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如果不能传达出良好的、关于ESG（环境、社会与公司治理）因素如何影响企业的信息，那么企业就很难有在可持续发展方面不断做出努力的持续动力。然而，给出清晰、明确的相关信息绝非易事，而是充满着挑战。但本文作者基于其过往研究指出：企业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努力，并不一定只是其负担，对其自身的生存与发展而言，反而可能是大有助益的。问题是，如何测量、评价、表达出这种可持续发展努力与企业发展之间的关联？本文既强调了这么做的必要性，也分析了其难处，并给出了一些实用的建议。对同样关心企业发展及ESG评价与实践的读者来说，本文不应错过。
议题编辑：汪伟楠作者：泰西·惠兰（Tensie Whelan）
译校：刘意、赵熙鹏
当新冠肺炎在世界各地造成数百万人死亡和患病时，它也在对许多机构和文化规范进行压力测试，其中包括公司及其与社会的契约。这种压力，再加上从经济不平等到种族不平等再到气候变化、那些已经与商业紧密联系着的各种挑战，共同构成了对企业非同寻常的考验。
当被问及如何应对社会面临的深层次问题时，企业往往表示，他们无法承担在环境保护、高额员工薪酬或其他社会问题上的投资，因为他们必须向股东返还足够的利润。
基于我和我的同事在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可持续商业中心（CSB）进行的研究，我认为将ESG（环境、社会和治理）问题嵌入到商业战略中不仅有利于赚钱，而且对于培养客户忠诚度以及防范对社会稳定、活力和包容性构成威胁的重大问题来说都至关重要，而正是这些因素使健康的商业成为可能。
然而，学者和金融专业人士需要更清晰地理解ESG（也称为可持续性）的商业案例，正如我们可持续商业中心（CSB）已经开始使用我们的可持续性投资回报（ROSI）方法。如果没有这种洞察力，在面对气候变化、新冠肺炎（COVID-19）、不平等和许多其它可感知到的、实际存在的、对企业底线的挑战时，企业就不会扩大在可持续性方面的投资。投资者需要更多更好的信息，以确信一家专注于ESG业绩的公司也能履行其受托责任。
为企业和投资者建立一个清晰的ESG商业案例并非易事。以下是一些最紧迫的障碍：
自评报告五花八门。企业使用截然不同的ESG指标进行自我评估。他们这样做时通常不进行审计以确定数据的准确性，因此很难验证或比较企业表现。
由外部组织进行的ESG评级缺乏标准化。正如公司自我评估时那样，第三方ESG数据提供商和评级机构使用不同的数据和评级系统，导致评估结果大相径庭。
报告ESG指标并不等同于有效运用智能ESG策略。我们拥有的ESG数据可能不是我们想要的类型。我们需要理解良好的ESG战略和执行的结果，而不是任意结果。
非财务ESG指标报告与财务指标完全脱节。很少有公司在其会计系统中跟踪其ESG投资或努力的财务回报。因此，会计数据和可持续性投资之间实际上没有任何联系。
无形的公司价值没有得到适当的跟踪。会计本身不足以测量ESG，因为它不善于将无形资产货币化，无形资产目前通常占公司价值的84%，并包括许多可持续发展的效益，如品牌声誉和风险缓释。
在探讨如何改进ESG的商业案例论证之前，我们有必要看看之前理解财务业绩和ESG之间关系的努力在哪里遇到了困难。
早期的企业研究往往无法区分慈善等传统的企业社会责任（CSR）努力与嵌入式可持续发展，后者描述了紧密交织在公司战略中的ESG实践。这种区分很重要，嵌入式可持续发展的财务表现优于企业社会责任，因为它关注实质性的ESG因素，最近的研究表明，股票市场的优异表现取决于公司是否关注对其业务有实质性影响的ESG因素（如汽车制造中的废物减少）。此外，我们对提高绩效的管理策略和实践的研究不足，尚不清楚这些有缺陷的方法的累积效果如何。高管们发现想要理解能够提高财务业绩的可持续管理杠杆是很难的。
由于不同的投资策略具有不同的绩效状况，可持续投资绩效的研究变得复杂起来。例如，使用负面筛选（避免投资于与某些价值观或社会目标背道而驰的行业，如烟草或武器）可能会降低业绩，因为它降低了投资组合的多样性。另一方面，出于ESG考虑而剔除煤炭的投资组合目前表现良好。另一种策略，ESG整合——在评估一家公司时，将ESG因素与财务因素考虑在内，往往比让益影响力投资（投资者接受较低的财务回报以换取更大的社会影响）有更好的财务表现。研究将这些策略混为一谈，因而很难理解ESG对投资者的财务影响。
尽管存在这些研究挑战，2015年的一项对约2000项研究的元分析发现，良好的ESG绩效与股价、资本成本和运营业绩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这鼓励我们和其他人继续研究这个主题。
在过去几年中，已经有几个框架被开发出来，以更好地集成ESG数据和财务分析和报告。联合国的价值驱动模型是第一个。倍耐力轮胎（Pirelli Tire）和其他公司利用它来更好地了解其可持续发展战略的财务影响。包容性资本主义联盟（Coalition for Inclusive Capitalism）与安永会计师事务所（Ernst and Young）在“堤坝项目”上合作，该项目为与可持续发展相关的财务业绩驱动因素（比如员工工作效率和留任）制定了会计策略。几家精品咨询公司，包括Impact ROI、Valutus、Sustainability Advantage和ALO Advisors（曾与CSB合作），也开发了相关框架。在可持续商业中心（CSB），我们基于学术文献，与私募股权公司、农业综合企业、汽车、制药、公用事业、服装、零售及其他行业的大公司合作，开发了可持续性投资回报（ROSI）方法。ROSI指出，当可持续性嵌入到公司的战略和实践中时，这些因素可以推动更好的财务业绩。它们包括运营效率、风险缓释、创新、销售增加、员工留人和工作效率等。虽然许多因素可以影响这些因素，但我们发现，可持续性是下一波能够提高企业绩效的最佳管理实践的核心组成部分。如果公司不采用可持续性投资回报（ROSI）方法，可能会错过其可持续发展努力的财务效益。例如，我们发现一家服装公司的可持续发展投资对劳动力成本有5%的正贡献。在ROSI之前，公司没有考虑追踪可持续性和员工留任以及工作效率之间的联系。ESG实践与财务结果之间的联系对企业决策具有明显的影响。以麦当劳和家乐福这样的公司为例，他们已经承诺可以确保他们的供应链不会导致森林砍伐，但是考虑到这样做的成本，他们可能不愿意要求他们的供应商做出同样的承诺并实施可持续农业标准。然而，我们的研究表明，不砍伐森林的做法降低了经营风险，这一实践被货币化后可视为对（部分）成本的免除。此外，可持续农业实践使牧场主每公斤牛肉的利润提高了近7倍。这是如何做到的？是业务效率（减少农业化学品）和创新（例如可持续性效力，使牛从每公顷2头增加到10头）的结合。总之，它们带来了更好的肉类质量，更低的成本和更高的收入。这为实施供应链可持续性改进提供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可持续发展实践还提高了企业将无形资产货币化的能力，这对评估未来投资的回报至关重要。例如，可持续商业中心（CSB）团队与加拿大一家公用事业公司合作，该公司正在决定是否在法律规定之前停止使用煤炭。在ROSI的帮助下，该公司确定了这样做将降低其资本 成本，每年为他们节省27.6万加元（20.7万美元）。这一因素加上其他因素导致他们比法律规定要求的更早地停止使用煤炭，该公司的股价也随之上涨。除了改善财务业绩外，在可持续性方面的投资可能关乎企业在消费者偏好变化的情况下的基本生存。例如，我们发现，从2015年到2019年，牛奶类别的总销售额（以美元计算）下降了10%，而可持续性营销替代品（有机、非转基因或植物性选择）的销售额增长了大约4%。2019年，超过一半的牛奶销售额来自可持续产品。然而，美国最大的传统牛奶生产商迪恩食品（Dean Foods）显然未能对这一趋势做出反应，最近宣布破产。企业领导人和投资者往往从非财务指标的角度来跟踪可持续发展的努力，通常会忽略如果通过良好的ESG实践改善企业管理最终与其基线相联系。因此，一些公司的价值可能被低估，因为它们的可持续发展战略没有得到重视。如果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一些公司可能会变得比现在更有价值。在这两种情况下，有关可持续发展机会和实践的信息对投资者来说都非常重要。我们的研究表明，在他们的行业中，企业高管对材料的可持续发展战略形成了共识。例如，在汽车行业，可持续商业中心（CSB）就18项战略达成了一致，从减少浪费到产品创新。在服装行业，我们发现了十几种策略，包括零浪费供应链和材料来源透明化。对于零售牛肉供应链（如国际零售品牌在巴西生产和销售的牛肉），我们发现了18种策略，包括创新农业实践和可持续品牌。但是，要全面准确地评估可持续努力的财务影响，投资者和管理者必须坚持到底，不仅要审查战略，还要审查战略的实施以及随之而来的好处。公司必须这些积极结果进行货币量化并报告。例如，在汽车行业，油漆和溶剂的回收是执行减少浪费战略的一种方式。这样做可以为公司节省原本在原材料和有毒废物处理上的开支。它还可以出售剩余的回收油漆和溶剂。一家汽车公司发现，减少废物的措施每年为公司带来2.85亿美元的息税前利润。可持续性投资回报（ROSI）方法和类似的工具可以帮助首席财务官（CFO）建立会计系统，从一开始就跟踪各个部门可持续发展努力的投资回报率。无形资产（如风险缓释）和有形资产（如增加销售额）都包括在计算中。有了这些信息，首席财务官和首席执行官们就可以共同努力，将可持续性嵌入他们的业务战略和沟通核心。拥有可持续性投资回报（ROSI）方法的投资者更清楚地认识到，可持续发展是一种良好的管理实践，而非仅在披露表格上打勾。这将有助于确保他们准确评估公司在其行业内实施高质量的可持续发展战略，并跟踪随之产生的有形和无形的财务结果。企业在实现ESG目标方面的失败或成功与每个个体休戚相关。随着危机的加剧，消费者、雇员、政府、公民和投资者之间都存在利害关系。如果企业和投资者将可持续发展纳入其商业战略的核心，跟踪、适当货币化和报告ESG投资的无形和有形收益，企业就为解决迫在眉睫的全球问题做出贡献，同时为股东创造价值。那些不这样做的公司是在逃避他们应对紧迫社会问题的责任，他们可能没有成功履行他们的受托义务，甚至可能走向消亡。这是因为它们的客户会抛弃它们，转而选择那些拥有面向未来的战略，并将其付诸行动的公司。
本文来源：《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2022年冬季刊原标题：Making a Better Business Case for ESGent at All作者：泰西·惠兰（Tensie Whelan）泰西·惠兰是纽约大学伦纳德·N·斯特恩商学院（New York University Leonard N.Stern School of business）商业与社会教授，也是该校可持续商业中心（CSB）主任。