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格里芬的城堡帝国：天才在左，另一个天才在右
城堡证券（Citadel Securities）7月31日发布，全球头号资管巨头贝莱德集团前中国负责人汤晓东将于2023年9月加入城堡证券，担任中国业务负责人，带领团队加强与在华客户、商业伙伴以及监管部门的合作，驱动中国市场的业务增长。
据公开资料，他将常驻中国香港，向城堡证券首席执行官赵鹏汇报。
许多人只知道格里芬所带领的城堡投资（Citadel LLC）团队，也就是在2022年刚刚创造了历史——累计净收益高达到了659亿美元、超越桥水的对冲基金。但除此之外，格里芬所拥有的城堡证券（Citadel Securities）同样是一头现金奶牛。
两家公司完全独立运营，但企业文化非常相似。2022年城堡投资和城堡证券的收入加在一起为350亿美金，已经超过JPMorgan资本市场业务去年整年收入（289亿美金）。
如果说城堡投资以史无前例的绝对金额载入了对冲基金史册，那么城堡证券则代表了美国金融市场交易电子化过程中的最重要的一家公司。
城堡证券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它做市商的业务模式，即通过撮合买卖双方在金融资产上的交易，从中赚取价差。只要华尔街还在，人们还在进行期货、股票等各种资产的交易，它就会获利。
作为美国排名第一的做市商，城堡证券每天处理近4600亿美元的交易。在股票业务方面，美国股票市场交易量20%以上都是在城堡证券的平台上执行的。除此之外，城堡证券的期权业务覆盖了六个国家的额20多个交易所，平均每天提供250亿份报价。
虽然每一笔交易能够赚取的收入并不高，甚至不挣钱，可一旦达到了数亿的量级，其收益也变得相当可观。根据中国基金报以及相关数据，2022年城堡证券收入创纪录，达到75亿美元，较2021年的70亿美元再次增长了7.1%，是2016年的6倍有余，更是实现了连续14个季度单季超10亿美元的收入。
如今的辉煌让城堡证券也得到了更多的关注，但和许多公司的发展史一般，城堡证券崛起的道路上注定充满了荆棘，尤其是2008年的投行扩张之旅更是城堡证券的重要转折点。
01
投行曲折
城堡证券的成立据说源于一个契机：早期与苏斯克汉纳投资集团（Susquehanna Investment Group）进行的一笔交易的收益低于格里芬的预期。据他的前雇员和熟人称，当时年轻气盛的格里芬坐在哈佛大学的宿舍里打电话，向苏斯克汉纳的交易员抱怨此事，并发誓要创办一家与之竞争的公司，改变整个市场[1]。
传闻的真假已无从考证，但2000年代初成立的城堡证券已经从彼时Citadel的一个部门发展成了如今世界上最大的交易公司之一。
成长的转折点发生在了2008年。
那一年，当金融危机席卷全球时，格里芬旗下的投资部门也难以幸免，年度亏损达到了55%，创下了历史最大回撤，公司也几近要面临倒闭。但在格里芬的眼中，这同样也是机会。
就像塔勒布在《反脆弱》一书中说的那样，“有些事情能从冲击中收益，当暴露在波动性、随机性、混乱和压力、风险和不确定性下时，它们反而能茁壮成长和壮大。”对于机会主义者格里芬而言，金融危机虽然给自己的投资带来了一些麻烦，但它所引发的混乱局面却同样可以帮助自己发展和壮大。
现在，他将目标放在了投行业务。毕竟是券商所有的业务里堪称「皇冠明珠」的存在，比起做市业务的积少成多，做出一单明星IPO或是世纪并购，几乎是金融业最耀眼的通行证。
当2008年底投资业务开始逐渐复苏时，格里芬就开始着手搭建起了城堡证券的投行部门。他从美林证券（Merrill Lynch）聘请了罗希特-德索萨（Rohit D'Souza）来负责推出一家全面的投资银行，从而填补雷曼破产以及贝尔斯登公司（Bear Stearns Cos.）与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 & Co.）、美林证券（Merrill Lynch）与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 Corp）的联姻所留下的市场空白[5]。
该部门在次年十月就已经开始为机构客户交易高收益债务；十一月首次承销债券，为芯片制造商Advanced Micro Devices 发行了 5亿美元的优先票据；十二月与瑞士信贷和德意志银行合作，作为簿记管理人，为能源公司Targa Resources 提供了 7亿美元的担保信贷[10]。
彼时的媒体也对其赞誉有加，格里芬更是在一次采访当中说道“城堡证券将会在五年内成为最伟大的销售和交易业务之一[5]”，超越高盛成为了城堡证券的目标之一。
可像这样的高光时刻并不多，相反，城堡证券的业务在往投行延伸的道路上，走得称不上顺利。
一方面2008年趁着华尔街出事想要抄底的并不止城堡一家。
像Evercore Partners和Moelis&Co.这样的精品投资银行直接受益于贝尔、雷曼和美林的消失；私募股权公司黑石集团于1985年就开始进行重组和并购工作，并在过去一年中扩大了其企业咨询小组；华尔街本土机构之外，巴克莱（Barclays）和麦格理集团（Macquarie Group）等全球企业也在利用收购来加强其在美国的业务[10]。
除了业务上的竞争以外，城堡证券的人员变动也异常频繁：格里芬聘请的前美林证券银行家罗希特·德索萨（Rohit D'Souza）仅担任Citadel Securities总裁一年后就辞职了；继任者帕特里克-埃兹帕尔（Patrik Edsparr）在七个月后又因与格里芬在业务战略和管理方面存在分歧而下台。
在此期间离职的高管更是接连不断。其中包括了信贷市场主管克里斯·鲍亚士（Chris Boas）；负责股票衍生品销售和交易的布拉德·库兹曼（Brad Kurtzman）；以及投资银行部门杠杆融资主管卡尔·梅耶尔（Carl Mayer）等人[13]。
在一系列的打击之下，要与高盛争天下的目标正在渐行渐远。2011年底关于格里芬要出售城堡证券的消息更是在市场上广为流传。
在笔者看来，投行业务的不顺遂很大程度上与城堡证券的基因有关。城堡证券最初的做市商业务是以它的技术作为基础，而投行业务更多的要考验从业人员的销售能力。
城堡证券的团队中有来自应用数学、计算机科学、生物信息学、物理学等40多个领域中260多名博士。用当下互联网最流行的人格分类学来形容，城堡证券更像是一个技术宅I人，投行却是需要E人的地方。
不仅如此，格里芬虽然从华尔街聘请了许多具有多年从业经验的人来担任经营管理，但作为一个极具创始人个人特色的地方，城堡的公司文化未必适合所有人。
最终，格里芬结束了三年多的投行业务，并将Citadel Securities分拆出来作为一家专注于电子交易业务的独立公司。
这样的经历对于城堡证券来说虽然曲折，但并不算糟，至少它让格里芬更加清楚地看到了城堡证券的文化和优势。当格里芬开始重新聚焦于符合自身能力的业务，再次踏入毫无感情的电子交易市场时，城堡证券未来的崛起和壮大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02
声名鹊起
自2012年之后，与Citadel LLC（对冲基金）相关的新闻一直被媒体所津津乐道，可同样是格里芬所创立的城堡证券却鲜有人关注。
直至2021年初，游戏驿站的事件再次将城堡证券放置在了聚光灯下。
2021年初，美国散户在讨论股票的论坛华尔街赌场（WallStreetBets）抱团做多零售商 GameStop 和连锁影院 AMC 等所谓 "meme"股，致使GameStop的股价一度从17美元涨到了483美元，让华尔街诸多空头损失惨重，梅尔文资本（Melvin Capital）也濒临破产。
戏剧性的一幕也在此时出现，最大的散户股票交易平台之一罗宾汉（Robinhood）在1月28日对购买游戏驿站股票和其他热门股票的功能进行了限制，即只能卖不能买。这也导致许多聚集在Reddit 等网站上的私人投资者眼睁睁地看着股价下跌，却无法进行交易[19]。
巧合的是，格里芬旗下的城堡基金及其合作伙伴也在此时向被暴打的空头梅尔文资本注资了20亿美元来稳定运营[20]；而城堡证券又执行了罗宾汉的大部分交易，于是人们纷纷猜测这一系列的操作是城堡证券和做空方联合起来共同打压散户的行为。
当然，事后美国证监会的调查显示这一猜测并不成立，但庞大的交易量无疑也让城堡证券成为了该事件最大的获益方之一，以至于格里芬在华盛顿举行的"meme stock "事件听证会上，毫不掩饰他的公司在股市热潮中取得的成功。仅一天，Citadel Securities 就为散户投资者交易了74 亿股，超过了整个行业 2019 年的日均交易量[1]。
游戏驿站让城堡证券一时间成为了舆论的焦点，也让更多的资本开始关注到城堡证券的潜力。
2022年1月11日，城堡证券宣布以220亿美元估值完成11.5亿美元融资，由红杉资本和加密货币投资公司Paradigm领投，红杉资本合伙人Alfred Lin更是即将加入Citadel证券董事会。
他表示："Citadel Securities 利用远在华尔街传统世界之外的技术和能力来吸收和定价风险，从而在金融市场上占据了独特的一席之地。他补充说，这项技术"帮助数百万人更容易进入市场"。言语之中充满着对这一公司的赞叹[6]。
至此，城堡证券已经初步展现出了它的实力，而城堡证券的成功不仅源于其创始人格里芬在2012年指定的战略方向，更离不开那位名叫赵鹏的华人CEO。
1983年在北京出生的赵鹏，14岁就考入了北京大学数学系，并在本科毕业后，远赴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攻读统计学博士学位，其读博期间的一篇论文已被引用高达1100多次[2]。
2006年，23岁的赵鹏在完成雷曼兄弟的暑期实习后选择加入城堡证券，自此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
而到了2008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根据城堡证券所述，当时美国的抵押贷款市场开始停滞不前，格里芬希望找到一位能够帮助构建预测模型的人才。一位同事向格里芬推荐了赵鹏。虽然临近周末，赵鹏的妻子还是建议他定一个闹钟，“以防漏掉格里芬的来电”。赵鹏也是这么做的，设置了周六早上6点的闹钟，并在6点30分接到了格里芬的电话。
两人在一块白板前讨论了好几个小时。不久后，格里芬在赵鹏的办公室里安排了一个临时工位，这位子甚至能让格里芬看得到赵鹏的电脑屏幕。自此之后，两人之间的信任也就此建立[2]。
与所有前任的空降CEO不同，赵鹏在2017年正式担任城堡证券CEO之前，已经在公司干了十年有余，对几乎所有的业务都有所涉及，他比任何一个「外来者」都更适应城堡证券的文化。更重要的是，他比历任CEO都花了更长的时间，与格里芬这样一个智商过人、精力旺盛、要求严苛的老板相处，两人之间才能建立更坚固的信任。
当然，他在过往的时间里，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杰出的技术人才，也能带好一个技术团队，现在作为一家证券公司的CEO，他需要具备带领整个公司向前走的战略能力。
而一家券商在美国金融业所面临的竞争环境还是一样的残酷：传统做市业务，在历史悠久的华尔街早就是一个高度竞争的领域，要拓展更大的公司版图，过去选择投行这条路，城堡证券走得并不顺利，但终究要找到新的增长点。
赵鹏做的事情，是把业务版图走出美国，向全球扩张。赵鹏在任至今，城堡证券的员工数量从300人增加至1600人，业务上也从美国本土向世界范围进行拓展。公司在亚太地区设立了六个办公室：香港、上海、新加坡、悉尼、东京和古尔冈，员工数量在过去三年增长超过一倍。
在此期间城堡证券也迎来了自身快速的发展。截至2021年底，在任职CEO的4年多时间里，赵鹏带领着公司将交易净营收额由2017年底的17亿美元增长至了70亿美元，翻了四倍以上。
值得一提的是，在赵鹏担任CEO之前，格里芬曾经招募了微软前首席运营官Kevin Turner执掌城堡证券，但特纳没有像赵鹏那样与格里芬建立起融洽的关系，在几个月后就离开了。
从中也不难看出，对于城堡证券而言，他们并不缺聪明人，他们所真正需要的是一位既能够了解并接受城堡企业文化，又对公司的业务十分熟悉的管理者。简单来说，就是既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同道中人。
03
尾声
如今，城堡证券在经历了过去两年多的高增长之后，整体的收入和利润水平开始回归均值。
该做市商在2022 年上半年创下 42 亿美元的收入纪录后，今年上半年又创造了 27.3 亿美元的收入。而由于去年加息、经济衰退担忧和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等给交易带来暴利的因素逐渐缓解，上半年未计利息、税项、折旧及摊销前利润（EBITDA)比去年同期下降了 58%，约为 11 亿美元[15]。
但对于城堡证券而言，业绩的短期波动并不重要，经营的长期稳定性才是一个金融机构更重要的命题。在过去近六年多的CEO生涯中，赵鹏是少有能够获得格里芬信任并连续担任CEO的管理者。前者提供公司发展的业务和管理能力，而后者奠定了企业的文化内涵。
在基本盘逐渐稳定的过程当中，城堡证券依然在不断地寻找新的增长点为未来做准备。
今年6月，其联手了包括Fidelity Investments和Charles Schwab在内的多家美国大型金融机构，建立了新型加密货币交易所EDXM，希望通过借鉴传统金融市场的标准有效减轻潜在用户资金的安全风险和利益冲突担忧。
除此之外，城堡证券还在六月正式进入美国10万亿美元的公司债券市场，推动曾经由大型银行和电话交易主导的这一资产类别的电子交易改革。
某种程度上，不断在向前看的城堡似乎又正如巴菲特经典的护城河理论一样：有大城堡在那里，别人就会想方设法的攻克它。你必须要每天去捍卫它，永不停歇。
参考资料
[1] Citadel Securities: how the Wall Street outsider became ‘the Amazon of financial markets’,Financial Times
[2] 彭博：揭秘城堡证券背后的掌舵人，城堡证券
[3] 扼颈黑天鹅：格里芬如何从神童变身金融巨头有, RMB交易与研究
[4] Ken Griffin’s Hand-Picked Math Prodigy Runs Market-Making Empire,bloomberg
[5] Another ex-Merrill vet leaves Citadel,investmentnews
[6] How Ken Griffin’s Citadel transformed financial markets,QUARTZ
[7] Ken Griffin’s Trading Powerhouse Gains New Partners,nytimes
[8] Ken Griffin, Citadel, and the $35 Billion Year,commonstock
[9] 完成新一轮融资估值220亿美元，Citadel证券为何这么会吸金？,搜狐
[10] Hedge Fund Manager Ken Griffin Pursues Banking Alternative，institutionalinvestor
[11] Ken Griffin Has Another Money Machine to Rival Hedge Fund，bloomberg
[12] Citadel abandons plan to rival banks，Financial Times
[13] Four months later, Patrick Edsparr was let go from Citadel Securities,businessinsider
[14] 估值1400亿，曾遭散户炮轰，今年第一个超级独角兽诞生！,格隆汇
[15] Citadel Securities Trading Revenue Slides 35% on Muted Market，bloomberg
[16] Citadel Securities Is Muscling Its Way Into Credit Trading，bloomberg
[17] 定了！汤晓东加盟这家全球顶级机构，中国基金报
[18] Citadel Securities Reaps Record $6.7 Billion on Volatility，bloomberg
[19] 惊心动魄！罗宾汉大动作，美国散户抱团股巨震！“华尔街之狼”发话了，证券时报
[20] Melvin Capital做空失败巨亏30%，两对冲基金巨头紧急注资27.5亿美元，界面新闻
[22] Melvin Capital做空失败巨亏30%，两对冲基金巨头紧急注资27.5亿美元，Financial Times
编辑：张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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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