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工业化”的法国，正在重回工业本土化的道路

PART 01

“欧洲去本土化生产的冠军”

图片来源：AFP

2017年，在法国大选第二轮投票前不久，当时的总统候选人马克龙赶赴亚眠与惠而浦工厂的工人进行谈判。由于该公司希望将干衣机生产基地从法国搬至波兰，因此有650名工人的生计将受到威胁。经过激烈的争论，这位当时的总统候选人艰难地传达了他的理念：“我无法向你保证可以挽救你的工作，但我会尽力确保你的孩子接受更好的职业教育。”

11天后，马克龙当选为法国总统。职业培训改革是他目前而言实现的最重要的改变之一。但这对于惠而浦的员工没有帮助：经历了几番波折，目前仍有86人在法国工厂工作。但亚眠地区已于今年11月底宣布，工厂面临着永久关闭的风险。

在过去40年中，破产或是像亚眠工厂这样搬离法国的工业企业数不胜数。但是，如果没有强大的工业支撑，那么一个国家就无法在危机中拥有抵抗能力了，此次新冠病毒疫情也证明了这一点。法国捍卫自己医疗保健系统的能力较弱，并且经常缺乏抵抗外部和内部冲击的资源。

法国总理办公室的智库“法国战略”(France Stratégie)在数百页的分析报告中指出：“法国是过去几十年来工业化程度遭受最大破坏的大型工业国家之一。”自1980年以来，法国的工业领域流失了一半的员工，失去了220万个工作岗位。

在2018年和2019年，工业领域的就业人数首次再次上升。经济学家表示：“但是新冠病毒危机从根本上对这一趋势造成了冲击。”在法国，工业在总附加值中的份额为13.5％。在德国，这一比例为24.3％，而欧盟平均水平也接近20％。

多年来，法国已成为“欧洲去本土化生产的冠军”，这是“法国战略”智库的第二个重要发现。为了应对不利的成本结构，没有其他欧盟国家像法国那样如此大规模地将工业领域的工作岗位转移到国外。可以说，德国在出口商品，而法国在出口整个工业部门。

工业的萎缩对经济，社会和政治都造成了负面影响。在工业中，生产率的平均增长速度快于其他行业。在法国，工业占私人研发支出的三分之二以上。随着这笔支出的减少，工业生产率的增速以及其创收能力也会下降。

与此同时，长期的贸易逆差正在增加。从国外投资转移的收入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这一不足。并且，这种转移收入的方式鼓励收入分配不均，因为它们主要使富人受益。最终，以前繁荣发展的地区都变得“一片荒芜”，那里的人们感到处境不利，开始抗议并投票给右翼民粹主义者。

PART 02

德国出口商品，法国出口工业

图片来源：the Guardian

前两任的法国总统尼古拉斯·萨科奇(Nicolas Sarkozy)和弗朗索瓦·奥朗德(François Hollande)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萨科齐在2010年表示：“我希望长期确保工业领域的就业机会。”这位保守派总统发行了“大型国债”，其中应有65亿欧元用于改善工业领域的情况。然而对于许多法国人而言，去工业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然被认为是一种现代化的体现：据悉，法国比德国更快地转变为服务业经济。

但是新冠病毒疫情的突然爆发使得去工业化的不利后果被无限放大。自今年春季以来，法国作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之一，却无法生产足够的呼吸机，最重要的药物也必须从中国进口，甚至没有能力生产足够数量的新冠病毒测试试剂，这使得法国人民产生了浓浓的不安感。

对此，马克龙立即作出回应：他在今年六月访问制药巨头赛诺菲的一家工厂时表示，重新实现生产的本土化是确保法国主权的最重要手段。法国必须能够在国内或在欧洲内再次生产具有战略意义的产品。他承诺将提供150亿欧元的资金支持，以此使得迁移至国外的工业工作岗位和生产能力能够重归法国。

法国经济部长Bruno Le Maire和国务卿Agnès Pannier-Runacher现在已经选出了31家示范公司，预计将调动6.8亿欧元的投资资金，其中1.5亿欧元来自国家政府。Pannier-Runacher表示，将创造1800个新工作岗位，并最终确保4000个岗位。但两者并未透露，这些岗位中有多少是从国外重新回归法国的。

法国的相关机构强调了两个关键的弱点：首先，由于成本高昂，法国工业的竞争力已被破坏了数十年。而这种高昂的成本不是由于过度增加工资，而是一种由高额、与收入无关的税收以及高额社会保障金构成的“有毒混合物”。

PART 03

西班牙的技术，德国的价格

图片来源：谷歌

而第二个致命弱点则是：该行业在发展过程中始终没有向生产质量更高、技术含量更高的产品转型，而是选择保持平均中等的质量水平，并将工作岗位向低薪国家转移。在这里我们可以引用Natixis投资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Patrick Artus的评价：法国生产的产品只具有西班牙的技术水平，但却拥有德国的价格。

法国还在寻找失去的工业部门吗？前任总统奥朗德推进了对研究的税收优惠，并降低了劳动力成本。现任总统马克龙也采取了其他重要手段，可以看到2018年和2019年工业就业人数已经处于上升趋势。希望在疫情结束后，这一趋势能够继续保持。

法国国家投资银行(Banque Publique d'Investissements)的负责人Nicolas Dufourcq持乐观态度：“振兴工业的趋势受到了疫情危机的威胁，但却并没有停止。”公众对法国工业的看法从未如此积极，这也是因为法国“慷慨大方”（投入了巨额资金）的重建计划。

Dufourcq强调：“我们已经有数千个企业家项目，这些项目已由法国经济事务部与我们BPI共同审查，将在必要时为企业家提供支持。”

Dufourc认为，法国终于明白“通用货币并不要求其本国工业必须比其他欧元区国家承担更多的税收、关税和法规负担。”但是，要实现重新工业化的成功，必须满足三个条件：“我们必须采取系统性、果断和连续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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