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佳集团董事长王春花：女儿愿接班，我又心疼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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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花
江苏华佳集团董事长
苏州优秀女企业家代表
1.
汪晓波
华佳集团从50年前开始做“一根丝”，后50年还要继续做“一根丝”，您如此专注地做一个公司，这件事更多是基于情怀，还是背后的商业逻辑？
王春花：这件事对我来说很简单，就是喜欢。我从小跟妈妈在家种桑养蚕，从10岁开始就晚上起来养蚕宝宝，白天去采桑叶，一直跟着我妈妈，帮助她。
我对蚕宝宝有一种情感，把它视为无私奉献的代表。你看它吃了桑叶，吐出了蚕丝，整个生命就结束了，却留给了人类环保、健康的丝绸材料，所以我一直很珍惜这种情感，也就自然地爱上了这个行业。
从收购蚕茧，到开办缫丝厂，到织造、印染，以及现在的服装品牌，一步步形成了如今完整的产业链。
汪晓波
从1969年创办企业开始，您在这个行业中已经工作52年了。这一路走来，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王春花：经营一家企业不存在一路顺风的。差一点做不下去的时候肯定有过，但是自己要有信心。我觉得做企业，就是要靠自己的信心。
我们当年要进工厂是很难的，要不是有背景，要不是当兵转业干部被安排到工厂，大家会觉得，你一个小姑娘，算什么？但是我不怕，我觉得首先你要清楚，自己做的事是对得起大家的，那么就下决心、坚定信心去做。这种信心和稳定的情绪，是很重要的。
企业办了几十年，也碰到过金融危机，以及各种各样的困难。但不要低头，只能抓紧理清思路，去解决问题。我常说，办法总归比困难多。
像去年疫情的时候，我们由于大部分的产品都是出口，这个时候复工复产要做好，但却面临一开始没有员工回来的情况，后来产品做出来了，又面临国外单子取消的问题，产品只能压在仓库卖不出去。这时候资金链就可能断裂。怎么办呢？我当时只能把自己家里的房子卖掉来发工资。
我知道这个困难不是长期的，是短期的。那么挺过去就胜利了，又能继续活着。今年就好了，我们的库存还涨价了，反倒赚了钱。
2.
汪晓波
刚刚听您说，我感受更多的是一种精气神。您的这种坚持在碰到困难时能不惧困难想办法解决，是很难得的。从一个企业来说，它也有生命周期。您现在提出了百年华佳，是不是未来要有企业的代际传承？这个部分您觉得顺利吗？
王春花：华佳前50年，经济的发展是比较平稳的，未来的50年可能更加艰巨。因为现在的经济发展、人才与技术的变化，都是非常快速的。所以我们最近三年一直在抓科技，通过和大学合作进行技术研发，让丝绸与众不同。除了高科技，我们还关注品牌和营销。
我女儿也喜欢做这些事，她对丝绸也有感情。她告诉我，首先她因为爱我，所以会支持我做百年企业的想法。第二，她也喜欢丝绸，因为这种绿色环保并且健康的材料，给人带来了一种舒适感。
汪晓波
您女儿是在英国读书吗？和您摸爬滚打一路走过来不同，她可能年少时就到国外念书了，完全不同的成长环境，两代人之间的理念可能会差别很大。面对两代人之间的冲突，您怎么处理？
王春花：我跟她的冲突好像不是很明显。从小我就培养她要独立，她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开始做厂长，一直到中学、大学，她一路上都很自律。我觉得把企业交给她，她是完全能胜任的。而且她的观念比我超前，思路清晰，反应能力快。
工作上的一些思路，我会告诉她为什么这个事情要这么做，因为她从学校毕业后就一直跟着我在厂里，耳濡目染也都懂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她放假时也都跟着我，跟着我出差时我还叫她帮我拎包，一直是有意识地在培养她，所以她也比较懂我。
3.
汪晓波
您是在她出去上学前就有想法让她接班吗？
王春花：我当年只是教她，女性不要依赖他人，要独立、自尊，是在着重培养她这种东西，但未必是当时就决定要把企业传给她。
女儿看了我的一举一动后，做任何事都很认真，也懂得吃苦耐劳，对人也尊重，很有爱心。所以她现在比我厉害。看到社会上需要帮助的人，她是非常愿意去提供帮助的。
汪晓波
在实际工作中，如果母女俩有理念不同或想法不同的时候，怎么去处理呢？
王春花：比如招人的时候，她的想法是我现在要交棒给她，那么就必须要尊重她，招进来的人才能按照她的理念去做。如果按照我的理念来招，这帮人将来就跟不了她了。所以，招人的部分我要放手。其次，管理上我也要放权，更多在背后默默观察和支持她。基本上我对于她的理念不很理解时，我也是尽量放手，让她去试错，让她慢慢成长。
汪晓波
万一你觉得她跑偏了，你会拽她吗？
王春花：她不会跑偏的。毕竟她也读了好多年书，在国外读过金融，读过管理，还读过营销设计，回来后又读了MBA。过去10年左右的时间里，她是边工作边读书，是一直很好学，学习能力也很强。
所以她也一直很自信，也很自律。每天5点都必须起来跑步锻炼身体，一天到晚都很勤快。
汪晓波
所以从接班人的角度来说，您对她还是很信任也很放心的。过去的很多年里，中国经济是一直在往上跑，只要顺着势跑，即使有很多困难也可能大差不差。但如果宏观大势往下行，企业的挑战就更大了对吧？您担心她的未来吗？会害怕她吃很多苦吗？
王春花：从我内心来说，我把企业交棒给她，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这个企业我想做成百年企业，想做成我国丝绸行业的标杆，一方面，我作为妈妈，又很心疼我的女儿接班，因为太累了。
所以，我在交班的5年里，一直在走品牌路线和科技路线。这是打造百年企业的关键基础。
汪晓波
看起来，您现在还在扶持女儿的过程当中。
王春花：现在我们两人的分工是这样的，我负责种桑养蚕和缫丝这块，品牌经营和市场由她管。我们现在的高科技就在第一产业。
汪晓波
您从50年的风风雨雨中走了过来，在女儿未来10年的成长中，您最想教给她什么？
王春花：还是做人做事吧。做事关乎企业拥有稳定的技术产品，做人则关系到团队的培养。这个领域，要靠自己的魅力去打造外来的团队。
4.
汪晓波
总体看来，现在您和女儿的交班还是顺利的。但很多年轻人，对于父母的产业可能兴趣并不会很大。
王春花：是的，这也是我最大的幸福和财富。
汪晓波
您提到了财富，我就顺着问，财富两个字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王春花：家庭和企业的能力是我认为的最大财富。我们能给社会带来怎么样的财富和能量，这才是最大的财富。因为物质财富弄不好，也是会害人的，会让你的后代走偏。所以，我从小到大都让我的孩子打工，让她靠自己的努力获得财富。
汪晓波
您对女儿还是很满意的，接下来有什么期望吗？
王春花：对她的期望，就是希望她能发自内心地去开拓和经营好这家企业。同时我又希望她不要太拼命地工作，要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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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汪晓波 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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