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厅副厅长的权力，为何大幅“缩水”？

最近，仕道君又重读了著名作家王跃文的成名作和代表作《国画》。从问世至今，这部小说至少读了五六遍。

有论者认为，《国画》是官场教科书，“想要在官场上出人头地的人、不想在官场上被宰割的人、想不被当官的欺负的人、想巴结当官的人，甚至在官场上春风得意的人，都可以在这本书中找到一些可学习，可利用，可领悟的东西。”这部小说对官场中长期存在的游戏规则或潜规则做了入木三分的描摹呈现，确实堪称当今官场的“现形记”和“世相图”。大凡在官场行走的人，都应该看看这部小说。

书中的主人公是朱怀镜，从市政府办公厅一名副处长起步，一直干到副厅级干部：市财政厅副厅长。书中所写的荆都市应该是一个直辖市。

朱怀镜去财政厅报到上任，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带着去的，有些意味深长。因为一般只有正厅级干部上任，组织部长才亲自带着去，而厅局副职上任通常是由副部长陪同去的。过了几天，皮市长又专门到财政厅视察工作，作了几点指示。随后司马副市长也去了财政厅。财政厅上上下下的干部便明白，新来的朱副厅长非同一般。他们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财政厅领导重新进行了分工，朱怀镜分管预算、行财、企财、党务、人事和机关日常事务。他在领导班子中排位虽然在最末尾，可实际权力却是二把手了。

在领导班子中排名最末尾的新任副厅长，朱怀镜的实际权力为何“却是二把手”呢？

因为，朱怀镜的身后有一位大人物：荆都市市长皮德求，响当当的正部级干部，荆都市的“二号人物”。朱怀镜是皮市长的铁杆心腹，还是市长的救命恩人。财政厅是市政府的组成部门，很多花钱的事都要市长审批、签字，所以，财政厅的上上下下都要高看朱怀镜一眼，拥有“二把手”的实际权力也就可以理解了。

排名最末尾的副厅长却成了“二把手”，其背后隐藏什么道理呢？原来，一个人的实际权力并不和法定权力划等号。法定权力也就是组织授予的职位权力，任何一个官位无论由谁来充任，它的职权都应该是大致相同的。但任何一名身处官场的人还会有另一项权力：隐权力，或大或小，或正或负。

隐权力来自私人关系网络的权力辐射，它的权值取决于个人在关系网络中的亲疏差序，与本人的官职、级别并没有直接关系。同样的官位，在不同的人手里，所产生的隐权力可能是不一样的；同一个人，职位不变，但置身于不同的关系网络，所获得的隐权力也是不一样的。当然，关系网络并不是隐权力的唯一源泉，个人的威望、能力、社会动员力等等，都可以形成隐权力。隐权力既不受正式权力结构的层级限制，又可以随意越过正式权力的横向边界。隐权力自成体系，有自己的隐秘来源，有自己的权力地盘，有自己的传递管道，与正式权力系统相互嵌接，又各自为政，共同规划着官场的权力空间。

衡量一个人实际权力的大小，法定权力只是一个方面，要结合隐权力一起考察。其具体公式是：实际权力=法定权力+隐权力。按照权力来源细分，隐权力包括亲缘权力、地缘权力、科缘权力、陋规权力、体制权力、靠山权力等等。

弄清了这些道理，我们就可以理解在领导班子中排名最末尾的朱怀镜，逆袭成为财政厅“二把手”的真正缘故了。因为，作为市长的心腹，朱怀镜的隐权力，也就是靠山权力十分强大，远远超过其他班子成员，所以才会拥有“二把手”的实际权力。

后来，到党校学习半年归来的朱怀镜，权力却大大“缩水”，由“二把手”变成了真正的“末把手”。他过去分管的实权工作早已分解给其他副厅长，现在重新安排他分管机关工会和离退休干部工作。他过去大权在握，现在只是摆样儿了，走在财政厅的办公大楼里，人都像矮了半截。他办公室的空调坏了，居然长时间无人问津。

原来，朱怀镜的“靠山”皮市长出了问题，受儿子携款潜逃国外事件的影响，提前“二线”，转任市政协主席，而朱怀镜也受到牵连，其和玉琴的婚外情暴露出来，成为街谈巷议的话题。如果说朱怀镜过去的隐权力为100分的话，现在只能是负数了。所以他的实际权力才会大幅“缩水”，降到“末把手”的位置。

前不久，《中国纪检监察报》披露了江西省宜春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原副书记、管委会原主任邓寄鹏严重违纪违法案件。

文中提到：2018年5月，时任宜春市公路局局长的邓寄鹏，被提拔为宜春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在经开区是“二把手”，但他摆不正位置，一直适应不了“角色转换”，不管是重大项目建设、重大资金安排、重大工作部署，还是干部人事安排，他都要“一言九鼎”，无视党的领导和民主集中制，以主任办公会代替党政联席会，把党工委书记当“摆设”，“二把手”拍“一把手”的板。他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哪怕在民主生活会上也拒绝他人提出任何批评，谁不听话就找谁的茬，训人、骂人的做派没有丝毫改变，经开区所有县级干部都被他骂了个遍。

作为“二把手”的邓寄鹏，为何能“一言九鼎”？为何能把党工委书记当“摆设”，“二把手”拍“一把手”的板？原来，宜春市除了邓寄鹏，还有一位同样好大喜功、爱搞面子工程的领导干部——市委书记颜赣辉。颜、邓二人是高安老乡，过从甚密，宜春市某干部告诉记者：“邓寄鹏能在临近退休的年龄当上副厅级领导干部，跟颜赣辉力排众议极力举荐分不开。”

奥秘还在于邓寄鹏的隐权力。因为有市委书记作靠山，邓寄鹏的实际权力大大增加，成为宜春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实际“一把手”。组织任命的“一把手”只能屈居“二把手”。

一个官员的实际权力，常常不是取决了法定权力，而是背后的隐权力。对这样的权力“潜规则”，必须引起注意、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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