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问英国“死亡卡车”事件：死者是谁？车从哪来？与偷渡有关吗？

《卫报》称，这是英国20年来最严重的大规模谋杀案。警方正在核实死者的身份，但仍无法确认其国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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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死亡卡车”39具尸体疑为中国人 大使馆：正核实确认身份。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ID：wevideo）

当地时间10月23日（星期三），英国警方在埃塞克斯郡一工业园内发现一货车货柜，内有39具遗体。

据中国驻英国大使馆消息，使馆已派负责领事事务的公参抵达埃塞克斯郡。相关发言人称中国大使馆已派出由领事事务大臣领导的小组前往英格兰埃塞克斯，警方表示他们正在核实死者的身份，但仍无法确认其国籍。

集装箱的内部条件“绝对可怕”，英国道路运输协会的首席执行官理查德·伯内特说，这里的温度可能只有零下25度。英国移民执法部门前负责人戴夫·伍德(Dave Wood)说，这样的集装箱往往密不透风，给里面的人带来窒息的风险。

埃塞克斯警方总警司安德鲁·马里纳(Andrew Mariner)在声明中称。“我们正在进行调查，以确定发生了什么事。这起命案是否牵涉走私人口，目前仍在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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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是谁？车从哪来？与偷渡有关？

埃塞克斯警方官网显示，死者均是成年人，31名是男性，8名是女性。

据BBC报道，埃塞克斯警察局副局长皮帕·米尔斯（Pippa Mills）表示，涉事货车已于10月23日晚些时候被转移到安全地点，以便进行遗体后续处理工作。警方会调查每一位死者，以明确死因。并表示这将是一个重大行动，持续时间尚无法估计。

埃塞克斯警方官网最新发布的声明称，这是一次备受关注的调查，警方正尽可能全面地了解这些人如何死亡。警方将进行验尸和身份鉴定，“过程将是漫长而复杂的。”

▲英国埃塞克斯警方官网声明。

央视新闻客户端援引埃塞克斯警方发布的最新消息，装载39具尸体的货车是分两部分入境英国。牵引车部分(tractor)即货车的前部，于10月20日从爱尔兰首都都柏林出发，经霍利黑德(Holyhead)进入英国。

上述消息亦显示，厢式拖车部分(trailer)从比利时泽布吕赫港(Zeebrugge)出发，经过海运，于10月23日凌晨0：30左右与牵引车部分在泰晤士河畔的珀弗利特(Purfleet)港口会合，随后货车在01：05左右一起离开港口。约35分钟后，货车在格雷斯东部大道Waterglade工业园被发现，该镇位于伦敦以东约15公里（九英里）。

据BBC报道，公路运输协会首席执行官理查德·伯内特（Richard Burnett）表示，涉事货车厢式拖车部分用作冷藏，温度可低至零下25摄氏度。

BBC亦报道，保加利亚外交部表示，涉事货车注册于保加利亚瓦尔纳。2017年，这辆货车最后一次在保加利亚境内被发现。

BBC消息，英国相关部门目前正在试图确定“可能参与此事件的有组织犯罪集团”。比利时联邦检察官办公室也已开始对此事件进行调查，调查重点为事件的组织者及其有关方面，还包括集装箱在前往英国之前在比利时停留了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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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警方正调查“死亡卡车 ”背后是否存在贩卖人口团伙

“这是个悲剧事件，很多人失去了生命，”埃塞克斯警方总警司安德鲁·马里纳(Andrew Mariner)在声明中称。“我们正在进行调查，以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7时44分，新京报记者就此事致电中国驻英大使馆，接线工作人员表示，正在向英国警方核实此事。北京时间10月24日，中国驻英大使馆发言人发布声明：我们以沉重的心情看到英国媒体关于埃塞克斯郡发现39人死亡的报道，正与英国警方联系，核实确认相关情况。

英国媒体称，39人都是在“可怕的环境中”慢慢冻死的。警方正在调查死者是否被一个来自北爱尔兰的犯罪团伙贩运到英国，然后将他们作为奴隶卖给美甲店、妓院、按摩院、餐馆等。

经过警方一天的调查及媒体的追踪，“死亡卡车”的行驶路线逐渐清晰。

经当地警方查证，这辆卡车的牵引车头和集装箱，并非同一时间到达英国。

集装箱是当地时间的周二下午，从比利时西北部港口城市泽布吕赫运出，周三凌晨抵达英国埃塞克斯郡的珀弗利特港。卡车牵引车头，是在保加利亚注册的。

《每日电讯》还原了卡车牵引车头的路线：卡车牵引车头曾上到一艘由都柏林驶往威尔士的渡轮，当时还未搭载集装箱。当地时间10月19日，卡车牵引车头抵达威尔士霍利希德市，并开往埃塞克斯郡。

▲英藏尸卡车路线曝光：车头车身从两地入境 刚上路不久就被查获。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ID：wevideo）

当地时间23日凌晨1点05分，集装箱由泽布吕赫运抵珀弗利特港后，被涉事卡车拉走。半个小时左右，警方接到当地救护车的报警电话，发现了集装箱内的尸体。

英国公路运输协会首席执行官理查德·伯内特说，“这样的集装箱一般被用来运输花草或是新鲜的农产品。如果冷藏，集装箱温度将设置为-5℃，如果冷冻，则是在-25℃。常人在这样的条件下，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他说。

保加利亚外交部发言人称，在工业区发现的卡车头是在黑海主要港口瓦尔纳以一个爱尔兰公民的名字注册的。但保加利亚总理对当地一家新闻媒体表示，这辆卡车自2017年在该国登记以来就一直不在该国境内，车牌可能是它同保加利亚唯一的关联。

警方还不清楚，卡车的牵引车头，为什么会在装载集装箱的四天前抵达英国。

▲英警方与法医搜查现场。

英国警方正在就此案进行持续搜查。涉事货车司机为25岁的北爱尔兰男子罗宾逊（Mo Robinson）已被拘捕，目前正在接受审讯。

罗宾逊来自北爱尔兰的阿尔马镇，他1年前在PCT国际货运公司工作，近期辞职成为自由货车司机。《泰晤士报》指出，对于货车司机来说，不和任何公司签订劳务合同是不太寻常的。

根据罗宾逊在社交媒体上传的内容，他近期曾到过丹麦、瑞典、沙特，运输的货物包括地毯、废金属等。罗宾逊于10月20日从爱尔兰都柏林港口去往威尔士的霍利黑德港，随后到英国埃塞克斯郡的珀弗利特镇驾驶涉事卡车。这辆货运卡车在抵达英国前，曾从爱尔兰莫纳亨驶向比利时泽布吕赫。

《泰晤士报》网站称，罗宾逊在北爱尔兰有一个长期交往的女友，罗宾逊父母对他的行踪并不知情，正从北爱尔兰紧急赶往英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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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曾发生类似事件

英媒推测这起骇人的案件与偷渡有关，报道援引去年的一份报告称，偷渡集团把爱尔兰边境视为进入英国的薄弱点。英国长期以来一直是移民的目的地，走私者经常利用英吉利海峡过境点将人贩运到该国。

近年来移民方式和技术不断发生变化。据英国国家犯罪局称，近几个月，比利时已成为走私偷渡者的主要中心。自2017年3月在法国敦刻尔克附近的一个难民营关闭以来，在该地的走私者数量有所增加。

英国历史上曾发生过类似事件。公开资料显示，2000年，在英格兰东南部多佛，一辆挂着荷兰牌照的冷冻货车驶过海关的X光机时，屏幕上泛起层层叠叠的人形。58具尸体被发现在一个集装箱里，被严严实实的西红柿掩埋着。“这是2000年以来英国发生的最大一起大规模死亡事件。”《太阳报》评论称。

▲英国卡车中39具尸体疑为中国人，19年前58名中国人曾丧命“偷渡路”。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ID：wevideo）

据警方调查，他们均是中国公民，来自福建，年龄在16岁至45岁左右，死因是窒息或闷热脱水，有2名男性幸存。被送进货车前，他们每人只获得一瓶水和一罐西红柿罐头。2000年2月，他们从福建前往俄罗斯，步行几天几夜穿越捷克山区，4月份到达比利时。曾被比利时当局拘留，后又被释放， 6月抵达荷兰鹿特丹，在这里被安排进了一部冷藏大卡车的车厢，准备前往英国多佛港。

2001年2月，梅德斯顿法庭，多佛惨案的嫌犯——卡车司机佩利·沃克被指控58项过失杀人、偷运人蛇以及协助他人非法进入英国等罪名。佩利·沃克在上路不久便关闭了车上唯一的通风管，这导致了58人的死亡。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中国偷渡客发出的声音引起海关人员注意。

同时在荷兰的法庭上，9名嫌犯出庭受审，其中6名荷兰人，3名土耳其人。他们分别被指控犯有杀人罪和协助杀人罪，以及非法走私人口、伪造旅行证件和组织犯罪集团等。该9人同属于一个名为“灰狼”的集团，该组织自1997年12月开始从事非法人口走私活动，涉及的非法移民数量至少有130人。直至多佛惨案案发，该集团罪行败露。

英国移民执法部门前负责人戴夫·伍德表示，在英国，人口贩卖“是个不断壮大的行业，也是有组织犯罪的一个主要途径”。

▲案发现场。图／视觉中国

英国《太阳报》报道称，一些犯罪团伙心狠手辣、作案娴熟，他们现在的生意从走私毒品变成了偷渡移民。近年来，偷渡移民至英国的市场需求激增，联合国打击人口贩卖和移民偷渡的部门指出，这一产业每年的盈利总额超过50亿英镑，而且还在持续上涨。

走私团伙向每个非法移民收取少则数千多则上万英镑的费用，将他们从其他国家港口偷渡至英国，有些移民乘坐橡皮艇，有些则藏匿在集装箱中，运输过程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则丧命途中。

消息人士称，这些走私团伙非常狠毒，如果有移民因个人原因拖慢了团队行进的速度，那么很可能直接被杀死。

一个名为"untouchable" 的走私团伙以“开启新生活”的虚幻宣传吸引移民，并提供所谓的定制服务，可让移民选择抵达的具体地点。

英国几位刑侦专家和退役警员向《太阳报》透露，移民偷渡到英国境内的事件愈加频繁，走私团伙往往会用枪支威胁卡车司机，将移民强行塞入卡车货箱，运入英国境内。之所以选择卡车，是因为移民可以和家畜一起运输，难以被发现。

而负责偷渡移民的卡车司机需要非常谨慎地选择路线，避免严格道路检查，顺利达到指定地点后，可向每位偷渡移民收取约2000英镑的费用。

英国刑侦专家呼吁展开国际合作，合力打击移民偷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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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集装箱”悲剧何以一再发生

10月23日起，发生在英国的“集装箱藏尸案”引发广泛关注。

据报道，涉案车辆是冷冻货柜车，集装箱内的温度或可能低达-25℃，这39人是人挨着人，被锁在冷藏集装箱中至少15个小时。这些同胞魂断“死亡集装箱”，未免让人生出“物伤其类”的悲恸意绪来。

这些人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藏身于闭锁的冷藏货柜里？这从事发地警方和有关多方的说法中，或许能窥见些许端倪。

据了解，这辆卡车行车路不寻常——明明有近路可走，却疑似为了避开安检而多绕路，以便从几乎是“边检宽松”的口岸进入。也因如此，英国、比利时两地政府和警方都相信，这是一起近年来常见的“集装箱跨国‘人蛇’案”，即跨国“人蛇”集团收取偷渡客不菲资金后，利用欧盟“申根”规定中“取消欧盟内边界”的便利，让偷渡者藏身集装箱，从陆路或海路辗转多个欧盟国家，送入英国等最终目的地的非法行为。

尽管目前真相仍待调查，但“夺命集装箱”酿成的悲剧不止这一起。从既往经验看，集装箱装人也是偷渡的惯常操作。而在世界范围内，偷渡也不罕见。早些年，中国沿海个别地方的偷渡客，主要采取“偷渡船”形式，目的地多为难民政策宽松的美国和加拿大。但其危险性大、费用高，且在相关国家严厉打击下代价高企，目前已非偷渡主流。

自上世纪90年代，尤其欧盟“申根”政策实行以来，这些个别地区偷渡的主要目的地变为欧盟中难民政策相对宽松、比较容易“黑下来”的国家，尤其是英国和北欧国家，主要方式则包括“白转黑”和“集装箱跨国联运”两种。

所谓“白转黑”，即“蛇头”组织偷渡者正常申请旅游、探亲、商务，抵达目的地后撕毁真实身份证件“黑下来”。而“集装箱联运”则是利用“申根”背景下，欧盟内部边界间检查的宽松，让偷渡者先设法抵达土耳其、阿尔巴尼亚等欧盟邻国，或相对不引人瞩目的东欧、东南欧欧盟国家，再藏身集装箱，让集卡或集装箱轮船辗转运往英国或北欧的最终目的地。

随着欧盟内跨国偷渡情形愈演愈烈，各国纷纷开始加强防范措施，英国对岸的法国更于2016年彻底拆毁了被称作“集卡偷渡罪恶渊薮”的加莱难民营地。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蛇集团”开始采用更隐蔽，也更危险的手段应对。2007年刚刚加入欧盟的保加利亚成为“蛇头集卡注册乐园”，而相对更容易被忽视的冻柜则更频繁被用为“运输载体”。此次集卡和货柜的运输路线、方式则更诡秘，目的港十分不起眼，且采用了冻柜、集卡分离后再组合的模式。

目前英国警方和涉事多方都将矛头指向偷渡，但是不是与此有关，仍待调查。也只有在缜密调查基础上揭开“夺命集装箱”的真相，才能给遇难者以交代。而从以往“夺命集装箱”屡次夺命的情况看，这些“金属棺材”式的存在成为运客工具，就算不是为了偷渡，也应得到更有力的防控。

英国首相约翰逊已对此次“集装箱藏尸”惨剧表示“震惊”。可以想见，正被“脱欧”和“逼宫”弄到焦头烂额的他，必然会借此为其“硬脱欧”主张寻找根据。相信此次“夺命集装箱”吞噬39个生命的真相也必将因此揭开。虽死者已矣，不可复生，但肇事者及其背后势力也终究会受到严厉惩处。

新京报记者 赵凯迪 王昱倩 陈沁涵 王洪春 陶短房（专栏作家）编辑 李国君 编辑 潘佳锟 郭琛  校对 何燕 贾宁

值班编辑 李二号 花木南 

本文部分首发自新京报公号“外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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