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家兴等|地方政府施政风格与经济高质量发展

本文载于《经济学》（季刊）2022年第22卷第2期，作者为厦门大学管理学院游家兴、于明洋、伍翕婷。获取全文请点击文末“阅读全文”。

金融发展促进经济增长，这是传统金融发展理论的经典观点。然而，在世界各国的金融发展实践过程中，金融体系的脆弱性日益呈现，金融市场震荡发生的频率明显加快。目前，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不再追求经济的高速发展，而是强调高质量发展。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表现之一是确保增长的稳定性，防止出现经济的跌宕起伏。从宏观层面上说，加强金融市场系统性风险监测、有序处置重点领域风险、打好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攻坚战，是金融稳定和经济高质量发展不可忽视的重要前提。

已有研究指出，由于股价崩盘往往带有突发性、快速性、频发性以及极大的市场传染性，不仅会引起投资者极大恐慌，而且可能造成经济资源错配，严重威胁到金融市场的稳定运行，阻碍金融市场对宏观经济调节作用的发挥，最终妨碍经济从高速发展向高质量发展的转型升级（Piotroski et al.，2015；易志高等，2019）。因此，开展企业股价崩盘风险的研究，探讨如何预防和缓解股价崩盘风险，这不仅成为公司财务学领域亟待回答的重要问题，而且对于防范系统性的金融风险、优化资本市场的配置乃至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

作为改革发展实践的引领者和实践者，我国政府在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作为政府职能的重要表征，施政风格直接反映了官员理政的理念和手段，集中体现了政府公共治理能力。因此，本文要探寻的关键问题是：地方政府的施政风格对于股价崩盘风险有着什么样的影响？

在实践中，随着中央行政分权、财政放权的一系列改革，地方政府施政的自由裁量权逐渐扩大，施政风格也一改过去同质化、模板化的刻板印象，呈现出个性化、多样化的特征。那么，风格迥异的施政风格到底孰优孰劣？什么样的施政风格才是恰到好处？周黎安（2007）提出中国地方官员的治理模式——“晋升锦标赛治理模式”，并指出该模式是理解中国“增长奇迹”的关键线索。在晋升锦标赛中，各参赛主体即地方官员之间呈现出截然相反的两种风格，既有龟兔赛跑精神的稳健型政府官员，也有只争朝夕的激进型政府官员。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区分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施政风格：激进型与稳健型。

中国地方政府每年需要以工作报告的形式向本级人大和上级政府进行汇报，不仅要对辖区内上一年的工作进行总结，对下一年的计划和目标进行展望，而且要接受本级人大代表的审议和表决（朱光喜，2012）。由此可见，政府工作报告不仅是具有法定效力的官方正式文件和具有施政纲领性质的综合政策性文本（魏伟等，2018），更是政府配置资源和推动行动的指挥棒（朱光喜，2012）。

事实上，作为以文字形式呈现的软信息，词汇具有信号传递功能。心理学研究也表明，描述性文本中的词汇体现了写作者对自身现状及社会地位等各方面的自我认知（Pennebaker et al., 2003）。

具体而言，本文以2001—2018年为研究窗口，利用文本分析方法，以政府工作报告异常语调衡量政府施政风格，并在验证该指标合理性的基础上，探讨其对企业股价崩盘风险的影响。研究发现：

（1）当地方政府施政风格越激进时，当地企业股价崩盘风险越高。

（2）拓展性检验发现，当地方政府与市场关系越差、政府对企业的干预程度越强、企业为国有企业或者具有政治关联时，地方政府激进的施政风格与当地企业股价崩盘风险二者之间的关系越显著。

（3）机制检验发现，当地方政府施政风格越激进时，地区的法律制度环境越差、司法透明度越低、负面新闻报道越少；并且当地企业的盈余管理程度越严重、会计稳健性越差、异常积极语调越高。

本文可能的理论贡献在于：

（1）本文丰富了企业股价崩盘风险的相关研究。一方面，已有文献主要从分析师、审计师以及媒体等外部治理视角研究了它们对企业股价崩盘风险的影响，而本文从政府这一主体出发，丰富了已有从公司外部治理机制的角度探讨股价崩盘风险影响因素的文献；另一方面，本文率先聚焦政府的施政风格，通过区分两种风格迥异的施政风格——稳健型和激进型，进而考察其对公司股价崩盘风险的影响，拓展了政府如何影响股价崩盘风险这一领域的研究。

（2）本文丰富了政府职能领域的相关文献，揭示在中国情景下政府这一“有形之手”对企业的宏观调控作用，为我们认识政府的市场定位和角色扮演提供了新的视角。

（3）本文拓展了政府工作报告相关的文献。已有关于政府工作报告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公共管理领域或者行政管理学范畴，且以规范性探讨为主，极少数定量研究也仅限于小样本，采用简单的词频统计方法。本文另辟蹊径，基于Python文本分析技术，利用大样本实证方法，从政府工作报告中提炼政府施政风格，将政府工作报告研究拓展至财务学领域，重新赋予了政府工作报告新的内涵，丰富了政府工作报告的实证文献。

作者简介

游家兴，厦门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澳大利亚西悉尼大学（University of Western Sydney）商学院博士生导师，厦门大学管理学院企业管理博士，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会计系博士后，美国霍普金斯大学Carey商学院访问学者，国家“万人计划”青年拔尖人才，福建省新世纪优秀人才，厦门大学南强青年拔尖人才，厦门大学管理学院群贤计划人才。近年来，在《经济研究》、《经济学》（季刊）、《管理科学学报》、《金融研究》、《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中国工业经济》，以及Review of Financial Studies，Review of Finance，Journal of Corporate Finance，Auditing: A Journal of Practice & Theory，Accounting and Business Research，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ccounting等国内外重要学术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40余篇；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青年与面上）、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项目（面上与特别资助）、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福建省社会科学项目和自然科学项目、国家部委科研课题（国家税务总局与国家统计局）等多项课题；研究成果曾获得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亚洲年会最佳论文奖、福建省第十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教育部高校科研优秀成果奖等多项奖励。

于明洋，厦门大学管理学院财务学系2019级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公司财务与资本市场。近年来，在《经济管理》等重要学术刊物上发表多篇学术论文。

伍翕婷，厦门大学管理学院财务学系2018级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环境会计，审计和公司财务。近年来，已在《审计与经济研究》《南方经济》《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以及Auditing: A Journal of Practice & Theory，Accounting and Business Research，Managerial Auditing Journal等国内外重要学术刊物上发表多篇学术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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