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波：美国航母南海行动的新特点及其战略考虑

胡波
“南海战略态势感知计划”主任、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

1月23日至2月13日，美国“罗斯福”号航母打击大队已经两进两出南海，而“尼米兹”号航母打击大队在从中东返回美国西海岸的途中，特意在南海与“罗斯福”号进行了双航母演习，引起世界广泛关注。人们纷纷猜测，这是否意味着拜登政府要在南海对华采取更强硬的措施? 美国频繁派遣航母在南海活动究竟有什么样的考虑？

资料图片：“尼米兹”号航母

航母打击大队是美国海军的基干力量，主要用于力量投送、海上打击和战略威慑，是美国实施对外战略与政策的重要工具。目前，美国共有11艘航母，10个舰载机联队，数量多、规模大，世界上其他国家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然而，对于美国而言，航母依然不够用。这首先是由航母的特殊性和复杂性决定的。根据2003年的舰队反应计划，美国航母打击大队的一个全运行周期为27个月，包括维护、保养、适应性训练和实际部署等，真正能进行战备值班和巡逻的时间最多只有6个月，平均一年能执行任务的时间还不到3个月。这样算下来，全部航母打击大队一年累计能执行任务的天数最多也就900天左右。这当然是理想状态，前提是没有突发情况。现实中，因为战争或突发危机，航母打击大队的部署周期经常被打乱，从而导致整体效率大受影响。

但近年来，为了服务大国竞争，特别是加强对华威慑，美海军不少航母打击大队都在过度部署。如“尼米兹”号此次已经在海外部署了250余天，2020年，部署在西太前沿的“里根”号在海上也进行了近5个月的行动。美国海军学会网站的数据显示，2020年1月至10月，美军航母在海上行动的总天数高达855天，比2019年全年还多258天，不少航母海外部署的时间都创了纪录。在这种背景下，美军航母在南海及其周边活动的烈度肯定会上升。

另外，我们之所以看到美军航母越来越频繁地进出南海，也与其新的部署方式有关。至少从2020年开始，美军航母在包括南海的西太平洋的行动不再如此前那样按部就班或进行一般意义上的巡航，而是常态化在菲律宾海巡航，针对南海、台海等热点区域，有事就快进快出，在南海停留时间有限，短则1日，长不过3～5日，并且加强与其他航母、轰炸机和加油机等兵力的联演联训。

通常，当美军官宣其航母在南海进行演习或其他行动时，航母打击大队已经结束了在南海的部署任务。这显然遵循了美军最近常提及的“动态兵力部署”原则，行动变得突然而规律性降低，实战部署的意味显著加强，意图加强威慑和临阵磨枪。之所以长期保持在菲律宾海而不在南海久待，猜测是为了演练在中国“反介入”兵力的环境下，如何更好地介入热点事件。如果美军持续这种思路，我们将会看到美航母进出南海的频次大幅攀升，也许每年会达到数十次。

美军航母打击大队进出南海本算不上大新闻，也不是说美航母不能到南海，中国反对的是美国航母在南海愈来愈强的武力炫耀和明显的对华意味。美国调整航母部署和行动方式的原因，一是要在南海及其周边区域加强针对中国的战争演练，设想极端情况下有打赢战争的能力；二是强化对华威慑，阻止中国军队有“大动作”。最近美军动作频频可能与新政府刚上台缺少安全感有关。

未来，我们会看到，美国越来越焦虑，美军的航母则越来越疲惫，过度部署几乎是常态。2月1日至2月8日，在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内，“罗斯福”号航母打击大队就从南海到关岛，再从关岛到南海，3000公里左右的距离，走了一个来回。以往，美军主要依靠部署在日本的航母打击大队执行在该地区的任务，今后可能会越来越依赖西海岸的其他航母打击大队过来轮流行动。但如前所述，一支航母打击大队的行动时间是极为有限的，为此，美军可能会加大对关岛基地的倚重，以此为战略支点，加大向西太平洋投送力量。

虽然美军航母进出南海的新闻性降低，但其对华针对性却大幅增强。对于中国和中国军队而言，可能需要做好在西太平洋常态化地面对一个甚至两个美国航母打击大队的准备。另外，对于美军航母的快进快出、分进合击和大开大合的行动方式，也需要有相应的反制方案。

本文刊登在《世界知识》2021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