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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拍了我的中年父母

2018-03-16 谷雨实验室 谷雨实验室


2018年春节期间,梨视频的一些“90后”拍客,用影像偷偷记录了TA们与父母之间的一些“特殊对话”,形成一个《偷拍我的中年父母》的短片系列。

 

这组短片的拍摄,触发了这些90后重新认识父母,并重新思考自己与父母的关系。下面就是几位90后拍客讲述的藏在影像背后的故事。


策划/ 张善斌 卢雁

编辑/ 秦旭东


我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你们的爱?


刘思思 2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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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偷拍视频的时候,妈妈提到了一封我高中时写给她的信,她说她珍藏至今。提起那封信的时候,她嘻的一声笑出来,说了一句“好可笑哦”。

 

这大概是我的父母,也是其他很多父母的“通病”:不好意思表达情感,难为情地发笑,都是在掩盖那个字——爱。我何尝不是借着视频的机会才敢大大方方示爱——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爸爸,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你爱我呢?

 

当我出门还需要爸爸抱的时候,家门口有一个两层楼高的大型超市,爸爸经常带我去那里消遣。有一次,爸爸抱着我晃到食品柜台的试吃区,用牙签挑起一小块叉烧,塞进我的嘴里。年幼的我小嘴还在蠕动,爸爸又挑了一小块方肉给我吃。两个女推销员本来在闲聊,这时突然“发难”:哎呦小孩子还没吃完你又喂她干嘛!爸爸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我的眼睛。

 

这一幕我十几年来从未忘记。爸爸是很骄傲的人,在外人面前因为我挨了这一下讽刺。想到那时候飞向他的目光,“贪小便宜”“蹭吃”这样的念头嗡的一下子涌上来,他一定很难堪吧,可他什么也没说。我也什么都没说。

 

初中时,我在十元店里给爸爸买了一个男士钱包,不记得爸爸当时收到礼物时的反应了,肯定也没什么反应吧,爸爸这个人,太不好意思了,所有喜欢和夸赞都含在嘴里。

 

高中时,我有一天听到爸爸支支吾吾地说,皮夹子已经破破烂烂的啦,实在用不了了。我看了一眼,果然边边角角都磨得不成样子。我问他,坏了干嘛不换呀?爸爸沉默了一会,看着其他地方,故作平静地说:“这还是女儿给我买的,舍不得换呀。”

 

妈妈一直对我说,从看到我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就是围着我转的。

 

从小到大学,都是我写信给她的。高中军训去基地一星期,离家出门前又兴奋又舍不得妈妈,结果她送我刚出门2分钟不到就开始数落我。我以为会一直数落到我上车,但妈妈走到一半又亲昵地挽着我的手,和我交待很多反复说过的话。

 

现在上了大学,习惯离家了,妈妈却好像还没习惯,电话每天唠唠叨叨,一模一样的话见面不停说,电话里还要继续讲。有时候会很凶地顶撞她“烦死了”,她很失落地挂了电话,挂完我却觉得很空虚,很愧疚,很对不起她。

 

没有人能像妈妈一样和我怄气被我顶撞却还是一直包容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前面她还在为了读书啊、成绩啊、贪玩啊这种事情歇斯底里地发怒骂我,我还气鼓鼓的时候,她却已经烧好一碗很好吃的菜啊汤啊端到我面前,哪怕之前发狠说不给我烧饭吃了。

 

妈妈以前和我说,她刚来上海找到推销的工作后,第二天就摇摇晃晃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穿梭。不管骑到多远的地方,中午都会回家一次,扛着两个装满糖果的大铁箱上楼,检查我的作业,接着匆匆吃口饭又扛着大箱子下楼,继续上班。


拉开楼道大门的时候,大箱子撞到门一次,这是第一声预警;一路上到三楼,箱子撞到楼道里的铁扶手,这是第二声预警;把箱子放到地上,找出钥匙插进门锁,这是最后一次预警,也是我屁股在凳子上坐好、遥控器藏好、笔拿好、背挺直的时刻。

 

现在,我21岁,坐在家里,听到楼道里铁扶手和某个东西碰击发出的声音,身子还会下意识一震——我妈回家了。

 

我想父母是什么呢,可能就是半路把我接上车以后,就无条件地为我放弃单独旅程的人吧。人生一晃已经是半百,从少男少女变成奔六十的人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为此后悔过,我猜是没有。

 

当大陆妈妈遇到台湾男友


董思忆 2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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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浙江人,25岁,有一个小我一岁的台湾男朋友,多奇。我俩是大学同学,在一起快有六年了。原以为在这个异国恋遍地都是的年代,我俩的“两岸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显然,我50岁的妈妈不是这么想的。

 

最近我妈收到了多奇寄来的一份礼物——一包不知名的小饼干。不是啥世界顶级品牌,也不是自己精心制作的烘焙,就是一包最最普通的饼干。多奇解释说,他觉得这个饼干很好吃,在大陆买不到,就带回来想和大家分享,还特意给我妈寄了一份。我不知道她拆开包裹时是什么心情,总之后来她跟我说,“下次叫他不要送这种东西来了”。

 

作为一个典型的大陆妈妈,我妈非常擅长“跨级幻想”。我单身时她幻想有个“女婿”给她送这送那,我有男朋友之后她幻想以后该送小孩进哪个幼儿园,据说最近她的研究范围已经一路从周边哪里开了新楼盘到上海高中哪家强。好多年前,她就天天念着,“下次你带男朋友进门,叫他送一个按摩椅,我就每天一边看电视一边按摩,很舒服的。”如今真有了男朋友,却只送了一小包饼干,她多年来对“女婿”的幻想,一点点瓦解。

 

在我妈眼中,一个优秀合格拿得出手的男朋友,应该是父母都有得体工作,教育良好,最好有留学背景,工作以证券金融为宜,自备房车,恋爱一年后主动把结婚提上日程,而她也终能走向丈母娘界的人生巅峰。

 

多奇显然不符合这些要求。我的台湾男友,爱漫画爱嘻哈,早几年还喜欢买最大码的衣服,穿在身上晃晃荡荡。一切都离“社会精英”四个字非常遥远。


其实在我们交往的最开始那几年,我妈对于我这位台湾男友还是带着点肉眼可见的好感。他成天一口一个“ǎ yí”,上街帮着拎包,吃饭帮着拉椅子,逢年过节嘘寒问暖,丝毫没有“头一次见丈母娘该如何准备”的拘束。哪个中年阿姨能挡得了这种攻势,有一阵我觉得我妈进入了一种比我还甜的蜜月期,时刻关注多奇的微博和朋友圈,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和她的小姐妹分享八卦。

 

而度过这段“恋爱无脑期”之后,她又比我早一步开始审视这段关系。他的家庭,他的个人发展,他对婚姻的态度,我妈努力想从我口中得到更多信息。“有没有将来还不知道,现在开心就好”,是我当时最常用来堵住各种问题的答案。

 

这些问题在毕业之后开始变得无法回避。一边是惯性催婚的大陆父母,一边是依旧爱玩爱自由的台湾男朋友,努力拉着两边尽量靠拢成了我的日常任务。

 

多奇有两个表哥,一个姐姐,都在台湾工作。大表哥32岁,今年初刚结婚,小表哥30岁,未婚,有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多奇的姐姐今年28岁,单身。我问过多奇,你姐28岁没有男朋友,且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你爸妈不会催吗?他说姐姐非常独立,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爸妈也觉得她开心就好,没必要催。而这情况转述给我妈之后,她更担忧了,“台湾人就是奇怪,他们家人结婚都这么晚,你看他姐都没结婚,他爸妈肯定不着急让他结婚,我看他现在自己也不想结婚。”

 

其实说到底,多奇在她眼里就是“幼稚,像个小孩子”“没有个结婚的样子”,特别是在送饼干事件后,她对我俩的恋爱关系有了更深刻的见解:“你的(心理年龄)是个研究生,他还是个高中生,你说,他怎么可能想着结婚?他到三十岁之前都不会想着结婚,你怎么办?”

 

她这一年来不断在问我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只能慢慢给双方洗脑,互相朝着中间值的方向改变。

 

当然对于我妈来说,催婚进程上的这点阻碍并不影响她对未来的幻想。“儿子像妈妈,女儿像爸爸,你生个儿子应该长得蛮好的,女儿就不一定了,很危险。”这是我妈最新的担心。

 

为什么我身上会有他们的影子?


徐阳 2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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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童年,脑海里会莫名其妙地响起各种地图APP的导航开始提示音:“路径规划成功,请沿当前道路行驶。”

 

没错,把成长比喻成一段车程的话,我的童年大概就是在父母的“规划”里度过的。总会有个人提醒你:“你该洗头了”“你该写作业了”“你该睡觉了”。

 

忘了说,我是个编辑,生活在上海,还有一个多月就满24岁了,以上描述一点都没有夸张。

 

我爸是个公务员,我妈是老师。小学时,除了除夕夜,晚上必须八点钟上床睡觉,所以我从小就很好奇晚上八点档的电视节目到底会播什么。在这种父母职业组合以及严格的教育模式下,“成绩不好”这种事在我身上是一定不会存在的,更别说早恋这种事。

 

我高中三年彻底归入了我妈的“势力范围”:数学老师是我表姐的同学;高一高二英语老师是我舅舅的同学;高三英语老师是我妈闺蜜;生物老师和物理老师跟我住在同一个家属院从小看着我长大——这些老师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我妈同事。

 

离开家上大学后,日子有了很大的不同,我不得不开始做一些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比如说洗衣服,又比如说考虑吃什么,搞定出行的线路和所需的车票。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家长的“包办代替”会造成孩子的懒惰,相反我在自己开始搞定这些事的初期,有一些莫名的“快感”,慢慢的我开始在电话里跟他们说“不”。这段时间我是膨胀的,以至于经常跟我妈吵架,放假回家时也抵触我爸跟我谈话。

 

2016年6月,大学毕业后我一个人带着两个箱子一个背包到了上海,开始一点一点脱离父母,从自己做决定到完全经济独立。但是我越来越觉得可怕:很多时候我在同事和朋友眼里能看到自己身上有我爸妈的影子。比如说做起卫生来,我会跟我妈一样蹲在地上一点点把地板擦到能在上面吃饭为止;又比如说,我检查起错别字和标点符号的时候,比我爸检查作业还要苛刻。

 

我甚至发现我工作以后也摆脱不了他们两口子的“阴影”。在一次内训会议后,领导居然说我很有“讲课”的天赋……我当时心里一沉,想当年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我第一个pass掉的就是师范类专业,不仅因为从小看到我妈的辛苦,还因为不想走她走过的路。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身上会有他们的影子,我也想知道我已经“叛逆”过了,为什么还会不由自主地按照他们的样子去生活。

 

我开始主动去了解他们,开始能记住他们的生日和各种纪念日,开始了解他们的近况和遇到的各种问题。慢慢的我发现我也变了,打电话的时候即使遇到分歧也会尽量跟他们心平气和地解释,开始耐着性子跟他们说我的想法,在一些问题上也开始参考他们的思路。

 

我开始打电话回家请教我妈某种衣料的衣服怎么洗,烧某个菜的时候怎么放料,我能感受到跟妈妈打电话说这些的时候她语气是兴奋的。我爸也开始以成年人的方式跟我交流。

 

我慢慢发现,他们不再像前几年那样认定自己的想法比我靠谱,有些事情也会放手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今年过年回家前,我其实是有点忐忑的,尤其是年底表哥结婚了,尤其是接到个任务要我跟爸妈谈话还要偷拍下来。

 

说实话我回家后的两天都在做思想斗争,一方面有点担心能不能聊出有价值的内容,另一方面曾经在电视台实习的经验也让我觉得偷拍不是一件那么好的事情,我很担心爸妈知道以后的反应。

 

正月初三晚上从外婆家吃完饭回来,洗完澡后我们仨就聚在了客厅,一直到拿起手机我都还很忐忑,更不用说刚刚起个头爸爸就拿着打火机去门外抽烟。我一边面对着妈妈假意轻松地聊天一边留心爸爸会不会突然进门看见我手机屏幕录像的界面。好在过一会儿他回来以后,我们聊着聊着话匣子打开了,慢慢就没了紧张感。

 

我不仅听到了爸爸年轻时奋斗的压力,还听到了妈妈谈我高中时家里的不容易。我第一次主动问起他们对于现在生活的想法,也第一次听到妈妈说现在的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第一次听到爸爸评价我“状态令人满意”,也第一次听见妈妈说“这几年比以前心态平和很多”。我们甚至聊了一些“这些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哦”的事情。

 

原以为这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却让我第一次近距离地了解了爸妈的状态,当然,我觉得这只是他们想让我知道的部分。

 

我默默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爸爸和泡着脚打着盹儿脑袋快要靠到爸爸肩上的妈妈,开始寻找一些他们身上我曾经忽略的、现在依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我想他们始终有一部分活在我身上,我挣不脱也没必要挣脱,而他们也在适应每一天都与前一天不同的我。

 

我以为我可以自己走路就是彻底摆脱了“导航”,回头恍然发现,只不过是顺着“导航”踩出了我现在习惯走的路。

 

妈妈,我才是那个要报恩的人


邹思宇 20岁


外婆说,妈妈对我有一种“报恩”的心态,缘于那天,很久之前,大约是我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异的导火索事件。那个恐怖的夜晚,爸爸和妈妈有了争执,醉酒的爸爸疯一般地冲向妈妈。我完全被吓坏了,尤其是听见爸爸让妈妈跳楼的时候,我哭着冲进了卧室,不停的反复摁着卧室大灯的开关。

 

爸爸发现我做的这件“蠢事”之后,他跑来将灯关掉,再把卧室的门关了起来,示意我小声,让我去睡觉。

 

我很害怕,我一直哭一直哭,因为那时的爸爸让我觉得很陌生。爸爸离开后,我赶紧打开卧室门,跑出了家门。我跑到邻居的家门口,用尽所有的力气捶门,让他们去救救我的妈妈。再然后,我跑到了小区门口,找到了保安,保安报了警……

 

外婆说,那一次,要不是因为我,最后的结局不知道会怎么样。从此,我就像妈妈的恩人一样,后来父母离异的时候,妈妈不惜一切代价要将我从爸爸那边抢过来。她害怕我会跟着爸爸吃苦,虽然妈妈的娘家并没有爸爸家那么富有,但她还是竭尽所能,才将我永远留在了她的身边。

 

小的时候,我体弱多病。我后脑勺靠近脖子的地方,长了一个良性肿瘤,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妈妈带我去了很多医院,花了很多钱,最终在曙光医院找了一个专家,帮我做了手术。


后来又不知怎的,我患上了一种时不时就流鼻血,还偶尔又吐又拉的毛病,妈妈一直给我用太子参吊着。那段日子,我总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老是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以至于我的脾气变得很暴躁,一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大吵大闹,躺在地上耍无赖。但妈妈总会护在我的面前,保护我,完全顺着我的心思来。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开心的时候就发一通脾气耍耍无赖了事。因为妈妈在一家知名外企上班,长得又好看,而我又是她唯一的孩子,所以我十分享受被周边小朋友膜拜拥戴的感觉。

 

以至于后来,妈妈再婚,怀孕了,她来试探我,问我要不要一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的时候,我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又哭又闹地叫着,“我不要!我不要!有了小弟弟,妈妈就不喜欢我了!”只因为我的这一句话,妈妈真的放弃了妊娠。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真的很自私。妈妈没有告诉我当时她已经怀孕了,她只是满心期待地问我要不要,听到我不要的时候,她和Daddy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件事是后来外婆告诉我的,妈妈一直瞒着我。就连之后做了人流回家,她也只是和我说,身体里长了个不好的东西,去做了手术。

 

我高中的时候,妈妈因为一些事业上的事情,得了轻微的精神障碍,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她有时夸我,有时骂我,原本不多话的妈妈开始了每天和我滔滔不绝地讲话的日子。

 

我第一次尝到了无助的感觉,没有了方向。Daddy不精通中文,外公外婆又年纪大了,只有我能够帮她。我们带她去医院,医生说是压力太大,让她把不舒服的事情都说出来就好。那时,我才明白,原来为了让我过得好,生活得更快乐,妈妈即使有天大的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藏在心里,选择自己憋着。


妈妈和Daddy一起做家务。妈妈说,她马上要退休了,有退休工资,不需要孩子养。


回来之后,我尽自己的全力照顾妈妈。我去买菜,做饭,做家务,遛狗,做一切妈妈在家会做的事情。第一次,我亲身体会到妈妈的不容易。第一次,我感觉自己小时候所做的很多事都是无理取闹。我只能把抱歉付诸行动,我照顾她,直到她痊愈。

 

妈妈病好以后,我们家就又回到了之前“我是小祖宗”的状态。妈妈不让我做任何家务,她对我比之前更好。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从前,唯一改变的是我。

 

上大学之后,虽然我是上海人,但却很少回家。周末的时候,我把所有时间花在兼职上,我想自己赚取生活费,我不想让妈妈压力过大。

 

妈妈都会在工作日的时候来看我,给我买很多东西。她总跟我说,让我不要那么辛苦,家里又不缺这钱。要是放在从前,我也许会冲妈妈撒撒娇,让她帮我买我想要的,没心没肺地向她索要。但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我觉得,现在,是时候换我来宠着她,给她一切她想要的。

 

妈妈,其实我才是那个要对你报恩的人。

 

如果爸妈对我再多付出一点


林心(化名) 24岁

 

13岁的我拿着刚买的烤串,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的一个巴掌将烤串拍翻,来自妈妈的那一掌,是我成年之前最大的阴影。

 

妈妈在她37岁的时候生下了我,二胎,依旧是女儿。外婆说,那时候产房的氛围或许不是太好,但好在没人想过要放弃。

 


林心(化名)的父母合影,不后悔37岁时生下她。


妈妈是个有些暴躁的女人,前一个女儿已经榨干了她所有的精力。所以对小两岁的我,并没有费太多的神。但是,她又是个好强的女人,即便不投入太多的精力,但依旧觉得自己的女儿,就应该是优秀的。

 

上学时我总是听见同学们的抱怨,爸爸妈妈总监督自己写作业,不停地给他们报各种班。在我家,这并不会有,从小学到初中,少有的几次“亲情辅导”,也不会是妈妈。

 

好在我也比较“节能”。虽然成长上不需要太多的心思,但做得总比一般好那么一点点,所以,妈妈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虽然不曾有过辅导,但考差了,骂,还是要骂的。

 

从我记事开始,妈妈就是一个爱打麻将的人。小学放学,如果按门铃没人开门,我会很自觉地掉头,去麻将馆找妈妈。

 

初中,每天中午放学回家吃午饭,爸爸在上班,姐姐在上学。即便妈妈已退休,我也见不到她。那时的她,可能麻将的最后一局还没结束。微波炉是我的伙伴,它能把妈妈准备的饭菜变热,然后我伴着电视节目吃下去。

 

久而久之,我再也不想吃从微波炉里取出来的食物,于是开始尝试“创造”。初中,家里的电磁炉坏了,人生中第一次用明火炒粉,把厨房烧得一塌糊涂。还好,那天那一盘麻将结束得早,危急万分的时候响起了妈妈拿钥匙开门的声音。火,灭了。

 

到了高中,我逐渐从烧厨房的阴影中走出来,继而瞄准了家里的高压锅。有一天,我在客厅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砰!当当当……”一个高压锅压力阀“跳”到我面前。厨房墙壁上、天花板上都是迸上去的饭粒、肉粒。那时的我可能稍微长大了一点,面对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害怕,甚至觉得有一点好笑,在给妈妈电话“通报”的时候笑出了声。现在想想,8年后的今天,天花板上是不是还能找到当天的饭粒。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37岁的时候生孩子,大龄妈妈和幼年孩子的情节,应该都很温馨吧,应该是无微不至、细到毛孔的照顾?但这在我身上都不曾有。或许,37岁的妈妈,生下我的那一刻,并没想过要将后半生都困在两个孩子身上。


我也曾羡慕别人家的父母,倾尽所有献给孩子。我常常设想,如果爸妈对我再多付出一点,我会不会变得更好?他们如果在我小时候像别的家长一样,强迫孩子学各种才艺,今天的我会不会更优秀?

 

以后有了自己孩子的我,会是一个怎样的妈妈?天知道呢。

 

运营编辑/ 周双玲  校对/ 阿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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