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的官场故事

“女人本没有阶级、没有门第之分。她们的美，她们的丰韵和她们的诱惑力，就是供她们做出身和家世用的。”

这是法国文学家莫泊桑在其短篇名著《项链》里的经典台词。

这体现西方腐朽思想的反动话语，人民法院书记员出身的甘肃省武威市副市长姜保红，不但没有批判，反而开创性践行：她与甘肃武威市委书记火荣贵等四十余名男性的权色交易，被世人一语双关，戏谑为“日出姜花红胜火”。

姜保红

而这句诗还有下联：月上枝头娟更俏——

姜保红倒下时，另一名同样也是法院书记员出身的孙枝娟，却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进，连跨三格，从区委副书记跃升为安徽阜阳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她的官职，与叔叔的官职总是水涨船高，“月亮走，我也走”。

孙枝娟

热身赛

姜保红是平民的女儿。1993年从穷困偏远的黑龙江省呼兰县，孤身一人考到甘肃政法学院法律系。早年的姜保红，漂亮、质朴，“带着家乡东北大碴子的味道”。

没有靠山的姜保红，为了毕业时能留在兰州，在兰州某区法院实习时，不惜用身体做武器，拿下了法院的庭长，小庭长为她离了婚，用尽所有的关系，为她谋得兰州市某区法院书记员的公职。

呼兰河畔的平民女儿，终于在省会城市兰州立住了脚。

姜保红毕业的这一年（1997年），与大西北遥隔三千里江山的安徽省滁州市，有一名比姜保红小6岁的女学生，叫孙枝娟，考上了其亲叔叔任教过的某大学法律系。

20多岁时的孙枝娟

与孤云浮萍到西北读书的平民的女儿姜保红不同，有亲人指点的孙枝娟，人生的第一步就有谋有划、有板有眼：到亲叔叔工作过的地方读书，大树底下好乘凉。

四年后，孙枝娟步姜保红的后尘，也成为滁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一名书记员。

那时，姜保红和孙枝娟这两名年轻女性，彼此互不认识，而22年后的2019年，这两名都从法院小书记员做起、均官至副厅的女性，几乎同时在全国一夜暴得大名，天下谁人不识君？

求学只是热身赛。入职后，两位女书记员的职场PK才正式开启。

第一回合

没有靠山的姜保红，在兰州市七里河区基层法院，从1997年毕业入职开始，一待就是五年，五年都是“科员”。

身为小书记员的姜保红，没有门路，动弹不得，一直在法院困到2002年。

而几乎在同时，三千里外的小书记员孙枝娟，已顺利度过在滁州中院的一年见习期，以非党员身份，迅速调到与叔叔同一系统的滁州市纪委，并在最核心的纪检监察一室工作，处理党员和领导干部违纪的案子。先开车上路、后领党票。

直到2004年8月，孙枝娟才解决了“组织问题”、才成为“同志”。此时，她在市纪委查办党员案子已长达一两年。

而遥远大西北的姜保红，尽管入党比孙枝娟还早一年，法院苦熬整整5年后，在孙枝娟调到滁州市纪委的前后脚，姜保红才调到一个边缘部门：甘肃省维护社会稳定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继续担任科员。

至此，两位年轻女性都彻底挣脱了小书记员的命运天花板。

这是第一个回合，以人脉背景为贴身利器的孙枝娟，完胜赤手空拳的姜保红。

月上柳梢头，红日未东升。

第二回合

在甘肃省维稳办这个清水衙门又苦苦熬了5年后，姜保红到2008年年底才从主任科员升为二处副处长。

姜保红入职场的头十年，没有一次破格提拔，龟行蜗步。

姜保红

其间，为了给资历增加筹码、更快晋升，她还读了兰州大学的在职法律硕士和在职博士。平民女儿姜保红，不可谓不努力。

姜保红从科员熬副主任科员、从副主任科员熬主任科员这段时间里，比姜保红小6岁的孙枝娟，已通过破格提拔或踩线提拔的方式，迅速与姜保红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一个在祖国的大西北，一个在祖国的中部，两个女人几乎同时开始向副处冲刺！

2009年，在姜保红升副处9个月后，孙枝娟，通过滁州市所谓“公推公选”的途径，规避了升副处须任正科满三年的硬性要求，也成功跻身副处（滁州市纪委研究室主任）。

此时的孙枝娟，人生不过二事：不是在提拔，就是在提拔的路上，如同《神雕侠侣》里的女侠孙不二。

孙枝娟

而此时，姜保红在副处位子上又原地踏步了三年，升正处遥遥无期。

她或许开始意识到：即便很拼，即便拿到高学历（博士生），如果没有“贵人”，飞黄腾达依然很遥远。

于是，苦闷的有夫之妇姜保红，开始刻意结交男性领导，逢有官场饭局必到，全力开发自身资源，用身体这个武器，攻城略地。

据她后来交待，在这期间，自己先后与40多名异性上床，其中与省政府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火荣贵的关系最深、最广为人知。

火荣贵任武威市委书记后，副处刚满三年的姜保红，与孙枝娟如出一辙，在火书记的精心安排下，也通过“公推公选“这个捷径，于2012年出任武威市招商局长，跻身正处行列。

而此时的孙枝娟，尽管又转任滁州市纪委任执法监察一室主任，与其叔叔任职的京城某大委执法监察室的垂直关系更为明显，“月亮走我也走”，但毕竟还是在副处徘徊，尚未找到弹跳的新突破口。

这是第二回合，正处姜保红以肉弹优势，微弱领先有背景优势的副处孙枝娟。肉体资本暂胜政治资源。

红日喷薄而出，月有阴晴圆缺。

第三回合

在武威市头四年，在情人火书记的护佑下，姜保红的仕途每年进步一个台阶。

到武威任招商局长三个月后，她就跻身市政府副秘书长（兼）、市政府办公室党组成员，第二年又转任位置更重要、权力更大的武威市发改委主任。

在此期间，火荣贵书记精心布局，姜保红以发改委主任职务，兼任天祝县县委副书记。这个兼职很莫名其妙，但懂行人一眼就看出名堂：干部提拔任用条例中有硬性规定：升迁，必须要有基层工作经验，于是火书记专门为她设计了这个奇怪的兼职，业内俗称“刷履历”。

三千里之外的孙枝娟，又从落后比分中奋起直追：姜保红升为正处一年后，即2013年，孙枝娟即从滁州市纪委调任共青团市委副书记（主持工作），第二年顺利晋升为团市委书记（正处），再次与大6岁的姜保红站到了同一高度——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第三回合，两人扳平。日月同辉。

第四回合

姜保红从省城兰州到武威市任职近五年后，火荣贵书记终于把她扶上马，送一程：2016年，当选为武威市人民政府副市长（非市委常委），跻身副厅行列。

44岁时的姜保红

第二年，滁州团市委书记孙枝娟，与大西北的姜保红遥相响应，也开始“刷履历”、刷基层工作经验，转任区委副书记。就如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当年在她家乡滁州写下的《醉翁亭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副厅也。

比姜保红胜一筹的是：37岁的孙枝娟，一边刷履历，一边找对象、完婚、生贵子，生活中的三件大事，全部在一两年内完成，而且完全不影响在同一个城市（滁州）刷履历。这才是硬核人生赢家。

38岁生完孩子走马上任市委常委的孙枝娟

她不必像姜保红，为了升副厅，抛家别夫，从繁华的省城跑到贫困偏远的武威。

而此时的姜保红一一眼看它起高楼，眼看它宴宾客，眼看它楼塌了：任副市长不到两年，2018年底，她与市委书记火荣贵同日被双规，同日被双开。

几乎在同时，孙枝娟却开始再度发力：生完孩子几个月，就连跨三格，弯道连超区长、区委书记和副市长，直升阜阳市委常委、宣传部长。

第四个回合，孙枝娟完胜姜保红。

一轮满月照中天，夕阳西下夜深沉。

四局，孙枝娟两胜一平一负。

结语

平民的女儿，豁出身体、名声、家庭，用唯一的资本——肉体——与命运搏斗，想摆脱原始的出身与阶层，到42岁时，才挣来贫困地区的副市长（非市委常委）的官位。不到两年，就楼倒房塌。

2019年8月28日，姜保红出庭受审

而副部的侄女孙枝娟，38岁时就玩儿似地，轻松拿到副厅中的重量级入场券：千万人口大市的市委常委、宣传部长。

38岁的孙枝娟出席活动

两人的人生起点则完全相同：法院书记员。

在“肮脏”的姜保红面前，孙枝娟显得是那么干净、高贵，因为她不必以身体为武器、做交易。就如她的滁州邻居发自内心的气愤驳斥：“那么多肮脏的权色交易，媒体怎么不去管？！”

在“干净”的孙枝娟面前，肮脏的姜保红20年黄粱一梦，彻底败下阵！余生被唾弃。或许也得像祥林嫂捐门槛，让千人踏万人跨，赎这现世的罪。

莫泊桑小说巜项链》的结尾，阔太太抓住了贫穷女主人公的手：“哎哟！我可怜的玛蒂尔德！那串项链是假的呀！顶多也就值五百法郎！”

那不是姜保红，也不是玛蒂尔德，那是千千万万平民的绝望。

附：姜保红、孙枝娟简历

姜保红，女，汉族，1974年4月15日出生，黑龙江呼兰人，1997年7月参加工作，2003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在职研究生学历，法学学士、法律硕士、法学博士

1993.09——1997.07，甘肃政法学院法律系法学专业学习；

1997.07——2002.09，兰州市七里河区人民法院科员；

2002.09——2003.09，甘肃省维护社会稳定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科员；

2003.09——2005.11，甘肃省维护社会稳定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科员；

2005.11——2008.12，甘肃省维护社会稳定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科员（其间：2006.12，获得兰州大学法律硕士学位）；

2008.12——2012.01，甘肃省维护社会稳定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二处副处长（其间：2007.09——2010.06，在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民族学专业博士研究生学习）；

2012.01——2012.04，甘肃省武威市招商局局长、党组书记；

2012.04——2013.10，甘肃省武威市招商局局长、党组书记，武威市政府副秘书长（兼）、武威市政府办公室党组成员；

2013.10——2014.05，甘肃省武威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党组书记，市政府副秘书长（兼）、武威市政府办公室党组成员；

2014.05——2015.07，甘肃省武威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党组书记，天祝县委副书记（兼）；2015.07——2016.09，甘肃省武威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党组书记；

2016.09——2016.11，甘肃省武威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候选人，武威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党组书记；

2016.11——2018.09，甘肃省武威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党组成员。 武威市第四届人大代表。 

孙枝娟，女，汉族，安徽灵璧人，大学学历。1980年5月生，2001年12月参加工作，2004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2001年12月任滁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司法警察、书记员；

2003年4月在滁州市纪委纪检监察一室工作；

2004年3月任滁州市纪委科员级监察员；

2006年2月任滁州市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副科级纪检监察员；

2007年2月任滁州市纪委案件审理室副科级纪检监察员；

2008年4月任滁州市纪委案件审理室正科级纪检监察员；

2009年9月任滁州市纪委研究室主任；

2012年9月任滁州市纪委执法监察一室主任；

2013年7月任共青团滁州市委副书记、党组副书记；

2014年9月任共青团滁州市委副书记、党组书记；

2014年12月任共青团滁州市委书记、党组书记；

2017年11月任滁州市琅琊区委委员、常委、副书记。

2019年4月任阜阳市委常委、宣传部长。

来源：报人刘亚东，作者：人间烟火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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