残来说还是更大众些。
巴不得全世界没有残疾人
与残疾人刚开始接触时,Luke喜欢开门见山地摆明身份,我是健全人,我喜欢残疾人,我是慕残。残疾人会说你是不是变态,你脑子有病啊。Luke被问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是不是你们愿意把你们的快乐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
他曾经试图去解释,虽然自己是慕残者,但宁愿世界上没有残障人士,他无法去慕任何一个残障人士。这是他愿意看到的,虽然和他的身份很矛盾。
“按理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巴不得全世界都是残疾人,但其实谁都不愿意残疾。你问任何一个残疾人,没有人愿意残疾的。就像我们,我们不是愿意做D,我要是能选择我也不选择这个。”
有人问,慕残是不是对所有的残障人士都有感觉?你在火车站汽车站见到乞讨的残障人士会有感觉吗?Luke不知道怎么回答,并不是每一个残障人士在他们面前都会有感觉和性欲。
有一个贴切的比喻,有人特别喜欢戴眼镜的,但不是对所有戴眼镜的有性冲动,慕残也是如此。2008年残奥会后,对残疾人的歧视已经好转了,“但是我们这样的人反而会被拒绝的很无情。”
Luke的残疾人朋友曾遇到过一个女性慕残者,在确定恋爱关系的情况,这个女性慕残者还在与其他男性交往。“这是道德底线的问题。”Luke为残疾人朋友感到愤懑。每个圈子都会出现低素质的人,从而极大影响外界对整个圈子的看法。“一只老鼠害了一锅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有心理咨询师公开表示,喜欢残疾女孩获取性快感或偏执地去追求残疾人,这都需要心理矫正。
中国残联社会服务指导中心研究员张金明表示,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慕残是一种心理疾病。许多慕残者认为,他们看到截肢者的感觉,和许多男性看到漂亮女性的感觉是一样的。
“慕残是与道德无关的,是没有对错之分的额,是与生俱来的,是无法改变也不需要改变的,是应该受到尊重和保护的”。他曾在2015年12月份对12位慕残人士进行深入访谈。
Luke称,也有一部分残疾人突然知道社会上还有专门喜欢残疾人的健全人时,你会看到他们眼睛都发亮了,觉得上帝原来真公平啊,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人喜欢。他们就很欣赏、很接受,哪怕不一定结婚,他们觉得这是上帝对他们的青睐。
他要砍下我的腿做收藏
安安是Luke微信群里的一位同志残障者,残疾类型是天生左小腿畸形。Luke觉得安安特别像20多岁的自己,特别想找对象,但很不容易。
安安的声音很像主播,他喜欢在群里发言唱歌,很多人慕声而来,但看到安安的样子或知道身体状况后就了无音讯,这让安安很受伤,他交往过3个健全男友,但因为身体原因会觉得自卑。
他曾跟Luke说,如果慕残是真心想跟残疾人在一起,那真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但他感觉很多慕残者并不善意,有的只是三分钟热度,真的相处反而不会有爱情。
安安刚开始工作时,曾觉得这辈子都找不到对象,他做了很大胆的事情,把自己的腿部拍下发在群里面,说喜欢这款的就跟他联系,陆续有不少人来加他。
很多慕残者提出要求看腿,“你好,那个脚是你的吗?多发点这样的照片,我要收藏”。安安说可以。
有些要求看腿的慕残者给安安的感觉好像高人一等。“把你的腿发过来,走两步,看看你怎么洗澡的”。
还有人提出,你的脸不重要,我们只看你的腿。安安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侮辱了。他曾遇到过慕残者对他说,你的腿我不喜欢,你把畸形的腿截了,我就跟你在一起。还有人说,“你腿截肢了,我第一个收藏”。
他碰到过很喜欢的慕残对象,也遇到过极端慕残者。对方告诉安安,他要拼命挣钱,退休后把自己的腿砍掉。从手的根部,和大腿的根部。他最开心的是把四肢都砍了,但是他觉得那样会影响到生活,就一边砍手,一边砍脚这样也很好。
安安极力劝说,我们都很羡慕你们,你干嘛要自残啊?他说你理解不了。
“其实我现在更愿意去接触慕残者,万一有一个人适合我呢?”有一次,安安在假肢厂,群里的慕残者要求看腿,他拍了很多假肢的照片发在群里。
但他接触到的很多都是中老年龄层的慕残者,他怀疑,年轻的慕残者越来越少,会不会这个群体会消失掉呢?
和慕残者交往,“厉害哥”有不同的体验。他于2005年因车祸截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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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哥:“被人喜欢是很幸福的事情,不管他是什么。” 视频:周强 编辑:王丽姣/谷雨实验室
一个慕残女友在交往中突然抱着厉害哥哭:“你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让厉害哥很惊讶,他分析可能是女友一开始是对自己不方便的地方产生爱慕,相处过程发现他能够完全生活自理,“像一个完美的东西有了缺点”,她会觉得惋惜,情绪开始奔溃。后来这个女生嫁给了健全男人。“可能她只是一个轻微的D吧。”
厉害哥指出,截瘫一般没有性功能,从上身以下对冷热、疼痛等完全没有感知。他认为,很多慕残不是为了单纯的性行为,更多的是为了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
国外一项调查研究也将慕残者分为两类,一类是对残疾本身有性冲动,但对健全人无法产生性冲动,甚至会觉得不适;另一类是被残疾人某些特质所吸引,比如他们的适应能力、勇气以及克服困难的能力。
Luke曾遇到一个对盲人有慕残倾向的女孩,她开诚布公地说喜欢盲人的盲态,尤其对摸索去拿东西或盲人需要试探往前走的状态特别有感觉。
路在何方
青岛有一个50多岁的慕残者经常半夜给蔡然打电话说,太羡慕你们,这辈子孙子都有了,现在离婚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声地位这些都拿不下来,我这辈子就算是完蛋了。
“虽然功成名就,如果一辈子得不到想要的妻子,就等于把郁闷压在心里过一辈子。找不到喜欢的人,挣再多有什么用。”圈子里90%的慕残者最后找了正常人,没办法抵抗世俗观念。
蔡然说,如果儿子有慕残倾向,他也觉得无所谓,他不会干涉。但如果儿子是同性恋,他就要管,“还是要传宗接代的”。
“男女之间,喜欢胖瘦,戴眼镜,缺腿都很正常,但要是喜欢男人,这就不正常了,我要把他揪回来。”
蔡然征婚的新闻播出后,有五个慕残者给他打过电话,知道自己不是孤独的,很多人表示了一种支持,从心底里轻松了。“让残疾人都知道这个事情,他们以后再结婚选择配偶方面能够自信一些,多一种选择,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好事。”
如今,和蔡然联系的慕残者都想让他介绍对象。虽然手上有很多资源,但蔡然从不轻易介绍,如果对方确定要结婚,必须发来未婚证明结婚证明。“不能耍完了丢一个烂摊子”。蔡然介绍过几回都失败了。
“实际上我觉得我还是做了一点好事,十年前没有这么多网上资源,如今网上找这些还是好找了,推动了。”蔡然向我们展示了他所关注的300多个截肢网红主播列表。
有年轻的慕残者称呼蔡然为前辈,蔡然给他们的建议是先挣钱,独立生活,不能独立生活就别找,不要伤害人家。在父母这里一定要坦白,反对了要做思想工作。
到目前为止,公开身份上电视征婚还只有蔡然一人。
“你觉得自己孤独吗?”
“我希望大家都公开,我就不孤独了。”
蔡然曾经于2011年在贴吧上发帖说:中国慕残族以后怎样才能抬头挺胸,大大方方地迎娶残疾爱人呢?社会环境和亲人理解是最大的障碍。我现在幻想用亲身经历的幸福生活做教材,再征集2-3对ad结合的成功典范。
Luke很羡慕蔡然找到理想伴侣。
“在大众眼里,我们基本上是被忽略的群体。愿意出来说话的没有。不管是学者也好,媒体也好,这个群体能想到,就是我们的荣幸,而且是这个社会开放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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