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查证： 李毅背后的资本链

前段时间有个叫李毅的人火了，网上相关信息丰富，不再赘述。公众号“麟阁政经”更是发文抖落李毅的后台（以下简称麟文），内容堪称劲爆。

文中提到为李毅，司马南，金灿荣注册微信公众号的媒体公司“中易网天”和它的投资人李世默（Eric X Li），并牵出由李世默管理的“成为资本（Chengwei Capital）”以及背后的金主美国前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Donald Rumsfeld）。

在虚假新闻泛滥的时下，接收和处理信息的能力考验着你我的智商和判断力。从网上公开的资料里我做了一些事实查证，整理来龙去脉，希望就李毅的资本后台这个话题为大家提供一些更接近真相的解读。

01. 中易网天和饶谨

欧逸文（Evan Osnos）曾是《纽约客》的首席驻华记者。他从2008年起有5年时间常驻中国，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中国平民，其中就有麟文中提到的和饶谨一起创建“Anti-CNN”的唐杰。

欧逸文在纽约客上以唐杰为主角写过一篇“愤青（Angry Youth）”，后来又在他的《野心时代》（Age of Ambition:  Chasing Fortune, Truth and Faith in the New China）一书里以大量篇幅描述了这个爱国青年。

欧逸文写到：“我认识唐杰三年以来，他完成哲学博士学位，而且把他的爱国心转化为职业，他的视频在网上造成轰动，让他与拥有类似想法的人联系起来，比如反CNN网站的创建人饶谨，他的网站专批西方对中国的报道。

饶谨正在筹组一家节目制作公司，唐杰搬来北京加入。他们的公司取名“四月传媒”，纪念他们起而捍卫奥运火炬的那个月。” 

事关生计，当爱国心转化为职业，盈利就是必须的，获得资本的扶持也很正常。

根据“南方周末”的一篇报道，2010年饶谨曾经在上海见到“成为基金”创始人李世默，不久后获得了一笔一千万元的投资，籍此将他的“Anti-CNN”网站改版成综合性网站“四月网”，并成立了“四月传媒”公司。

“南方周末”在另一篇报道里再次提到这笔投资，并揭露饶谨利用四月网圈钱。

但是饶谨本人从未公开承认过投资来自“成为资本”，也从未让背后的投资人走到前台。他甚至表示，“四月传媒”的资金主要来自他自己运营的“中易网天”等方面的收益。

但是“四月传媒”公司内部因财务管理而起纷争的时候，确有大股东派代表到场解决问题。大股东的态度十分消极暧昧，似乎对公司的管理和收益并不关心。

有员工诧异这不符合商业逻辑，但股东在电话里明确说，“投资四月网不是商业逻辑。”

“中易网天”没有自己的域名，而是挂靠在“打印贸（dayinmao.com）”网站的名下，页面的设计和功能十分简陋。在企业信息平台“启信宝”上，“中易网天”给出的官网却是“四月网”的网址。

简介这样写到：“北京中易网天科技有限公司于2013-02-21在海淀分局登记成立。法定代表人饶谨，公司经营范围包括技术开发、技术转让、技术咨询、技术服务、投资管理等。” 

相比之下，有独立域名的“四月网”显得高档和热闹许多，首页上赫然显示着李世默，张维为，吴法天等人的照片和专栏。

百度百科显示，“四月传媒” 在北京朝阳区拥有两层现代办公空间。欧逸文在他的书里也提到唐杰在北京的新办公室离奥运村不远。

02. 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

拉姆斯菲尔德是美国的资深政客，曾两度出任美国国防部长（1975-77和 2001-06）。在政府任职的间歇，他在不少私人企事业担任要职，并在投资领域做得风生水起。

2001年1月小布什提名他重出江湖担任国防部长。在当月的国会听证会上，拉姆斯菲尔德提交了他担任职位的企事业名单和有投资关系的公司名单，其中就有他投资的“成为资本”。

按照惯例，他被美国政府道德办公室（The Office of Government Ethics） 要求与其中大量的股票，股份以及合伙企业做出切割以避免利益冲突（conflict of interest）。拉姆斯菲尔德随后卖掉了一系列的股份包括成为的股份，但是拒绝透露买家和卖价。

同年1月29日，“纽约时报”刊登了一篇题为“拉姆斯菲尔德为避嫌付出了巨大代价（Rumsfeld to Pay Big Price to Avoid Conflicts）”的文章。

文章提到，拉姆斯菲尔德在2000年向上海的成为基金投资了50万美元。文章说在2001年之前的几年中，拉姆斯菲尔德投资了许多资金，资产近一半（2,200万美元至9,900万美元）被捆绑在他作为有限合伙人（Limited Partner）的企业中，包括在美国和亚洲的医疗保健，能源，互联网和生物技术领域的风投基金。

这表明他那时并没有重返政府的打算。文章说有限伙伴关系通常要求投资者作出5至10年的承诺，对提早退出的行为会做出惩罚。拉姆斯菲尔德因此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我本人在美联储工作的十几年里，每年都和其他员工一样收到政府道德办公室的咨询表格。作为美国央行的雇员，我们和自己的直系亲属被禁止投资金融行业，包括银行，保险公司等。一年一度， 我们必须接受政府道德办公室的利益冲突审查。

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的前总裁理查德·费舍尔（Richard  Fisher）在2005年赴任之时就不得不卖掉了他的金融股票。他后来开玩笑说自己因祸得福，以此逃避了2008年金融危机带来的股市崩盘。 

03. “成为资本”和李世默

提起李世默， 很多人都应该对他2013年在TED的一次讲演有些印象。在那次讲演里他对比了民主选举制度与一党制的优劣，认为中国的一党制具有“与时俱进的能力，选贤任能的体制，深置于民心的政权合法性” 。

他得出结论，中国的一党制为世界提供了一个可以替代选举民主的新模式，未来世界的政治将因此以多元化取代普世化。

李世默的真正身份是风险投资家（venture capitalist），他的主要职位是“成为资本”的发起人（founder）和管理者。

根据纽约时报那篇关于拉姆斯菲尔德的报道， “成为资本”的真正主人是冯涛和冯波兄弟二人，冯涛和冯波的已故父亲冯之浚是民主党派人士，弟弟冯波的现任太太是“总设计师”的外孙女。 

有线（Wired）杂志1999年刊登过一篇关于冯波的文章—— “他有关系（He Got Guanxi）”， 说冯波的关系网巨大，正在把硅谷式的的资本主义带到中国。

文章引用冯波在美国的商业伙伴桑迪·罗伯逊（Sandy Robertson）的话说，”西方被年迈的领导人占有了，但是波和他的一众伙伴正在创造中国的未来。” 

只有29岁的冯波是中国当年少有的几个风投家之一，他当时任职的中创企业管理咨询公司（ChinaVest）是中国最早的风投公司，曾经与美国的Warburg Pincus, Fidelity和Sandy Robertson一起成功投资了将英特网引进中国的亚信科技。

新浪的前身四通利方则由冯波的哥哥冯涛所在的Ivanhoe Capital注入了600万美元的资金。

冯波和冯涛后来趁热打铁于1999年创建了自己的风投公司“成为资本”和“上海联创”。冯波于2005年又成立了“策源”。用冯波自己的话说，彼时中国IT行业的半壁河山都掌握在冯氏兄弟手中。

根据冯波最近发表的一篇文章，兄弟俩目前与美国的Dragonfly Capital合作开始涉足比特币和区块链行业。 

风险投资（Venture Capital）是二战后哈佛商学院教授乔治·多里奥特（Georges Doriot）发明的一种新型金融工具，主要为初创公司和小型企业提供融资以及技术或管理方面的帮助。因为初创企业前途难料，风投在风险偏高的同时回报的潜力也十分诱人，而且投资者通常会获得企业的股权，从而在企业决策中享有发言权。

上个世纪90年代，田溯宁带着在中国发展英特网的梦想回到祖国，首开中国企业吸纳风险投资的先河，并为亚信引入了国际化的公司管理机制，从而成就了日后的辉煌。

上海联创的网站上这样介绍自己：“公司成立于1999年，由上海市政府、中国科学院、国家纪委经贸科技促进经济基金委员会联合发起设立，是中国最早从事风险投资的本土创投之一。2006年为顺应股权投资的发展，改制为管理团队持股，并更名为上海永宣创业投资管理公司。经过21年的发展，管理基金规模逾400亿元，……管理多支风险投资（VC）基金、私募股权（PE）基金以及并购（M&A）基金。” 

“成为资本”的网站一直处于升级状态， 找不到相关的信息。在一些英文企业信息平台上可以看到，它管理着诸如在大开曼（Grand Cayman）注册的“成为长青资(Chengwei Ventures Evergreen Advisors Fund)”和“成为2016首选控股（Chengwei Preferred Holdings 2016）”。

它的投资案例有像百度，优酷，汉庭，安东石油（Anton Oil）这样的公司，金额动则数千万乃至数亿人民币或美元。“四月传媒”的一千万人民币相比之下算不上九牛之一毛。

不只是”四月传媒“， 互联网上的一些其他爱国媒体像“观察者网”和“上海春秋发展战略研究院”的背后也有“成为资本”的影子。那边厢出入频繁的人物不仅有张维为，陈平，也有李世默和另一个“成为资本”的合伙人沙烨。

04. 真相？

• 即使当初不是为了重出江湖而卖掉他的股份，拉姆斯菲尔德也成不了左右“成为资本”风向的金主。区区50万美元在动则千万资产的风险投资中还算不上九牛之一毛。

• 整个中国的IT行业包括互联网都有外国资本的影子。可以说如果没有当年冯氏兄弟的牵线搭桥，没有北美风投家的融资就没有今天的新浪和亚信，也就没有日后IT业在中国的长足发展和现今规模的中国互联网。

• 全球化发展到今天，资本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他，清晰的切割不再可能。“成为资本”背后有华尔街，就像你我一日三餐有肉有蛋有青菜一样自然合理。2019年联合国的《世界投资报告》显示，中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吸收外商直接投资（FDI）的国家，同时也是第二大对外投资的国家。

• 爱国心转化为职业，和金钱相遇，怪兽就出笼了。

  李毅们越是语出惊人大言不惭越能博眼球添流量，有了流量才有收益，成功的典范如胡某人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参考资料：

1.深扒李毅“后台”，我竟不寒而栗！

https://dy.163.com/article/FSREFAJD0539SD2G.html

2.Angry Youth：The new generation’s neocon nationalists 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08/07/28/angry-youth

3.Age of Ambition:  Chasing Fortune, Truth and Faith in the New China 

https://www.amazon.com/Age-Ambition-Chasing-Fortune-Truth/dp/0374535272

4.四月的“叛徒”：一家“正面民族主义网站”的成立与分裂

http://www.infzm.com/content/96821

5起底四月网

https://chinadigitaltimes.net/chinese/2013/10/%E5%8D%97%E6%96%B9%E4%BA%BA%E7%89%A9%E5%91%A8%E5%88%8A%EF%BD%9C%E8%B5%B7%E5%BA%95%E5%9B%9B%E6%9C%88%E7%BD%91/

6.中易网天 

http://bjzywtxxjs.dayinmao.com/

7. 四月网

http://m4.cn/

8.Nominations Before the Senate Armed Services Committee, Hearing https://www.congress.gov/107/chrg/shrg75903/CHRG-107shrg75903.htm

9.Rumsfeld to Pay Big Price to Avoid Conflicts 

https://www.nytimes.com/2001/01/29/us/rumsfeld-to-pay-big-price-to-avoid-conflicts.html

10.李世默：两种制度的传说

https://www.ted.com/talks/eric_x_li_a_tale_of_two_political_systems?language=zh-cn

11.He's Got Guanxi 

https://www.wired.com/1999/02/bofeng/

12.冯波：区块链是不可阻挡的趋势

https://bwenews.com/2020/08/06/20544/

13.上海联创创业投资有限公司

http://www.newmargin.com/about.php

14. 成为资本

http://www.chengw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