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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宁波大发接班人顾君:企业的灵魂仍然是我岳父

汪晓波 华人家族财富 2023-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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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

家族二代接班人

宁波大发化纤副总经理


回到家族企业摸爬滚打已经有14年了,眼前的顾君,看起来仍有不少书卷气,温文尔雅,语气温和。

他是以女婿身份顺利接班家族企业的代表,目前担任公司副总经理,也将是交接班中的二代团队的主帅。

宁波大发化纤从慈溪起步,成长为国内同行业中的隐形冠军之一。这也是一个稳健成长的制造型企业,不浮不躁。

顾君显然对优秀的实业家推崇有加。

4月23日,我在宁波慈溪与他对话,听他讲大发的“大家发”文化、良心文化与健康文化,听他聊家族接班过程及这个家族的财富观。

父辈草根创业、奠定事业根基,二代海外学成归来接班——在中国式的传承故事里,这个家族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地方,但似乎又有许多值得品味之处。

未来的中国实业界,需要更多的大发和顾君们。



1.

岳父仍是企业的灵魂


汪晓波


大发这么多年的发展,一直比较平稳顺利,靠的是什么?


顾君:大发是1995年在慈溪的一个小镇上开始的。当时我的岳父是一个做鞋的,最早就是做保暖鞋。

后来有一个机会,有一个集体的化工厂要破产了,要卖出来,我岳父就接手了。目的很简单,其实就像我岳父自己说的,当时没什么想法,多赚钱养家糊口。

那时候谈不上什么理想不理想,那一代人不怕辛苦,就是为了改善家人生活,敢闯。

最初的设备都是二手的,没钱买,东拼西凑。刚开始的团队也都是亲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都在。等赚了点钱后,企业就开始投资扩产,不断扩产,慢慢做大了规模。


汪晓波


确实是草根起步,但走得这么稳健也不容易。


顾君:我们自己在回想,整个创业过程中没有太冒进,三五年一个扩张,赚了钱以后就继续再投资。银行融资是有的,但我们没有依靠其他的融资手段,也没有个人借贷。

另外,我们也没有涉足其他行业。大发的很多同行,因为投资房地产、投资矿产,做其他东西,最后弄到主业崩溃。

在跟整个同行业的竞争中,我觉得我们最大的一个优点,其实就是专注,我们只是专注在做化纤,其他行业都没有做。整个团队也比较稳定。

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家族没有多投其他别的东西,始终是赚了钱又投主业,不断地扩大再生产。所以这么多年来,除了创业的第一年是亏损的,其他时候没有亏过钱。

专注主业是一个重要的点。还有一点,我们有一个“大家发”文化。


汪晓波


“大家发”文化怎么阐释?


顾君:“大家发”文化包括了公司发——公司首先要赚钱,对吧?公司不赚钱,其他都是空的;第二个是员工发;然后是合作伙伴发、社会发和国家发。


汪晓波


这种企业文化的总结比较通俗,但似乎也很实用。


顾君:我岳父很早就提出来了。


汪晓波


他到目前为止还是企业的灵魂?


顾君:是的。一般的经营,他现在不太参与,但他是创始人。在这个企业里面,永远会带有他的烙印。一个企业的文化,就是企业家的文化。除了“大家发”的概念,我们还有良心文化和健康文化。良心文化体现在大发内部,就是一直以家人相称,以兄弟姐妹相称。

我岳父有句话很简单,他说无论再好的制度流程,都是有缺陷的,但是良心没有缺陷。




2.

两代人的冲突如何处理?


汪晓波


为什么选择了接班,有没有考虑过独立发展?


顾君:我跟我老婆是在宁波大学读本科时的同班同学,后来两个人都去英国读硕士。留学回国后,我们俩都在上海上班。到了2007年,岳父三番两次来上海喊我们回公司,就决定回来了。我是2007年12月份回来的,我老婆反而要晚一点,她是2008年回来的。

我们在2008年结婚。从2007年开始,我一直在大发企业里面待着,一开始管的就是跟采购相关的,到现在也是一样,整个跟采购原料相关的东西都是我负责。我老婆到现在也是这样,她负责公司的支出。


汪晓波


今年你开始主持工作了,对吗?


顾君:是这样。老爸参与的不多。我们是每个副总各管一部分,所有副总之间的沟通衔接还是非常好的。大家都比较团结,效率也比较高。我岳父去年年底说,要不要今年开始让我做总经理,我说等等,今年再过渡一年。


汪晓波


你岳父为什么选择你接班主持工作,而不是其他人?


顾君:(笑)他有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女儿一直在美国,她可能太优秀。妹妹是清华大学计算机毕业,然后到哥伦比亚大学读硕士,毕业以后一直在Facebook。她老公也是清华的,后来读了哥伦比亚的博士,因为太优秀就不回来了。


汪晓波


大发有很强的老一辈的烙印,两代人之间有分歧时怎么办?怎么处理冲突?


顾君:传承最难的就是两代人的理念难以达成共识。每个人的理解、理念不同,行为和要求就有不同。其实大家都在磨合,我们也会有争论的。我有时候会跟岳父说,这是我的价值观,这是你的价值观。我们价值观不同,无所谓,相互保留。我推广的是一种目标管理的概念。

思想理念很难统一,但是我能统一大家的目标。如何去实现这个目标,大家去努力,去分解。我希望是大家在一起为目标去奋斗的过程中,碰到事情了我们再讨论,包括深层次的讨论。


汪晓波


作为二代的主帅,面对父辈的老臣旧将,如何去对待?


顾君:二代可能要先把自己做好,得到团队的认可。面对团队,我觉得不需要去分新人老人。我只说我有这样一个目标,有这样一个想法,看你能不能完成,能不能做到。你做不到的话,你说怎么办?给你一定的机会,你能不能再改进?




3.

老板不要乱花钱


汪晓波


财富这两个字对你意味着什么?


顾君:这个话题,我们自己家庭内部也讨论过。其实我们家族生活上很少花钱,家族人员花不了太多。

另外,我觉得我们家族也没有把钱过分地掏出去干其他事情,其实这个很关键——整个家族对财富的看待和处理的方式方法,会影响所有人对你的看法。

如果一个老板赚了钱,还是把钱留在企业里,同事会觉得我跟着你是能跟的;如果你赚了钱自己去花了或者怎么样了,他们就会觉得信心不足。

我们家族的财富,一直以来没有抽出去,专注于公司不断的改善和发展,每年都一直在投入。

很多人都说我们投入有点多,浪费有点多。投入肯定会有浪费。但我们还有一个理念,就是说创新10次,成功一次就是成功了。

关键是说老板不要乱花钱,也不要有恶习。每天都要去过问公司的事情,每天在干,跟着兄弟姐妹一起在干,而不是说兄弟姐妹在干,你不干,你在数钱。


汪晓波


所以,这是一个重视节俭、努力做事情的家族。


顾君:我觉得要淡化财富的概念。比如说上市这个事情,我们也在规划,但我一定不是把上市作为以后圈钱减持跑路的一个手段。

我们家族过去大概26年中,辛辛苦苦赚了财富,积累在这里,没有荒废掉,也没有外流。大家看到的,是我们赚了钱又在投,这个很关键。

其实,我们二代永远做不到一代人的那种勤勉,但是我觉得至少要做到7成。勤俭节约还是很重要的。因为家族的财富观,不仅仅是影响家族成员,还影响到团队成员。


汪晓波


你们平时的生活消费怎么个简单?


顾君:经常说你再给我几个亿,我的生活也就是这样,不会有任何变化。比如我把以前的旧车卖掉,就买了辆电动车,50多万。我几个副总说你买个宾利车吧,200多万,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公账里去走。我就觉得没必要。

我老婆也很节俭。我有次说给她买辆保时捷,她也不要,她说支持国货就买辆蔚来好了,四五十万的车。

有些人不能理解,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买200万的车也很轻松,但确实没必要。大家就知道,老板虽然有钱,但跟大家过得也差不多。对,我觉得很关键。


汪晓波


家族文化在这当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顾君:我感觉根子还是在文化上,不同的文化塑造不同的行为方式。我有三个孩子,有些衣服鞋子可能老大穿好就给老二穿,老二穿好老三穿。

关于孩子的教育,去双语国际学校,甚至是改国籍啥的,我们都没有去做。我们定位很简单,就读公立学校,公立小学,公立初中,今后他们就是参加高考,如果读完本科以后,他们要出去或者怎么样,我觉得都可以。

我希望孩子们去体会更朴素的东西。在公立学校,有条件很好的同学,也有条件不好的同学。我希望让孩子们看到整个社会的各个阶层。他们感觉自己普普通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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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汪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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