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巷=火巷 投降=豆行 流水=漏水 劳力 ~ 老六——潮汕话的连读变调

    汕头著名潮语播音主持人许友文兄在他的“魅力潮语”中举过一个有趣的例子“福合埕牛肉丸粿条”。这个词组（或叫“复合型专有名词”）如果每一个字（音节）都读单字音跟连在一起读的调值差别很大。例如：

福/合/埕/牛/肉/丸/粿/条

Hog4/hah8/dian5/ghu5/nêg8/in5/guê2/diao5

福合埕/牛肉丸粿条

Hog4-8 hah8-4/dian5//ghu5-7/nêg8-4/in5-7/guê2-6/diao5

按照构词词素切分，这个词组可以有三层切分：

单字音：福/合/埕/牛/肉/丸/粿/条

第一层，由6个词素构成：福合/埕/牛肉/丸/粿/条

第二层，由3个词构成：福合埕/牛肉丸/粿条

第三层，由2个词构成：福合埕/牛肉丸粿条。

从上面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每一个词（词素）除了最后一个字（音节）之外，其他字的声调都发生了变化。切分不同，声调的变化情况就不同。下面是第三层切分的读法：

Hog4-8（福）：第四调（阴入）—第八调（阳入）

hah8-4（合）：第八调（阳入）—第四调（阴入）

dian5（埕）：第五调（阳平）—词尾音节不变调

ghu5-7（牛）：第五调（阳平）—第七调（阳去）

nêg8-4（肉）：第八调（阳入）—第四调（阴入）

in5-7（丸）：第五调（阳平）—第七调（阳去）

guê2-6（粿）：第二调（阴上）—第六调（阳上）

diao5（条）：第五调（阳平）—词尾音节不变调

这样，8个字（音节）的一个专有名词，就有6个字的声调发生了变化。由此可见，连读变调是潮汕话口语的常态。你把潮音字典里的万把个字的单字音都背得滚瓜烂熟，你也说不好成句的潮汕话，因为80%左右的音节都要变调（与单字调不同了）。再加上文白读多音字的选择，那就难上加难了。这就是潮汕话“好恶学”的主要原因。

那么，潮汕话这种连读变调现象这么复杂，究竟有没有规律可以学习呢？尤其是外地人学潮汕话，最好能按规律来学习，才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说出有口语感的潮汕话。 

椅子的故事（之一）。这四张相片顺着看下去好像是个悲剧，倒着读回来呢？有文学创作兴趣的朋友可以来个看图编故事哈。（某年某月某的某一天，黄昏，摄于法国尼斯）

下面就给大家谈谈潮汕话的连读变调规律。

潮汕话的单字调调类和调值是：

序 调类  调值   调型     例字

1、阴平  33   中平调    分诗

2、阴上  53   高降调    粉矢

3、阴去  213  降升调   奋世

4、阴入  2     低促调    忽薛

5、阳平  55   高平调    云时

6、阳上  35   中升调    混是

7、阳去  11   低平调    份誓

8、阳入  5    高促调     佛蚀

连读变调规律（括号里的数字是调值）：

1、阴平1-6（33-34）分数、诗集       

2、阴上2-6（53-35）  粉笔、矢志 

3、阴去3-5（213-55）奋斗、世界   

4、阴入4-8（2-5）   忽然、薛仁贵

5、阳平5-7（55-11）云霞、时间          

6、阳上6-7（35-21）混蛋、是否  

7、阳去不变（11-11） 份数、誓言

8、阳入8-4（5-2）   佛教、蚀本

椅子的故事（之二）

这是汕头市话的连读变调规律：除了第七调（阳去）基本不变之外，其余7个调类就都要变化了。比较麻烦的是，第一调（阴平）变第六调（阳上），第二调（阴上）变第六调（阳上），也就是第一、二调变调后都接近于第六调了；第五调（阳平）变第七调（阳去），第六调（阳上）变21也接近第七调（阳去）：三调合一了；第四调（阴入）与第八调（阳入）是互变，即阴入由低变高，而阳入由高变低。我们在做方言调查时，不少发音合作人总是把连读变调后的读音当成单字音来发音。例如：

高楼 gao1-6 lao5 =九楼 gao2-6 lao5

花巷huê1-6 hang7 =火巷huê2-6 hang7

投降 dao5-7 hang5 =豆行dao7 hang5

流水 lao5-7 zui2 = 漏水 lao7 zui2

劳力 lao5-7 lag8 ~ 老六 lao6-7 lag8

是油 si6-7 iu5 ~ 豉油 si7 iu5

椅子的故事（之三）

这种情况给我们考释本字（正字）造成了颇大的困难，因为不知道要找的本字的单字调究竟是哪个调类的。例如：

lo7 li7 （鸡屎），这个lo7，是第五调阳平变阳去呢？还是第七调阳去调就是这个字的本调？

la7 zê5（la7 zê5），这个la7也不知道是本调或者是la5变调来的。

pah4 puh8 （肉），这个pah4是第四调阴入呢？还是第八调阳入变阴入？

baoh4 saoh8，这个baoh4也不知道是本调还是由baoh8变调来的。

ci6 i6，这个 ci6 究竟是本调还是第二调（阴上）变来的？尚不知道。 

椅子的故事（之四）

以上说的是汕头话的口音，但各地口音变调多有不同，连读变调也就成为了一地口音区别于另一地口音的特征音。例如，上面举例的汕头话第四调（阴入）变第八调（阳入），潮州府城话、澄海澄城话就不变调，例如：

国家 gog4-8 gê1  （汕）

        gog4 gê1 （潮澄）

作田 zoh4-8 cang5（汕）

        zoh4 cang5（潮澄）

益春 iah4-8 cung1 （汕）

        iah4 cung1（潮澄）

拍噗 pa4-8 pog8（汕）

        pa4 pog8（潮澄）

第三调（阴去）汕头话变入第五调（阳平），潮州、澄海则变为低降调21，接近第七调（阳去11，有人记为21，就完成一样了）；例如：

 去里（内） ke3-5 lai6（汕头）

      ke3-低降 lai6（潮澄）

 贵死 gui3-5 si2（汕头）

      gui3-低降 si2（潮澄）

报纸 bo3-5 zua2（汕头）

     bo3-低降 zua2（潮澄）

菜脯 cai3-5 bou2（汕头）

      cai3-低降bou2（潮澄）

微友帮我做的版尾。谢谢不肯留名的他！

澄海话内部也有不同，上面第三调（阴去）的这个变调，莲上、莲下一带，在第二调（阴上）字前面调值就变成了第六调（阳去）。我就是这个口音的，从小就知道城里人就学这个寒碜我们这乡下土音。

至于说潮阳话口音重，说话像吵架，主要原因是其声调（包括单字调和连读变调）降调多，造成了往下沉的听觉。我在《潮州九县，县县有语》一文中已经谈过了，有兴趣的读者无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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