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人民币”来了，“钱包”准备好了吗 | 深度报道
记者/张蕊
编辑/杨宝璐
四大银行的数字人民币图案
“数字人民币红包”用不完的钱会被收回，张兰赶在截止日期之前——也就是10月19日之前，一次性把200块数字人民币红包都花了，自己还添了不少，才请朋友吃了一顿饭。
10月19日零点，深圳首笔发放的数字人民币红包，没有消费完的金额都将回到发放单位——深圳市罗湖区工业和信息化局。“只是中签红包用不完的金额会被收回。”该局相关人士表示，个人充值的金额不会收回，还可以继续使用。
用一句话形容“数字货币”，即纸钞的数字化替代，其功能和属性跟纸钞完全一样，只不过它的形态是数字化的。
19日当天，“深圳发布”官方公众号宣布，截至10月18日24时，共计47573名中签个人成功领取了“礼享罗湖数字人民币红包”，使用红包交易62788笔，交易金额876.4万元。数据显示，部分中签个人还对本人数字钱包进行了充值，充值消费金额90.1万元。
这标志着数字货币正式走向市场流通。
商家贴出了“数字人民币”的收款标志
5万人次“尝鲜”使用
接到中签短信的时候，陈萍还有些不敢相信——按照提示，她点开中奖链接，转到浏览器下载，安装成功后注册。
她是此次深圳数字人民币试点活动中的幸运儿。10月13日凌晨，陈萍收到了由深圳市罗湖区工业和信息化局发放的数字人民币红包。据统计，在此次的试点活动中，深圳市罗湖区一共发放了5万个数字人民币红包，每个红包200元，发放总额共计1000万元。
数据显示，此次数字人民币红包试点，深圳市有1913847人预约登记，抽出了5万个中签个人，发送了中签短信和下载链接，只有中签个人才能在试点期限内使用数字人民币。
“首先填写手机号码，然后是活动确认码，还需要自行设置登录密码，连续输入两次手机验证后，就进入到了主页面。”陈萍说，这时候就会弹出红包，显示金额200元。
陈萍的200元数字人民币是分两次花出去的。第一次，是中签之后的第二天，她去便利店买东西，花了不到70元，“我打开数字人民币的APP，对方扫我的二维码支付的。”
10月16日晚，她和朋友去吃饭，想把剩下的钱花掉。这次是她扫了商家的二维码支付的，最终，数字钱包里剩下的0.7元在10月19日零点被清空。
她告诉深一度记者，虽然支付也很方便快捷，但目前她还没有继续使用数字人民币的想法，“还是比较习惯微信、支付宝。”
10月16日中午，廖婕去华润万家翠竹店购物，一次性花出去了197.78元，与此前的小票略有不同的是，这次她手中的小票下方注明了“数字货币”收款。廖婕还发现，华润万家自助收银机的右下角，也增加了“数字人民币”字样及其代表的图案。
根据廖婕提供的数字人民币截图显示，此次的数字人民币与纸质版100元人民币的图案类似，只不过上方的金额显示为200元，不同银行的数字人民币颜色也不同，工商银行和中国银行为红色，农业银行为绿色，建设银行为蓝色。页面上，还有“上滑付款”、“下滑收款”的字样。
而在数字钱包的页面上，金额的左下方是“存银行”，右下方是“充钱包”，如果要充钱包，目前还只能选择工商银行、中国银行等四大行的银行卡进行充值。
“全部的自助收银机都升级了。”廖婕说，结算的时候打开APP把二维码对准扫描区就可以了，“很方便。”但让廖婕困惑的是，数字人民币和微信、支付宝在使用上的区别是什么。”
在此次活动中，美宜兰便利店收银员胡静在七天的时间里，收到了1000多元的数字货币，“就是用扫码枪扫顾客的二维码支付。”胡静告诉记者，扫码枪就是之前一直在扫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二维码的，“没换，也没加装任何东西，完全是通用的。”这让胡静也有点懵，“数字人民币和其他第三方支付到底有什么不同？”
中国工商银行发布的红包使用规则
和第三方支付有何区别
实际上，所有的用户都试图在搞明白这个问题：数字人民币跟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的区别是什么？
中国通信工业协会区块链专委会轮值主席于佳宁表示，“与微信和支付宝相比，数字货币是由央行发行的、具有法定地位、由国家主权背书，本质都是央行负债，其区别就在于其形态是数字化的。”
于佳宁告诉记者，尽管支付宝和微信作为第三方支付方式，已经相对成熟，但也只是能覆盖一部分交易场景，“比如企业发放工资，就不能使用第三方支付实现数字化支付。”
而在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所长穆长春看来，腾讯和阿里各自的支付系统也属于运营机构，微信、支付宝和央行数字人民币不存在竞争关系。
在10月25日举办的2020外滩金融峰会上，穆长春表示，“两者根本上并不是同一个维度上的东西。”穆长春说，微信、支付宝是“钱包”，而数字人民币是里面装的“钱”。“目前微信、支付宝已经成为了零售支付场景下、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金融基础设施，通俗而言它是’钱包’，它是’高速公路’，里面用来支付的内容在电子支付时代是商业银行存款货币。”
穆长春解释，在数字人民币时代，钱包里面增加了数字人民币的选项。因此，未来老百姓使用微信、支付宝支付不仅可以选择商业银行存款货币，也可以选择数字人民币。
“在未来较长一段时间内，数字人民币将作为一种支付方式将与目前的第三方支付体系共存。”于佳宁认为，会存在一定程度的竞争，但数字人民币较之第三方支付存在很大的优势，比如数字人民币具备公共产品属性、无限法偿性、可控匿名性、双离线支付等特性，这使得数字人民币拥有更高的信用背书、更低的支付和使用成本、更强的隐私数据管理方式以及更便利的使用方式。
“从长期看，数字人民币将占据支付市场主要市场份额，未来第三方支付机构可能会逐步接入数字人民币体系。”于佳宁分析。
“碰一碰”支付暂未开通
在这次活动中，陈萍曾想过要去试试“碰一碰”支付，为此，她还特地开通了小额免密支付，“听说不用打开手机，直接把手机放在支付机器上，就能自动支付了。”但这个愿望最终没有实现，因为商家目前还并不支持“碰一碰”支付，陈萍觉得有些遗憾，因为这是数字人民币让她唯一觉得和微信、支付宝不同的地方。
廖婕却觉得这样的支付方式有些危险，“碰一碰就能付款，又开通了免密支付，还能在无网络的情况下支付，那很可能会让一些坏人钻空子。”
资料显示，数字人民币的支付方式共有三种，用户扫码、商户扫码和“碰一碰”，目前能使用的是前两种。
“数字人民币的安全性是没有问题的。”中国银行有关人士称，无论哪种支付，首先都要登录，否则无法操作支付功能，“碰一碰也需要在APP上点开碰一碰界面，才可以免密支付。”该人士表示，除非是密码泄露，否则数字人民币被盗刷的可能性并不大。
作为四大国有银行之一，早在几个月前，中国银行内部就已经开始了数字人民币内部测试工作，而建设银行的APP上，也在8月底短暂的上线过数字钱包的功能，虽然仅仅“存活”半天，但依然有人顺利下载并进行了充值。另据报道，苏州相城区各区级机关、事业单位和直属企业，数字人民币已经被用于支付工资中交通费补贴。
目前，数字人民币正在深圳、苏州等城市小范围内测中。对于使用者来说，数字人民币是一种新形态的流通中现金，将充分复用现有的支付清算系统。
“和之前不同的是，不同银行之间的数字人民币，也由央行负责清算。”于佳宁分析，未来数字人民币钱包可能会有多种形态，各个金融机构或将推出各自的钱包客户端，也可能会出现聚合类的钱包，还可能出现以金融IC卡为形态的硬件钱包，以满足不同人群、不同场景的实际需要。
可充值数字人民币的银行钱包
推广还需“杀手级”应用
在数字人民币试点的一周中，中签用户都收到了来自深圳市罗湖区工业和信息化局发送提示信息，“数字人民币红包将于2020年10月18日24点到期，逾期未使用的红包将被收回”。
“收回的只是数字人民币红包未使用的金额，自己充值的并不会被收回。”深圳市罗湖区工业和信息化局有关人士表示，中签下载的APP，可以继续使用，但没中签的，还是无法下载并使用数字人民币，“未来何时大范围推广尚无时间表。”
公开资料显示，中国对于数字人民币的研究始于2014年，那一年，央行成立了发行法定数字货币的专门研究小组，2016年6月8日，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正式挂牌，这标志着央行数字人民币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2019年8月，央行支付结算司副司长穆长春公开表示“央行数字货币已经呼之欲出”；2020年8月，商务部表示，将在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及中西部具备条件的试点地区开展数字人民币试点。
本次在深圳罗湖区进行的试点，官方在使用攻略中说明，使用范围需要在深圳市罗湖区辖内已完成数字人民币系统改造的3000多家商户消费，包括罗湖万象城、乐凯撒、沃尔玛、华润万家、天虹百货、罗湖书城等。
10月26日，记者咨询部分在试点名单中的商家，仅有罗湖万象城称可以继续使用数字人民币作为支付方式，而沃尔玛超市、面点王餐馆等商家均表示，数字人民币的支付仅在试点的当周可以使用，如今试点期已经过去，无法使用了。
张兰觉得，自己未来大概率还是会用数字人民币支付，但据她所知，周围的朋友有意愿使用的并不是太多，“都还是比较习惯用微信和支付宝。”
廖婕则认为，目前能够使用数字人民币的商家还太少，不够方便，这大大影响了数字人民币的使用范围。“我有两个宝安区的朋友也中签了，他们得跨越两个区，开车30多公里到罗湖区的一家超市用完了中签的200元。”她说。
显然，数字人民币想要全面推广，还需要很长的路走，基础设施改造成本相当高昂。
于佳宁表示，数字人民币的落地是一套系统性的工程，需要相关机构在整个支付链条中的各个环节中实现技术匹配，从前端钱包搭建、收款设备升级、交易监控以及反洗钱等多个环节进行系统升级、培训人员、向商户推广等，因此需要有步骤有安排的实施，也需要找到“杀手级”应用场景作为突破口。
“未来，数字人民币很可能会支持企业对个人（B2C）和企业对企业（B2B）的交易场景，这种新的支付方式能从根本上提升商业结算效率，降低出纳、对账、审计等成本。”于佳宁说。
（应受访人要求，文中胡静、廖婕、张兰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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