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雯等|主宰命运还是顺天由命？——内外控人格特征与人力资本投资

本文载于《经济学》（季刊）2021年第21卷第6期，作者为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商学院余靖雯、王敏，北京工商大学国际经管学院、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龚六堂。获取全文请点击文末“阅读全文”。

美国心理学家J.B.罗特(J.B. Rotter)在1966年提出了“控制点”（locus of control）的概念，描述了人们将生活中的控制源归因于自身内部因素还是外部因素的信念和态度，即内控或者外控。一般来说，中国人讲究顺应天命。《周易》里提到要“损益盈虚，与时偕行”，要相时而动，毕竟“人算不如天算”。《红楼梦》里，黛玉嗟叹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这些都反映了传统中国人偏外控的心理特征。在现代社会，我们则更主张“人定胜天”，强调“知识改变命运”，这则反映了我们偏向内控的特质。习近平总书记在2017年12月31日发表的2018年新年贺词中强调“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凸显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对于社会进步和个人成长的重大作用。

具体而言，内控是指个体认为成功和失败是自身行动的产物，或者依赖于他们本身固有的特质。内控的个体倾向于认为他们有能力来控制各种事件，而外控的个体通常认为是运气、机会、命运、权威人物或其他外界环境因素在起主导作用。内控的个体通常更积极地追求他们的目标、改善自己的生活。即使是处在机会有限、处处掣肘的情境中，内控者也倾向于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能发挥主观能动性找出控制和改变处境的办法，并坚持不懈地达到自己的目标，而外控的个体常常难以做出改变，而是被动等待、消极应对。

可以看出，内控是一项积极的人格特质。国外已有一部分文献分别从理论和实证两个角度尝试将控制点纳入严格的经济学分析范式，结果发现内控的个体具有更高的概率接受高等教育，更多地投资到健康性人力资本，有着更优的学业表现和劳动力市场表现，在失业时更为积极寻找工作，具有更高的储蓄。

然而，由于缺少严格随机抽样的代表性数据，国内对控制点的研究依然集中在心理学/管理学领域，并且大多依托于小规模问卷调查或实验研究。据我们所知，国内目前还没有文献基于全国具有代表性的数据，使用规范的控制点量表来研究控制点对经济行为和后果的影响。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于2014年首次将控制点纳入调查问卷中，这给我们的研究提供了基础。本文选取内外控人格特征作为重点，就其对人力资本投资的影响进行检验。

研究结果表明，内控型的青少年私人教育总支出花费更大。原因在于，与外控者相比，内控者更有动力来积累人力资本，他们更希望接受高等教育，在学习上更加积极和努力，投入也更多。也就是说，内控作为青少年的一种积极的人格特征禀赋，提高了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边际收益率，增加私人教育支出。从教育的产出方面看，我们采用CFPS中的字词和数学能力的基准测试得分来代表学习成绩，结果发现，控制点对青少年的学习成绩同样具有显著的影响，内控者的成绩显著高于外控者，这与以往的研究是一致的。

通过异质性分析，我们进一步发现家庭的社会经济地位和氛围会影响内外控人格特征作用的发挥。以往研究发现，社会经济地位高的家庭后代呈现出更高的内控程度、更大比例具有内控倾向人格特征。本文也验证了这一点，并且发现，内控对私人教育支出的正向影响效果在高收入家庭、父母高教育程度家庭中更为明显。另外，内控的积极作用在鼓励积极和努力的家庭氛围中也体现得更为明显。

本文的贡献在于，以我国10—18岁中小学生为样本，引入内外控人格特征来解释人力资本投资，并获得了稳健可信的经验证据，增加和完善了已有的控制点理论的实证研究。进而，通过将研究焦点聚集在教育这一重要的人力资本投资行为上，细致地讨论了控制点如何影响青少年接受教育的意愿、家庭教育支出和学习成绩，以及背后的机制和渠道。本文不仅弥补了已有人力资本投资文献中忽略人格特征这种重要的非认知能力的不足，而且拓展了人格经济学的研究范畴，架起了连接心理学的人格特征与经济学的人力资本投资这两大研究领域的一座桥梁。

作者简介

余靖雯，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商学院教授。研究领域包括公共财政、人力资本与经济增长等。

王敏，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商学院教授。研究领域包括个性、工作压力、冲突管理等。

龚六堂，北京工商大学国际经管学院、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研究领域包括宏观经济、经济政策、公共财政、经济增长和动态经济学等。

封面配图来源：新浪微博博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2019年7月18日博文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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